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我们婚姻的基础(7) 第二天,他们一早出发,尚修文陪甘璐吃过早餐后,先去处理了事情,接近 中午才回来,开车带她出去。J 市周边并没有特别的景点,尚修文说打算带她去 看看郊外的矿区博物馆,她欣然同意。 博物馆位于一个早已开采完毕的废弃矿区内,车子很快开到了那里。正值春 节,那条路空空荡荡,不见一辆车一个人。坐落在道路尽头的小小博物馆建筑十 分不起眼,大门紧闭,贴了个墨迹淋漓的公告,说闭馆休息,节后重新开放。尚 修文似乎有点儿意外,回头看甘璐,她正对着公告微笑,“这人的颜体书法很有 功力。” 他也不禁哑然失笑,“大概是宋馆长写的。他是本地书画名家,时常跟我舅 舅来往。” 虽然吃了闭门羹,两人倒没觉得扫兴,在旁边一处台阶上坐下休息。 “我母亲的老家在这边。我小时候,她偶尔带我回来,总会带我到这边来参 观。里面其实也不算大,不过有奇形怪状的矿石晶体、古生物化石,还有很早的 冶炼设施和淘金工具。我当时觉得很有意思,一度还想去学考古——你看,和你 学的历史倒有一点儿关系。” “那为什么后来没学呢?”甘璐随便问,却好一会儿没得到回答。她回头一 看,尚修文正好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对她笑了。不同于他以前那种礼貌性质的 浅笑,只是右边唇角向上一提,一闪即逝,他的笑容展开,从嘴角直到眼底,在 冬日有点儿苍白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动人。甘璐一下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她 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却突然记起了大学时看过的一本小说。 那是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写的《了不起的盖茨比》,薄薄一本书,具体的情 节甘璐已经淡忘了,却依稀记得作家不吝笔墨地形容男主人公盖茨比令人向往的 笑容。她合上书时,曾经有些感叹。她当时的男友聂谦一向心事重重,眉目坚毅, 很有酷劲,笑得少而且敷衍,她倒是宁可他能放开一点儿怀抱。 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容来得温暖开怀,让她恍惚。她想,不知道他是不是重 游故地,记起了某段年少往事,才会如此会心。 尚修文声音悠然地说:“那会儿没有定性,看过几本考古探险的书后,兴趣 很快就转移了。你以前打算学什么?不见得是历史吧?” 甘璐收回思绪,笑道:“我本来第一志愿是英语专业,可惜没考好,被调剂 到历史专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总比调剂到政治教育专业来得好点儿。” “当老师只是出于职业考虑啊,我是问,你最初的兴趣是什么?” 甘璐还真被问住了——从高中文理分班起,她考虑得就十分现实,全是将来 报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可以比较快地担负起养家的担子,“兴趣嘛,我喜欢 看恐怖电影、推理小说,全是当不得职业的爱好。能把兴趣变成职业的是极少数 幸运儿,我更愿意在职业之外保有一点儿兴趣算是调剂。何况真正学了历史后, 我对历史也算有了兴趣。” 尚修文没继续谈这个话题,提议去博物馆后的矿山走走。山区气温低,坐着 不动的确有些寒意。两人先是顺着水泥路走着,沿途并没风景,处处都是废弃荒 芜的宿舍、斑驳脱落的外墙面、老式的木制窗框,只有零星几个人出没,小小的 商店全关着门。可以想见,昔日这里即使不算繁华,也曾有过热闹。 走出宿舍区后,四周是被采矿破坏后再新生的植被,在北风中瑟瑟作响,并 没什么风景,空气寒冷,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冽。再走一段,脚下变成了土路。他 们的步子迈得频率相同,不疾不徐,鞋子偶尔踏上路上结的薄冰,发出轻微的咔 嚓声。甘璐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这种在安静环境下出现的突兀声音,于是特意拣 结冰的地方踩,尚修文看得莞尔。 她玩得开心,却没想到再一脚踩上去,冰面咔啦一声破开,下面却是一个浅 浅的积水洼处。她一下踏空踩进水里,险些失去平衡,幸好尚修文一把搀住了她。 她定住神,禁不住失笑,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发现尚修文也正大笑。这个正对着 自己的笑再度让她失神,待尚修文双臂圈住她吻下来时,她完全恍惚了。 他们认识快一年,约会不算少,可是身体接触仅限于过马路时尚修文扶住她 的手肘而已,没引起过她的任何遐思。 这个突如其来却漫长热烈的吻结束之后,她摸着自己肿胀的嘴唇,认识到了 几件事:他非常会接吻,称得上吻技高超;她对他的吻有反应,而且反应不小; 他笑起来太要命了,恐怕以后还是少对她笑比较好。 然而从那时到现在,尚修文虽然仍是一个性格清冷得有点儿莫测的男人,并 不爱时时微笑,在她面前展露笑容的时候却实在不少。 服务生敲门进来,撤换骨碟,送上甜品,是她喜欢的芦荟黄桃炖雪蛤。她无 精打采地拿勺子舀一点儿送进嘴里,对自己招认,与尚修文在一起,很大程度真 是迷惑于他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