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吓死人要偿命 把最后一间教室打扫完,我们去冲五楼的厕所。刚走近,离门还有两三步, 高老头突然警觉地问我这是几楼,我告诉他是五楼。他顿了顿神情,头一低就抢 在我前面进去了。我心里还在想,难道他扫地都扫糊涂了,竟然连自己在几楼都 不知道。等我也进到厕所里,把洗手槽的水笼头打开来装水,他才说他刚才在门 外听见了水声。我估计他是由于过度紧张所以导致耳鸣,进而产生幻觉。可是等 把所有的卫生都搞完,下楼去,却轮到我害怕了。 出门的时候,高老头跟守门的大爷打了声招呼,告诉他我们走了,意思就是 说,如果他准备关门,就可以关了。高老头跟那大爷说话,我就先出了门,站在 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刚望了一眼隐约藏在几棵大树中间的那个小亭子,我就听见 了有人跑着下楼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努力定了定神,却发现那声音越来越明 显,越来越近。 高老头也出来了,从后面推了推我的背,我的背顿时就阵阵发凉。 " 走吧小菜,回去冲个澡睡觉。" " 高老头,你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没有?" " 啊,是,好像是,小菜我们快走吧。" 高老头没敢回头,但他显然也听到了有人下楼的脚步声。他拉着我往前走, 我则还在侧着耳朵听那个声音,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好像就到我们身后了,离我 们已经很近,很近,近到转身就能跟某个人撞个满怀。我害怕,心虚得可以,却 依然忍不住把头扭了过去。隐隐约约,我看见一个身影从我们身后箭一般地冲过 去,冲进九教左侧那片林子中间那条小道。小道上没有路灯,而我还是凭那短短 几秒的时间觉得那个背影眼熟。 " 盛可以!" 我大叫了一声。 " 小菜你在叫谁?" 高老头侧眼看着我,问道。 " 我看见有人冲下来了,没看清,但好像是盛可以。" " 小菜你给个面子好不好?大晚上的,吓死人要偿命的。" " 盛可以!" 我接着又朝林子的方向大叫一声。 " 小菜你神经错乱了吧,盛可以早就离校回家了。" " 说不定她又返回来了呢。" " 不可能,再说返回来了也没必要跑到九教自己打怕啊!" " 可是我看到那人跟她真的很像。" 虽然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模糊,但我还是固执地认为,从九教 冲出来的那个人是盛可以。至于她跑到九教干什么,我也说不清。就像晚上高老 头吃的那条泥鳅,他能分辨出那的确是条泥鳅,但那泥鳅到底从哪来的,无从考 究。不过后来我知道,盛可以放假后的确在学校里逗留了几天。 第九章 暑假期间,我和高老头白天到处找事做,都是零零散散的,像我们这种专业, 想要找到那种待遇高的短期工作,只能幻想一下。晚上我们一般都回寝室烧饭吃, 不过再没烧过床板,而是从别处借了个煤炉子来用。因为要考研,吃过晚饭,高 老头还要看看书,我实在无事可做,只好把金庸的小说又温习了一遍。 信海欣知道我留在学校,晚上打电话过来跟我闲聊。 " 蔡小菜你们在学校里都干些啥?" " 没干啥,白天做做事,晚上看看书。" " 蔡小菜你变了。" " 没变啊,看的都还是金庸的,古龙的一本没看。" " 你无不无聊,我是说你比以前懂事了。" "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一直很懂事。" " 吹牛就有你的,你以前懂个屁的事。" " 对对对,这都被你猜到了,我以前懂的就是屁事,凡是屁事我都懂,不是 屁事不关我屁事我懒得去懂。" 我和信海欣讲电话的时候,高老头就把书本搁下来听我们斗嘴,象征性地笑 笑。反正皮是笑了,肉笑没我不清楚,心里是不是醋意大发我就更不清楚了。不 过我还是蛮理解他的心情的,正常情况下跟信海欣都不会聊过五分钟,而且最后 都会对信海欣说,高老头也在,你跟他说几句,然后大大方方把听筒递过去。有 我在场,高老头说话十分白痴,半夜三更的,竟然一问就是" 你吃饭没" 之类的 问题,等问过别人吃饭没之后,又没话说了,他就会撒谎说内急然后就会电话挂 了。 除了接信海欣的电话,两个月里,生活几乎再没了别的乐趣。而我和高老头 拼命的两个月,竟然只挣到不到四千块钱。高老头把所有的钱都汇总起来点数那 天,他每把手里的钱放一张在桌面上,我就感觉脑袋被石头砸一下。自己的血汗, 只有自己才明白其中的苦。 信海欣假期最后一次打电话来,高老头不在,出市里去了,说是去见个在另 外一所大学读书的老乡。那时候已经只有两天就开学了,我和高老头还正在为我 的学费发愁。高老头自己的不用愁,他家里虽然也不富,但学费和生活费还是会 按时给他寄过来。信海欣说准备返校了,问我缺什么,她给我带过来。我说啥都 不缺,就缺钱。她于是就叽叽喳喳一大箩筐,问我和高老头暑假都做了些什么事, 挣到多少钱,我一一汇报。她再次对我提出了口头表扬,然后话题就转到了高老 头身上。 " 高老头真是个好兄弟。以前他老缠我,我觉得他特讨厌,但自从你哥出事 之后,我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 是吧?你这大脸婆终于肯承认了,我早就说过,你迟早有一天会被高老头 这小子征服。祝福,祝福,深表祝福!" " 蔡小菜你要死啊,你说什么呢?我跟高老头怎么啦?" " 嘿嘿,那我可不知道。整个暑假高老头都心事重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患 了相思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正常,正常。" " 蔡小菜!!" " 蔡小菜正在听电话,你有什么事请说话。" " 你再敢胡说八道,等我到了学校,非把你脖子掐成裤腰带。"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好在有更大的烦恼,我的心思也 就没放在这些儿女情长上了。怎么说,在信海欣这事上,是我自己无动于衷才抓 不住这份感情的,要后悔也只能自怨自艾。当然,我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后悔好 像说不上。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还差了那么一截,这才是我最应该发愁并且极 度郁闷所在。如果到时真想不出办法了,就先欠着吧。现在大学里欠学费可以欠 得理直气壮,一两年不交都还可以懒下去。 大四的第一堂课,竟然又是上个学期教数控的陈老师。我还是走到教室门口, 就被信海欣逮着,说是帮我占了位置。话说得倒好听,可她也太把我当白痴了, 陈老师的课用得着她占位置吗?由于陈老师脾气实在太好,大家要么不去要么慢 吞吞得去,根本不存在把整个教室坐满的可能。不过正好我也想问问她和高老头 的事情,也就随了她,坐她旁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