第五章 刘仁杰小心翼翼地拿起袋子里的早餐一一放到桌上,动作之间还不时偷瞄坐在床上 的宫蔼弘。 他很安静,盘着一条腿坐着,脸色有点阴沉。 刘仁杰想,他应该是为了蔚哲的事情不高兴吧,经过刚刚短暂却威力强大的交锋, 蔼弘好像伤了元气。 他是挺想过去安慰蔼弘啦,却又有点担心余烬会复燃,不过最后他还是磨磨蹭蹭地 走到床边。 「蔼弘……大爷啊,吃早餐吧?」 宫蔼弘看了刘仁杰一眼,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见状,刘仁杰立刻把蛋饼及筷 子递过去,然后稍微放心地坐在椅子上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照这样看来……应该从红色警戒切换成待命状态了吧? 只不过,在刘仁杰解决完早餐后,却发现宫蔼弘一直盯着剩下的两块蛋饼看。 「蔼弘?」 「……干嘛?」 刘仁杰歪头想了下。「你很在意刚才的事情吗?」 宫蔼弘抬眼瞅了他好一会儿。「你的思考回路有时候真是直到不行。」 刘仁杰笑得有点傻气,显然将它当作是赞美。宫蔼弘把剩余的蛋饼一起塞进嘴巴里, 边嚼边问: 「他是不是很生气?」 他咬字含湖不清,不过刘仁杰居然听懂了。 「嗯,是很生气。」无庸置疑啊。「我差点就要跪下来举手喊投降了。」 蔚哲的眼神就像上了膛的猎枪,被他一盯住就像子弹随时会贯穿脑袋一样,真怀疑 宫蔼弘是怎么完好无缺地活下来了。 宫蔼弘低低地啐了一口,手肘抵在盘起的膝盖上,掌心支着下颚,接着,沉默。 刘仁杰已经很习惯他与外表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行止,而当他摆出这个姿势时,通常 就是进入深度思考的状态,生人熟人皆请勿来打扰。 宫蔼弘闭上了眼睛。 啧……其实他根本无意那样激他,哪知道蔚哲真的失眠,肝火旺成这副德行! 靠!讲得全是他的错似……呃,不对,现在不是生气这个的时候,他现在还弄不清 楚蔚哲的指责究竟意指什么。 有什么八卦好让他闲着没事到处宣传啊?蔚哲哪根筋不对……不管是昨天还是前几 个晚上的事情,他根本没对谁提起啊。 宫蔼弘皱起眉,指头无意识地动了几下。 ——是那句话吗?他是有心引起听者的联想啦,可那……想也知道是恶作剧的成分 居多啊。拜托!两个男人就算睡在一起也不会怎样好不好…… 宫蔼弘匆然觉得自己整个背脊轻颤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那天一早蔚哲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模样、昨天他揪住自己领 子时,那深沉又激昂的声音,紧接着是方才他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狠劲——妈啦!他 怎么会觉得蔚哲这些不同于以往的面貌竟然很迷人啊?! 到底在发什么花痴! 宫蔼弘用力地摇了好几下头,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刘仁杰!」 「啊?又……」 刘仁杰活像是作业没写完、被凶狠老师直接点名的小朋友。 「你说,」宫蔼弘那漂亮的眼角几乎吊了起来。「蔚哲是不是很帅?」 啥?大爷……你这种样子应该是问蔚哲有没有杀了你全家吧?「呃嗯……」真是伸 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啊。 宫蔼弘拍了下大腿,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到底帅不帅?」 「很帅、很帅啦……」大爷,你要报仇就找真正的凶手,不要随便拿路人甲出气啊。 「很好!」宫蔼弘又恢复了原有的姿势。 看吧,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蔚哲长得不错,连他妈妈都称赞过呢,所以这只是证 明他的审美观很正常,可不代表他迷上蔚——啊,呸呸!他干嘛又离题! 回到重点,所以……关键应该在于他昨天故意诱导的那一句话。可是,这哪称得上 什么四处招摇?蔚哲也太夸张了点吧?还是,他真的这么介意? 宫蔼弘仔细搜寻过一遍蔚哲比较激动时的行为,得出两种可能性——第一点,依照 蔚哲不喜欢和别人扯上太多关系的淡漠性格,应该视那天晚上的事件为很隐私的事,不 愿张扬。 第二点,八成与那个蔚哲死命维护、一直强调不要牵扯上他的「表哥」有关系。 啧!现在是怎样7 他宫大爷是活人生吃的僵尸怪物是不是?普通人哪会像你一样对 表哥那么忠心,在乎得乱七八糟的!那男的是你的谁—— 宫蔼弘在一瞬间傻住——见鬼见鬼见鬼了! 他这是在「吃醋」……吗? 「吃个屁!不可能! 刘仁杰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声吓得缩起肩膀,斜眼小心观察。若是苗头不对,立刻准 备夺门而出。 「怎……怎么啦?」 宫蔼弘沉默半晌,微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才很慢很慢地说: 「大爷我作了一个恶梦。」 刘仁杰倒是很想研究清楚他什么时候睁着眼睛睡着了。 「什么恶梦这么猛?」居然可以吓到宫蔼弘耶,他一定要参考一下。 宫蔼弘挑起眉,讲话时声音似乎有点沙哑。「梦见有个家伙穿我的衣服,跟我睡在 一起。」想了一想,他补问:「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我猜不出来。」他开始苦思这句话究竟恐怖在哪里。「那家伙是谁啊?」 宫蔼弘迟疑了很久。 「……蔚哲。」 不晓得为什么,他已经不想叫他棺材脸了。 「……什么?!」刘仁杰差点没从座位上跌下来「你……你这是不是由恨生爱啊?」 相思到梦中耶,好玄妙的境界。 「生你个头!谁会爱——」 瞬间,宫蔼弘像是全身麻痹了一样。 眼前浮现昨天和那男人照面后的一切言行举止。难怪老觉得有哪里令人不舒服,现 在他终于弄清那种违和的不协调感了——这个姓韩的压根把蔚哲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 妈的……他鸡皮疙瘩全冒上来了! 这……莫名其妙的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会冷哦?」刘仁杰不解地看着宫蔼弘拧着一张脸搓着自己的手臂。 宫蔼弘睇向他,面部表情没有放松多少。 「我想我真的见鬼了……」 刘仁杰完全搞不懂。「我觉得你比较像撞邪了说。」 宫蔼弘摇头,一手扶着额角。「……你到旁边自己玩去。」意即别来吵我。 「你这种嫌弃的样子跟我妈真像耶。」刘仁杰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叹,继续说道 :「诶,我说真的啦,蔼弘。」 他也没在跟他玩啊。「干嘛?」 「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太超过的事情啊?」 「也没……」宫蔼弘话没说完又止住。 「是吗?」刘仁杰摸摸脖子,继续发表意见:「我觉得蔚哲的样子很不寻常。蔼弘, 有时候啊,我们可能觉得没什么的事情,说不定正是人家最在乎的——你搞不好爆了他 的地雷喔。」 刘仁杰难得正经地分析了几句。很多人都不知道,只要能用实力说服蔼弘,他其实 是很有接受批评的雅量的。 宫蔼弘想通了什么似,然后望着他良久,未了开口,有种对他另眼相看的意味。 「没想到你也会说人话嘛。」 刘仁杰轻刮着自己脸颊喃喃自语:「我一直都在说人话啊……」 宫蔼弘没再搭理他,翻出手机开始找秦澈海的电话。 原本打算直接到图书馆的蔚哲暂时没了心情,随意散步了一会儿,在校园里找个了 地方坐下。 他终于跟宫蔼弘摊牌了。 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冲动,不过他并不后悔。 有时细想,他居然能容忍宫蔼弘三番两次的挑衅,也对自己的表现颇钦佩,原来就 某方面来说,他也挺有修养的。 过惯了单纯而不起波澜的日子,宫蔼弘的存在总是大掀风浪,让他难以消受。 蔚哲舒了口长气。这样至少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吧? 他转换思绪,开始想着今天以后的行程要怎么安排时,手机铃声响起。 原以为是韩昱行打来的电话,待看清显示号码,却发现那是一排陌生的数字。 「……喂?」他低低地回应。 「喂。」 会是谁?蔚哲静待对方报上大名,另一端却也跟着沉默了一下,他微微皱眉。 「……我是宫蔼弘。」 难怪这声音似曾相识。「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而且还打了过来。 「跟澈海问来的。」 这号码学长给得战战兢兢。他可是做出绝不和蔚哲起冲突的保证,好不容易才拿到 的。 「有什么事?」这样和宫蔼弘讲话他很不习惯。 宫蔼弘也不拖泥带水。「你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就当面谈。」 蔚哲考虑着,微微低下头。「我在学校,美术系馆后面。」 「我十分钟后到。」说完,宫蔼弘率先挂了电话。 蔚哲不禁轻轻叹息。希望等一下宫蔼弘不要随便发疯才好,他实在懒得跟他耗时间。 宫蔼弘时间掌握得很好,十分钟后,他真的出现了,他站到蔚哲面前,蔚哲稍稍抬 起头,然后又低下,目光栘向别处。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宫蔼弘看着他的脸。「我不喜欢被人冤枉,有误会就要来弄清楚。」他觉得自己说 起话来真是愈来愈君子了。 蔚哲投来一个眼神,意思很清楚:这是误会?我冤枉你? 宫蔼弘扬起下巴,不过随即意识到不能以平日模式处理,又收敛了神色。 「对,麻烦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我招摇?本大爷是很嚣张没错,但没有低级到随 便嚼舌根这种程度。」 蔚哲反省了下,也觉得自己指控得有些过头。不过一想到昨晚韩昱行带笑的问话, 他就没想要针对这点道歉。 但……他真的不擅长解释。 所以只好又沉默了。 见他这样,宫蔼弘将原本想发作的满腹怨气压制下来,他可从没这么迁就过谁喔! 「怎么样?」在心底默数了三十秒,他才出言催促:「你想好了没?」 「我……」宫蔼弘真是穷追猛打。「并不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事实已经发生,知 道的还是知道了……只要、不要再有下次就行。」 「等、等一下!」他似乎抓到蔚哲言语中的重点。「知道的还是知道……谁知道? 知道什么?」 蔚哲有点不大高兴。现在的宫蔼弘令他觉得做作,他应该是个更诚实的人才对。 「我哥……表哥,已经知道那天晚上我在你家。」他稍嫌迟疑的声音缓缓道出。「 你说的。」 「我说的?!」宫蔼弘真想挖挖耳朵。「有没有搞错……他是猜了,也问过我,可 是我什么也没说!」 蔚哲讶然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宫蔼弘口气非常不好地重复昨天蔚哲离去后他和韩昱行之间的对话,然后不满地瞪 着他。 「喂!你该不会是因为这样就以为是我大嘴巴吧?」 靠!居然这样给他背黑锅,看不出蔚哲的想像力这么丰富! 「可是……」韩昱行明明……是这样说的。 「他告诉你的?」 「是啊……不对吗?」 这样一回想,他也推敲不出韩昱行当时究竟有多肯定,但……宫蔼弘也不像是会为 了这点小事而撒谎的人,那……为何双方各执一词? 蔚哲的脸色不自觉地掠过些许疲惫,他从来没在这种问题上伤过脑筋。 他总认为自己是无条件相信韩昱行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可是此刻他为何无法理直气壮地辩到底? 「怎样?」宫蔼弘本以为他觉得理亏而感到进退不得,不过又直觉不是这么一回事。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蔚哲抿紧唇,宫蔼弘则很受不了地吐口气——跟心灵频率不合的人谈话真的很累! 他又靠近蔚哲一步,蔚哲被迫加大仰望他的角度。 宫蔼弘严肃了起来,原本精致出众的脸庞竟然散发着奇特野性又充满威仪十足的冷 艳。 他的眼睛其实不大,但瞳孔颜色很美,稍微淡了些,偏棕,可是有时蔚哲会瞥见他 偶然映射的暗红色眸光。 他不喜欢遇见宫蔼弘,但是无法欺骗自己说他不好看。 蔚哲的指尖刮划过自己的掌心。 他忽然很想画他,这念头一瞬间在他脑海竟是那样强烈。 「这样误会澄清了吧?」真费工夫。「……喂?!」蔚哲在看什么? 稍稍回过神,他思索了下。「如果……如果是我误会了你,那我会跟你道歉。」 听起来有些字眼颇多余,他可不信任漫无边际的假设性跟不可靠的未来式。 「让我再重复一次你的意思,就是指事情还没完?蔚哲,你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啊?」 「对我来说还没有。」他口气很淡。「以后的事跟你没关系。」 宫蔼弘真有飙脏话的冲动。「什么叫跟我没关系……我是当事人,还没结案你叫我 退场干嘛?到旁边喝茶看戏吗?」 蔚哲虽然能够理解他的比喻,却不欣赏。「那是我的问题。你已经说明了你的立场, 所以……我是说,之后跟你无关是这样的意思。」 即使他不习惯解释,可为了避免恶性循环,他还是强迫自己开口。 宫蔼弘听懂了,对他开始一半同情一半佩服——同情他的语言能力比中学生还下如, 佩服他这种语言程度损起人来居然能硬扳他宫大爷! 他对蔚哲摆摆手。「过去。」 蔚哲好一会儿才明白,把身旁的背包拿开,自己也略往长椅左侧挪了此一距离。 宫蔼弘坐下来。「我很少认输,但是今天真的被你打败。对你这种随随便便一句话 都能讲得让人生气的本事,本大爷甘拜下风。」 那是他的错吗?「我认为,自行错误诠释者也要负上责任。」 「靠!你讲话正常一点行不行?刚刚跟自闭儿一样辞不达意,现在又像教授上课作 指正,矛盾!你是不是语言中枢发展不平衡呀?」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家批评。「那你算是发展过盛吧……」而且一定很错综复杂, 否则如何会对扭曲他人话意这么在行? 虽然那声音接近喃喃自语,宫蔼弘还是听得很清楚。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蔚 哲吐嘈了! 他很认真地考虑着是不是该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掐死他。 宫蔼弘手有点发痒地活动起修长的指节,这时候,蔚哲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们的目 光在同一时间对上,但蔚哲却在下一刻栘开。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对方饱含笑意的轻唤立刻传了过来。 「阿哲。」 清楚蔚哲是看心情接电话的怪毛病,韩昱行曾经笑着要蔚哲给他特别待遇,所以他 便给他设定了不同的铃声。 「嗯。」蔚哲走离长椅,韩昱行首先问起他的行踪。「我在学校。」 「又去图书馆吗?」得到蔚哲的轻应,他继续问:「中午回下回来吃饭?」 「中午……」他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韩昱行的声音听来有点疑惑。「你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假日还要去学校,现在功 课已经这么忙了吗?」 「也还好。」他回答得有些气弱。 韩昱行也未深究,只是轻轻笑开。「一起吃饭吧。」「那你大概几点到家?可以的 话,一起吃饭吧。」 「……你今天不出门?」 他成熟声线愉快的频率低低震荡着。「你好像很希望我不在家的样子。」 「不是……我没有。」明知韩昱行并不认真,他还是不愿令他产生丝毫反感。 「跟你开玩笑的。晚一点我会去找明岚。」 今天应该就留在她家了。他已然意会他没有说出口的下文。 「我……下午大概三,四点回去。」 宫蔼弘保持着坐姿,蔚哲背对着他站立,他无法看见他表情的变化,却更能明显感 受出他有别于面对自己或别人时的那一份情感。 纵然只是多了一点点,但它仍是特别。 他的眸光专注地放在蔚哲身上。从这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蔚哲颈后引人遐思的轻 微起伏,延伸到被上衣遮掩的肩搏,他似乎已经能够跟着勾描出他性感的肩胛骨…… 宫蔼弘忽然把眉一皱——蔚哲哪块骨头性感不性感关他屁事啊! 牛仔裤后袋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经典的上海滩主题配乐,他立刻晓得是谁打来 的。 「喂,干嘛?」 当初刘仁杰直夸这首曲子适合他,他倒觉得它跟刘仁杰才是绝配,所以就把它当刘 仁杰的专用铃声了。 「大爷啊……你现在在做什么?」他真怕蔼弘一个忍不住失手宰了蔚哲,现在正打 算毁尸灭迹。 听他讲话小心翼翼的样子,宫蔼弘还真想嘲笑一下。「怎样?担心会发生命案是不 是?」 刘仁杰傻笑两声,看情形似乎没那么糟。「你都不晓得我在家里多么担心受怕—— 啊,回来的时候帮我买杯饮料吧,绿茶半糖谢谢。」 果然是混蛋一只。他笑骂:「要本大爷给你跑腿?你等我买蟑螂药回去喔。」 嘿,没想到蔼弘的心情居然还不错耶。「没问题!大爷亲手下毒是我的荣幸,等你 回来喔。」 宫蔼弘真没见过比他厚脸皮的人,像赶小狗似地嘘了几声,然后挂断电话,抬起视 线,才察觉蔚哲不知何时正盯着他瞧。 「你旁边有人?」韩昱行还听到别人的声音。 「嗯?呃,嗯……对。」宫蔼弘一接起电话时,他就不自觉地朝他那儿看去了。 「同学吗?」 蔚哲本来反射性地要回答不是,话到嘴边又改口:「呃,嗯。」 注意到他明显的心不在焉,韩昱行微微笑道:「好吧,那我不吵你了,你忙。」 「好……」韩昱行收线后,宫蔼弘也放下了手机。 他跟宫蔼弘一站一坐,两人对望了几秒钟,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像面 对一局在措手不及间被搅乱的棋局,是要摆放回原来的位置,抑或重新开始,似乎谁也 拿不定主意。 宫蔼弘直起身子,将手机塞回原处,暗自干咳了下。「我们刚刚讲到哪里?」 脑部发育问题。不过蔚哲也不是笨蛋,他平板地道:「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有 事的话你可以先走。」 大爷可是第一次被人赶!蔚哲,你好样的! 只是,他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令宫蔼弘很难大肆发作,于是嘴巴便按捺不住地叨 念起来。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什么时候走就走,还要你提醒?就算我赖在这里,你也管不 着。」 要不是眼前有宫蔼弘这个实例,蔚哲还真难以想像怎会有男人嘴碎成这样。 「那,你请便。」不需宫蔼弘开口,他也没想管他要干嘛。 语毕,他拎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往今天预定的行程点出发。 「你要去哪?」既然蔚哲都走开了,他还要一个人留在这边喂蚊子吗? 蔚哲慢慢瞥了他一眼。「图书馆。」你不会想跟吧? 他仿佛能从蔚哲那对眸子里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怎样!随便问问而已。」 那就好。他不置可否地转过身子,绕过长椅。 「最后一个问题,蔚哲。」 闻言,他回头,望着宫蔼弘脸上不知为何而来的胜利笑容。 还好他在最后关头记起来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道歉?」他真是无法不得意 啊。 蔚哲的眉头有些微拧。原因不在宫蔼弘的态度,而是他即将面临的窘况——他还不 知如何向韩昱行求证。 「我必须解决一些疑问,才能回答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宫蔼弘还是觉得蔚哲的坚持原则真的很难得。「给我个期限,你 不会要我等到海枯石烂吧?」 「……短时间内。」他缓缓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保证。「我尽量。」 将蔚哲的神态看在眼底,他也不想当没良心的坏人。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喜欢实际一点。」 宫蔼弘向前走了几步,与他隔着几公尺的距离平行对望。 「一个礼拜,七天,够了吧?」 似乎没想到宫蔼弘会这么体贴,他略怔了一瞬,然后缓缓点头同意。 见状,宫蔼弘笑开了,自得意满地率先迈出步伐离去——他还得买药回家毒蟑螂呢!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