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踩着碎了阳光花的水泥路面﹐田原有种莫名的坦然﹐没听到任何人唤她回家吃 饭﹐但想着反正我肚子饿了﹐一定是要回去的。 路边有一户人家﹐有个男子正蹲在自家门口用牙刷漱着嘴﹐见着田原﹐忙着将 嘴里的水吐了出来﹐顾不得擦唇边的泡沫﹐便盯着她﹕“田原﹗你又在晃什么?” 田原看他﹐是她的小学同学呢﹐只可惜没了父亲后﹐便没再好好读书了﹐天天 的呆在这个村子里﹐陪着他的母亲﹐忙着一种天然的温饱。 “陈栓﹐你也起得太晚了吧。”田原见着他莫名的感到心头温暖﹐好象她心头 的寂寞在他一声叫唤中全消散了﹐幼时的哥们啊﹐无忧的岁月里最好的玩伴呢。 听着说话声的陈栓妈从里屋走了出来﹐见着是田原也笑﹕“田原啊﹐怎么这么 早啊?不会是又去看那孤寡老婆子了吧。我说你也真是多事﹐她虽无儿无女﹐但过 得比我这个有儿的都要好多了。政府每月都会给钱她花的﹐那要你如此的放在心上? 我是你的话﹐也到城里去﹐凭什么他陈清平呆着不回来﹐留你一人在这里受着。不 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守妇道呢。” 田原也知自个在村里的名声是很差劲的﹐朋友也少得可怜﹐跟谁都说不到一块 去﹐别人看她的眼神是嫉妒的可怕的。唉﹐真是的﹐好好的早上﹐被人就算说中了 实情也是不舒服的。 陈栓见着田原的脸色不好﹐瞪着母亲恶声恶气的说﹕“你整天瞎说什么?我看 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想嫁你去嫁好了﹐只是可惜﹐那个王老头眼里只有那个孤寡 老婆子。还有脸说?﹗” 陈栓妈见儿子如此说自己﹐脸上总也是挂不住的﹐嘴里也不择言了﹕“是啊﹐ 不是为了你﹐我会是这个样子吗?你都三十了﹐你看看人家田原﹐好歹也是嫁人了 ﹐你呢?跟你说﹐赵家那丫头﹐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必须把她娶进门来﹐不 然﹐你就等着当孤老吧。” “当就当﹐谁怕谁?﹗”陈栓恨恨的甩掉手里拿着的杯里的水﹐气气的进了家 门。田原见着也无趣﹐匆匆的往前赶着路﹐不敢再回头看他们。身后还传来陈栓妈 的骂声﹕“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往野林子里钻﹐打两只野兔山鸡的﹐就以为了不起啊 ﹐真以为林里有狐狸精会跟你啊﹐没出息的东西﹗” 田原跑得更快了﹐野兔山鸡﹐那她刚才捡的是不是他丢的?唉呀﹐田原虽没去 真的向别人讨﹐但这样拿来总是把别人的心血给偷了啊。唉﹐想想﹐她都觉得没脸 见谁了。 在路上又迎来了另一个熟人﹐见着脸红红的田原﹐很暖昧的一笑﹕“哟﹐田原 啊﹐这么早呢?瞧这羞羞的样子﹐可比你结婚那天好看多了﹐刚碰到谁了?﹑﹑﹑ ﹑﹑﹑” 田原尴尬的冲她笑笑﹐不愿理﹐急急的往家里跑﹐见着婆婆在里屋收拾着行李 箱﹕“本想着弄个媳妇回来﹐让这个家像个家﹐现在好﹐来了个外人﹐倒赶走了自 家人﹐这个家哪像家啊?﹗” “你一大早话这么多干什么?﹗我先去诊所﹐你把东西收收﹐要不让田原给他 送去。” “她提都懒得提他﹐他的衣服﹐她从沒帮他理过﹐还会愿意给他送衣服去?﹗” 田原轻轻依到他们的房门口﹕“我去﹐而且﹐我先留那儿。他回来﹐我就回来。 他不回来﹐我就不回来。” 田原没看身后的老两口﹐其实他们也挺为难的﹐以前总看着田原好﹐才赖着把 她娶进了门﹐哪晓得﹐人算不如天算呢。唉﹐走吧﹐幸福是什么样的呢? 也很奇怪﹐临着决定离开时﹐才感到其实还是不舍的﹐虽然这满屋子里的喜字 红色把视觉冲击的一蹋糊涂﹐还曾让田原从心里很是鄙视了一阵子﹐但现在﹐她心 里着实是难受的﹐这里的每样东西毕竟陪了她两年﹐也许以后她不能再看到了吧。 有时候所谓的第六灵感总是那么怪的﹐她收了自个的衣服﹐临走门时﹐还是回头进 屋﹐拉开了床头柜里的抽屉﹐它还在这里呢﹐田原笑笑﹐把它卷到手心里﹐脸不由 的红了起来﹐低头﹐匆匆的离开。 到了楼下看到陈玉泉还在﹐他正喝着红茶﹐那时日很久的茶杯內壁有着很厚的 茶垢﹐她曾要帮他洗的﹐可他不许﹐他那时对她笑着说﹕“别洗﹐喝得就是这个味。” 婆婆在一旁笑骂他﹐邋遢﹗那时只有陈清平一个的脸是冷的﹐整个气氛﹐在触 到他的目光后凝固了。老两口的脸上是尴尬的﹐而田原的心境只是觉得无趣﹐侧过 脸﹐不经意的﹐她竟还是很好的笑了起来﹐很是爽快。她没看到婆婆的脸色﹐也许 是从那时起就得罪了婆婆吧。 “吃过再走吧。”婆婆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将她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了田原。 田原笑﹐接过箱子﹐合着自己的旅行包一起放在了门边上﹐边往餐桌走边说﹕ “真的饿了呢﹐昨天都没吃饱。昨天的饺子真的好吃﹐但看着玲子吃得欢﹐就不敢 多吃了﹐怕她吃不饱。唉﹐下次不这样了﹐我真是饿了。” 田原大口喝着稀饭吃着煎饼﹐不看脸色不忍的老两口﹐他们也是觉得难堪吧。 玲子是他们的外甥女﹐昨晚只顾着问她了﹐的确﹐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忽略田原存在 的。唉﹐怨谁呢? 田原谁都不怨﹐真的无怨呢﹐只是又要独自走路了。送她走的﹐不再是自己的 父母﹐而是她自己的影子。泪在坐上长途车时才流了下来﹐哭吧﹐不知道离开了她 心里想着又怨着的家乡后她的日子又会怎么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