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崖是彻底冷了心了吧?才会将她孤伶伶地丢下,独自一人策马回洛阳。 不过,在发觉她竟晕厥在他身下之后,他必然有狂怒发泄过,因为她醒来后 看到桌椅倒了一地。 本以为石崖会一怒之下将她休离的,可是没有,他只说了不会再碰她。那么, 她是否该为此大笑数声,聊表庆幸之情呢? “夫人,你在笑?”旁边有人瞪凸了一对眼珠子。 萧韶九侧过头,看到充当车夫的项武,自石崖走后,终于有了唉声叹气之外 的第二号表情。 几天下来,萧韶九发觉这名身怀绝技的男子,有着大男孩爽朗的性情,喜怒 哀乐从不多加掩饰,率直得令人无法对他筑起心防。 “有这般明媚春光陪伴,我该哭吗?” 一连数日的春雨绵绵,难得有和风暖日的奸天气,一大早她便不顾项武反对, 掀起车帘,让春日照拂了一身,花香扑鼻,马车两旁络绎的景致滋生着早春的生 机勃勃,胸中的郁闷也随着一扫而光。 项武配合着放缓车速,也得以和她们闲嗑牙,“夫人倒是很能及时行乐。” 这些在他眼中习以为常的景致,在她眼中都是值得眷惜留恋的,满足的神情 像是对着最稀世的珍宝,让人忍不住侧目。 “好提醒自己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呀!”石崖的走,居然让她过得好些, 少了烈焰般炙人的爱恨嗔怨,失落难免,但她反而能找到让自己平静的方法,脸 上的气色也较之前的惨自奸太多了。 “千金小姐也能感受生命的无常吗?”项武好奇地问,神色颇不以为然。 有的,怎能没有?萧韶九以笑淡化。 倒是旁边的敲冰瞪了项武一眼,“在你眼中,千金小姐锦衣玉食,纵有伤春 悲秋也是无病呻吟,只有那些生活贫困、三餐不济的贩夫走卒,才有权利嗟叹命 运对不对!?” 项武哭笑不得地讨了个没趣,但不否认自己是这么认为啦! 中午时分,马车在沿途小镇停歇,据项武说,接下来将有大段前不着村后不 着店的路程,所以停下之后,项武又马不停蹄地出去采购所需物品,只剩下她们 主仆二人留在客栈。 没有男伴随护的孤身女子,总比较容易让人觊觎,特别是气质娇弱的千金小 姐与面容美丽的俏丫头了。项武前脚刚走,两名邪气的地痞流氓便围了上来。 “两位小娘子点这么多的菜,吃得了吗?要不要哥哥们来帮帮忙呀?” “下流!”敲冰俏脸一寒。 “唉呀!还生气了哩,俏脸蛋红红的,真好看!小姑娘几岁了?做人丫鬟真 是太可惜了,不如跟了大爷,吃香喝辣的……”禄山之爪肆无忌惮地伸向敲冰娇 嫩的脸蛋。 酒楼客人虽然不少,但个个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两人是附近出了名的地头蛇, 只有他们惹人,没人敢惹他们。 敲冰偏过脸,顺手将两碗热汤抽到他们头上,霎时惨叫声响透了整个楼面。 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往这一角,自楼梯步上的三名男人当然也不例外,当中一 名男子“咦”了一声,更快的,他身边一名粗壮魁梧的男子便冲了过去,送两名 吃痛后猝起发难的地痞流氓一人一拳,再补上一脚,成功地将他们踢出客栈。 “小姐,你没事吧?”救美英雄半刻也没有停顿地忙问道,毫不掩饰惊艳的 目光。 “翟腾,你那急躁的性子吓到人家姑娘了。”三名男人中看来威严的那一名 斥道,忍不住往气质娇柔的白衣美人多看了一眼,暗暗皱眉她的家人疏忽到竟放 任这么个娇怯怯的姑娘家孤单在外。 那名唤翟腾的男子一阵尴尬,方正的脸孔立刻布满了窘然红晕,和刚刚威风 凛凛的模样判若两人。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萧韶九出声道谢,转眼望入另一对闪着不敢置信的 眼眸,也不禁有点惊异。 旁边的敲冰先叫了出:“小姐,是那天蹲在墙头的无赖呢!” “风爷,好巧。”萧韶九落落大方地迎了上去。 风轩扬受惊地瞪着她,夸张地怪叫道:“别告诉我,你就是那名满身大红花、 金银珠宝的女人,我的老天爷!怎么全天下的好事净让石崖那小子占了去?” 萧韶九巧笑倩兮地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其他两人听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呵呵,说起来大家还是一家人,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坐。”风轩扬呵呵地 笑。 看得出来,这一阵子事情有了意外的发展,白白错过了好戏,真是让人扼腕 不已。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让事情更加好玩一些。 另觅了张桌子,那名粗犷的男子竟体贴地为她挪开椅子,正想道谢,竟突地 爆出一声雷吼—— “住手!你这名登徒子在干什么?”声音未毕,一柄大刀倏然而至,萧韶九 有点头昏目眩地看到一个身上驮着大包小包的人影,是项武。 “项武住手!”萧韶九出声制止,但那来势汹汹的大刀却丝毫未停。 翟腾伸手格开,大刀被打偏于一边。 待项武看清了眼前之人,下巴立刻掉下,“腾哥、祥叔、风爷,怎么是你们 呀?”一路不知打跑了多少觊觎夫人美色的登徒子,他还以为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呢。 祥叔?萧韶九记得这个名字,在关泰山的寿诞上曾听过,似乎也是石府相当 德高望重的人,看起来相当地威严。 “你爷呢?”冷熙祥问,项武是石崖的贴身侍卫,有他的地方,石崖应该也 在附近了。 “爷先回洛阳了,他留我下来保护少夫人。” “少夫人?”冷熙祥的眼光再次落在萧韶九身上。 风轩扬总算开口道:“我来介绍好了。嫂子,这位是祥叔,关老爷子的拜把 兄弟,石崖的授武恩师。这一位是翟腾,祥叔的弟子。祥叔,这位便是石崖娶进 门的萧家小姐。” “她就是嫂子?”翟腾不敢置信地惊呼。 冷熙祥蹙眉看着萧韶九。早些日子来自洛阳的讯息中,所描述的庸俗不堪的 女人,便是眼前这个吗? 那真是太离谱了!泰山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还是眼睛脱窗了?单凭第一 眼,他已断定眼前女子是冷淡有礼的大家闺秀,怎有可能与骄横跋扈扯在一起? “韶九有礼了。”萧韶九盈盈施礼。 “你们要回洛阳吗?” “是的。” 冷熙祥扫视了四周一眼,“只有你和这小丫头随行?” “爷他……”项武急着为石崖说好话。 “胡闹!”冷熙祥怒斥。 “石崖他是胡闹,居然没想到嫂子这么个娇弱的大美人有多受人觊觎,丢下 她孤伶伶地赶路,真是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风轩扬很坏心地搋风点火,“刚 刚若不是我们……” “刚刚?什么刚刚?”项武吃了一惊,“你还不知道吧?”风轩扬煞有介事 地叹了口气,“只差一点点,嫂子这石夫人就当不成了,项武,你刚刚进来的时 候,没有看到门外躺了两个人渣吗?” “他们敢调戏夫人!?”项武当下脸青青地站起来,“好大的狗胆!我找他 们算帐去!” “等到事后再去算帐,将人揍死了也没用!”冷熙祥横了项武一眼。 不必问也知道这名粗心的家伙放下柔弱的主子,独自外出了,今天侥幸遇到 他们,但下次还有这么好运吗?别忘了街上会见色起意的歹人比比皆是,防得了 这个,防不了那个。 他开口:“本来该护送你们回去的,但扬州那边还有事情等着解决,这样吧, 翟腾,你留下来护送少夫人回府,记着,不能出半点差池!” “祥叔……”这名一脸严厉的长者倒有着爱照顾人的天性。不过,事情似乎 被他严重化了。事实上,今天不过是个意外,有项武在身边,已足以解决一切麻 烦。 “不必多言,就这么决定了。”回洛阳还有五六天的路程,石崖那混小子放 得下心,他还放不下心呢!等他有机会回石府,他还要质问一下石崖是否有尽到 为人夫的责任,如何忍心错待这么美好的女子? “石崖与嫂子之间,你知道多少?”觅了个小空档,风轩扬附在翟腾耳边, 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我不大清楚,只知道石师兄好像对嫂子不大好……”翟腾眼光忍不住一再 追随着一身素白如清莲的女子。这么娇弱的女子,让人第一眼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何止不好?简直快下堂了。真是可惜嫂子这么个可人儿啊……”风轩扬开 始设计诱哄。 “风大哥,你放心,见到石师兄,我会郑重提醒他该好好对待嫂子的。”翟 腾不疑有他地说。 “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你想,一个遇人不淑的女人最需要什么?” “是什么啊?”他呆呆地问,他知道上百套拳法,但就是不明白女人在想些 什么。 “关怀与同情呀!女人这个时候最容易想不开了。嫂子看起来是若无其事, 但可能最严重的伤痛是掩藏在心底呢!唉,我希望她不会做傻事……”风轩扬唱 作俱佳地说道。 同情心与保护欲大肆泛滥的男人,果然呆呆地掉入圈套了。 翟腾重重地点了下头,“不错,我该好好地照顾嫂子。” 呵呵。搞定!石崖若是发现他缺席的这一路上,有个男人在他的女人身边 “嘘寒问暖”,他会如何反应? 他是不清楚这对男女之间究竟有些什么纠葛,但他的直觉向来不出错,这种 种迹象正往他所推算的方向发展去,特别是看到萧韶九展现着的真实风貌,居然 是如此颠倒众生之后,他更有理由相信石崖这次在劫难逃啦! 呵呵,这是为人兄弟的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小小“惊喜”,就不知道石崖他 会如何“笑纳”了,值得期待喔! 石府。 关叔秀在书房之外,鼓足了好一会勇气,才敢举手敲门。 八天前,石崖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的表情像寒冬般冰冻三尺。不过,根据 早些先赶到的掌柜所说的话——石崖居然将被他赶出府的萧韶九,隆重异常地接 回府。这就难怪了。 “进来。什么事?”里头埋首练字的石崖,并末对来人施舍太多关注。 关叔秀吞了吞口水。回府将近十天,不见石崖去找任何女人,倒是见他一有 空便坐到书桌前临摹书帖,这一直是石崖心情烦躁时的习惯。 可是,这次的阴冷也持续太久了吧?全府上下现在正为此紧张呢! “扬州那边来了讯息,说祥叔找到六年前的一张货物票据,正根据上面的截 印寻往扬州。相信我们不久后,便可以找到当年接济我们银两的秦恩公了!”关 叔秀口气中不元兴奋,但顿了顿,口气迟疑了下来,“另一封信是轩扬传来的, 他说嫂子她……” 石崖的眼忽瞪了过来,将他吓了跳。 几天前。府里两名多嘴的下人在背后非议萧韶九,恰巧被石崖撞见,在将他 们毫不留情地赶出府之后,石府上下这才正视了石崖授予“石夫人”绝对重视的 事实,所以一致地调整了轻视的心态,连身为兄弟的他也不敢造次。 “她怎么了?” “她……嗯,嫂子被人调戏……呃!”手里的信被粗鲁地夺了去,他惊疑不 定地看着石崖失去冷静的脸。 他快速浏览了一遗后,眼光定在他脸上,“这封信你压了多久?” “两天……” “两天?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压了两天才告诉我!?”石崖一手提起他的 襟口,恶狠狠的模样像是要打人了,“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萧韶九是石府的少 夫人,保护她是第一要任,别再让我发现今天这种情形,也别让我发现在她回府 后,你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伤害她,否则我绝不轻饶,知道吗?” 他一定是听错了,石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恐吓他?他可是他的兄弟,十年的 情分难道比不上一个进门不久的女人?这萧韶九何时在石崖心目中,占了这么重 要的位置了? 等他回神,石崖已丢下他,迈出书房,他心念一动,叫道:“大哥,你现在 要去哪儿?一个时辰后,你还要和几名商贾谈生意呢!” “你让李何代我去,等拟好了细节我再过目。” “你是要去接嫂子吗?别忘了信上的戳记是八天之前,按推测,嫂子早该到 了,你这样贸然找去,说不定会和嫂子错开……” “你住口!”石崖的拳头紧紧握住。是啊!按日期推算,她早该到了,为什 么还未见到她人?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一想起轩扬信上的描述,心重重地沉了 下。 他怎会以为她有项武保护,便不会发生意外呢?从那小子大刺刺的性子,他 早该想到他会保护不力的。该死! 刚出剑器阁,前面来了两个人。 “阿崖,你来得正好,百妍亲自位你炖了汤,你快点趁热喝。”关泰山道。 石崖皱眉地看了缩在关泰山身后的庄百妍。这女人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总有 一个人“保驾”,见他需要壮胆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女人是武师之女,是会舞刀弄枪的练家子,却又是三名 进门的女人中最胆小、最不禁吓的,以她这副样子能成为当家主母就有鬼了! 他心中不耐,说道:“义父,你先到里面坐着,我有事必须出去一趟。” “有什么事重要过……” 关泰山正想训话,一名管事匆匆跑来,道:“爷,少夫人回来了!” 石崖一震,顾不得身边的两人,快步往府门而去。 “石崖!”关泰山脸一沉,跺了跺脚。 关叔秀追了出来,看到两人,呆了呆,“爹,大哥呢?他——” “他什么他?没想到他果真将那女人接回来气我了!”关泰愤怒地吼叫,看 到身边的庄百妍畏畏缩缩的表现,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你在石崖面前只会呆 闷得像块木头,就不能表现得大方一点,让石崖多注意你一眼吗?你这叫我怎么 帮你才好?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爹,你就别斥责她了”关叔秀看了不忍道。 “我不点醒她,她下半辈子注定是受冷落的命运。你瞧瞧,现在石崖居然把 一颗心都牵挂在那个女人身上,一听到她回来,连心魂儿都飞走了!” “嫂子回来了?”关叔秀一怔。 “什么嫂子?你居然称呼那个贱女人嫂子?你是吃错了药吗?”关泰山怒道。 “爹!”关叔秀不知如何劝说固执的父亲才好,石崖那恐吓的话还清晰在耳 边,再怎么说,事情弄到这地步,总该观察一段时间再行定夺吧?况且,难得一 向古井无波的石崖动心了,身为他的兄弟,他也衷心祝福他。 “爹,你也操太多心了。我知道你一直关心大哥更甚于我和凌霜,但夫妻间 的事,别人是插不了手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我们的关心是不是多余,会 不会我们一直在以关心之名,做着让大哥不悦的事……” “住口!你这是什么话?我绝不会让那名骄横无度的女人,爬在石府所有的 人头上,石崖现在不过是被她狐媚的手法给迷住了,那女人如果因此便以为可以 无法无天,那就错了!” “我说不动你,我还是去看事情到底是怎样好了。爹,你去吗?” “休想,那女人休想我老头子会亲自去迎接她!”重重地落下话,掉头离开, 僵硬的背影显示他永不妥协的决心。 被留下庄百妍无措地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满腔的好奇,悄悄地跟往大门方 向。 重回石府,该用什么样的面孔相对才好呢? 她是个习惯将烦恼丢给明天的女人,也少有什么能让她心心念念许久,这样 的怔忡,也是在她今早进城时,看到“洛阳”两字,才确切地浮上来的。 十四天了……只怕他已收拾好怒气,准备以冷淡的面孔来对待她了吧?自从 那天他无情地离去之后,她就不奢望回府能得到他一点点温情的对待。想必,他 也开始后悔十箱白银,只换来她这样一个女人,日后还要浪费石府的米粮养她… … 才上眉头的低落,立刻被这个好笑的念头挤走,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到了!”项武在外头喊。 “小姐,下车了,”同一时间,敲冰掀开车帘叫道。 在马车里沉闷多日,眯着眼昏眩了好一会,才适应了外头的光亮,看着雄伟 的石府大门,轻轻吐了口气。 “嫂子,你放心,师兄会对你好的!”身边传来安慰的话语。 萧韶九报以浅笑,没忽略他话里的紧张。呵呵,这名生性鲁直的男子,似乎 总将她想得太柔弱了。而他的关切,只怕输越了身分,这正是她无意承受的。 “这一路上蒙你关照,韶九还没道一声谢呢!” “不不不,嫂子你千万别这么说!”生性不拘小节的人顿时慌了手脚,一张 脸立刻红似朝霞。 “也谢谢你,项武。” 愁眉苦脸的项武闻言无措地搔搔头,不带精神地叫道:“夫人别糗我了!” 他正为此事烦恼呢!爷不知是否知道了这路上的情况?他如果问起,他该怎 么答好呢?是要说“属下保护不力,半路上让少夫人遭人调戏”吗?那他小命不 给爷解决才怪!呜呜,他的未来堪忧啦! 由着敲冰扶下车,还未站稳,两名互相追逐嬉戏的小男童重重撞向她。 她低呼了一声,脚下一个虚浮,一双大手适时地扶住她,免去她出丑的可能。 “谢……” 一句谢谢还未说完,前方猛传来一声大吼: “你们在干什么!?”一脸抓到妻子不忠的妒夫相的人,是石崖。他大步走 来,阴惊的眼落在翟腾扶着萧韶九的手上,当然更不可能忽略翟腾眼中的灼热。 他猛地将萧韶九带了过来,瞪着翟腾,“你怎么在这里?” “噢!”萧韶九被箝住的手腕传来刺骨的疼痛。老天!石崖他吃了火药了吗? 一见面就要吃人似的,与她脑中所幻想的完全不一样。 “崖师兄,你放手,嫂子被你抓痛了!” 石崖沉下了脸,“轮不到你心疼!翟腾,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嫂子!” “师兄,你在说什么?”翟腾变了脸色。 “石崖,他只是……” “你闭嘴!”石崖强势地箍着她退离几步,她猝不及防地低呼了声,头昏目 眩地跌人他怀中。 而这个在翟腾眼中,无疑是另一项不可饶恕的粗暴,他本来还不敢相信一向 正直,有担当的崖师兄,居然会是虐妻之人,但他现在亲眼看到他粗暴的表现, 更有理由相信嫂子私底下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几天的相处,他对萧韶九自最初的惊艳,到现在无法自拔的好感,怎么忍心 看着她遭受伤害而不仗义执言? 他怒道:“师兄,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嫂子?别说你将她丢下的冷情行径, 就是你粗暴的行为都让人看不过眼,我一向敬重你,但这件事连做师弟的也忍不 住要指责你。” “她是我的女人,我如何待她,你这外人多什么嘴?”石崖紧握了拳头,怕 自己会一拳打过去。女人是祸水,确实是,这个女人已经搞得他晕头转向,时时 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 “你们别吵了,我很累,可以进去了吗?”萧韶九皱眉说。四周围观的人们 个个目瞪口呆,想也知道有多诧异两名大男人卯起来便不顾忌场合,而她,真的 很讨厌被人当戏看的感觉。 见这莫名其妙的小争执得以暂时熄火,揪着心的一群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远远地,她看到诧异得呆住了的关叔秀。也不过是少抹了一层粉,脱 去一身火红而已,有必要讶异成这样吗?而他的身后那个又憔悴、又凄楚的不就 是庄百妍?很难得的,她身边居然没有关凌霜的陪伴。 眼光想转移至别处,但身子已给石崖拖人怀里,迳自将她搂往虞香阁,当他 开口说话时,她已被置于软榻之上。 “这是你所制造的假象吗?你成功了!因为有一副柔弱的面孔,你轻易获取 了所有的怜悯,所有人都认定是我石崖在欺负你、虐待你。” “我没有。” “没有?不过十几天而已,身边立刻有了护花使者,你该得意的,还说没有?” 她看了一眼他冷怒的脸,别开头,“石崖,如果只有伤害我,才能让你平静 的话,你休了我吧!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休想!我得不到你,别的男人也休想,连多看一眼都不行!”一想到别 的男人可能取代他的位置,他的理智便教尖锐的怒火所淹没,他不会让那一天到 来的! “萧韶九是命薄之人,娶了我真是一宗划算不来的生意。” “是你有了想投奔的胸膛了吧?在这种情况下,我放手才是糊涂透顶的事!” “随你这么认为也好,反正等你哪一天想休我,就休吧,我不会有怨言的。” 她在等,等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身患恶疾,到时恐怕他连甩开她还怕来不及呢! 他闷怒不已地站起来,气她一再说出要离开之语,“好好梳洗一下,今晚到 大厅用膳。” 她顿了顿,咧开笑,“石府的家宴一向没我参加的份!我这名不受重视的女 人既没有子嗣,也没有做什么大功德好抬高身价,不怕有人非议吗?” “我承认,在你进府时,是我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但我保证今后一定会好 好待你,如果你曾为自己所受的忽视有所不平的话,我会全部弥补你的。” “不用了,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谁说没有?记得刚开始你一见我就颤抖,但现在你能平静地与我相处,甚 至敢惹我了,所以,总有一天,你会甘愿将身心都交给我,那正是我想要的。” 这不是他该说的话啊,他们不是应该“相敬如宾”吗? “原本以为绝情的对待j 可以抚平我被拒绝的怒气,但很快我就发现那真是 蠢透了的作法,丢下你,却反而让自己置身于煎熬之中,没有得意,只有懊恼。” 特别是在接到轩扬的那封信,而她又迟迟未归的情况下,想到的竟是放下一切去 找她。 “你……”她整理好的冷静,被他真情的告白击得七零八落,眼里的情意告 诉自己,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让步了,你呢?是否也该为我让让步?我不要求别的,只希望你好好地 当我石崖的妻子,别再试图惹人反感,也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作践?真是贴切的形容。命运这东西真是奇怪,她这般糟蹋自己,结果反将 自己推人他的怀抱。 未来到底会怎样呢? 管它的!飞蛾扑火壮烈的地方,在于它不顾一切的痴傻,如果说她最终将落 得悲剧收场,又何不将它当成生命结束之前的璀璨? 听从心底的声音,喜欢眼前的男人,眷恋他的怀抱及气息,光是这个理由, 她就不该将所有的温馨美好,都浪费在争执或低落愁惨上头,那样真的很傻、很 不值得。 眼里仍闪着火花,但愁悒已去,她笑开唇瓣,第一次主动窝入他的怀中。 “石崖,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让她有了与他永远厮守的渴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