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啊,请你为相爱的人停下脚步 80 子鹏到了深圳才给我打电话,那天正好眼镜到内地出差,我闲得没事。两个月 不见,我难掩心中的激动,叫子鹏在公司楼下等我。子鹏却说得先去办事,办完事 再给我电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通知我,害得我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好容 易到了午饭时间,吃完饭,同事们都在午休,我将报纸翻来翻去,一个字也看不进。 彭姐也睡了,练字又怕击键声搅醒大家。到楼下转转吧,又怕子鹏打电话到办公室 来。给子鹏打过去吧,长话卡放宿舍里(只有刑总办公室才能打长途)。还是算了, 即使打过去,子鹏事情没有办完,又有什么用。还是抛开私心杂念,耐心等待吧。 我继续翻着特区报,然后闭上眼睛,想想马上就要见到子鹏,许多天来的盼望即将 成为现实,真美!晚上怎么睡?子鹏住哪里?我和子鹏会怎样度过?不管怎样,我 必须和子鹏在一起,我要缠着他,一百次,一千次。 记得一次周六没有等到子鹏的电话,我打过去,好像旁边有人,不方便说话, 他急匆匆地对我说,明天清早打给你。我说,明天早上8 点,我在办公室等你电话。 宿舍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有些话根本没办法讲。星期天反正办公室没人,我只想尽 情地跟子鹏好好聊聊。周日那天我起了个大早,赶到办公室,才7:30,又跑下去买 了份早餐,边吃边等。8 点了,没有电话。我按了一下免提,确认电话机没毛病。 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我万分焦急,对着200 卡拨过去。你拨的用户已关机, 请稍后再拨,气得我七窍生烟。会不会号码拨错了,耐着性子再拨一次,没错,确 实关机。痛苦、委屈、绝望、孤独、无助、悔恨一并向我袭来,汇成汹涌的泪水, 一泻千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发誓再也不接 郭子鹏的电话。整整一天,我情绪低落,不知如何是好。离开办公室时,已经9 点。 回到宿舍,蒙在薄薄的被子里,心烦意乱。文路买好了中午饭叫我,我终于忍不住, 靠在文路肩上恸哭。过了很久,文路递了条湿毛巾,我擦了把脸,抽完几支烟,心 绪稍稍缓和。晚上子鹏打电话来,我拒绝接听。挂掉电话,我又有一丝后悔,子鹏 会不会再打进来?我无法确定。电话又响了,我对着电话:以后再也不要找我。啪 地挂断。这次我真的后悔了,子鹏一定不是存心的,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可是 电话再也没有响起。我蜷在床上,心中充满了无边的绝望。虽然一天一夜没合眼, 四肢疲累,可我怎么也无法入睡。直到深夜1 点,呼机急促地响起,子鹏留言:对 不起,昨晚朋友出事,一夜没睡,早上忘了给你电话,望别生气!其实,挂断电话 的那一刻,我就原谅了他。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我告诉文路子鹏来了,让她叫上王敬业,下班后一起吃饭。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叫他干嘛。文路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挂掉电话, 又不知干什么。看刑总出去了,我溜进打字室,和彭姐瞎聊。每次电话响起,我都 竖起耳朵,可惜都不是找我的。直到3:30,终于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原来子鹏就 在楼下。刑总还未回来,怎么办?刑总从不和员工说笑,大家都有些畏他。我鼓起 勇气拨通刑总手机,说我们家来亲戚,想请假去火车站接人。刑总说完 “你去吧” 之后便挂了。我向彭姐打了个手势,欢天喜地地走了。 一出电梯,就看见子鹏站在大厅门口,夹个小包,面朝深南路。我不声不响地 走上前,在他耳边轻轻吹一口气,子鹏转过脸,笑着问我:“请假了?”我点点头。 要是旁边没人,我准会亲他一口。子鹏身着一套宝蓝色西装,应该是新买的,我以 前没见过。头发稍稍嫌乱,还是那双黑皮鞋。看起来和从前一样,略显沧桑,仍旧 精力充沛。我说:“公司就在8 楼,要不要上去参观参观?” “不去了。” “你事情办完了?” “还有点事,不急。” “准备呆几天?”我急于想知道幸福的期限。 “说不准,可能两三天,也可能四五天。” “现在去哪,我听你的。” “反正今天没事了,你安排吧。” 沿着深南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大剧院。路边广告上提示着,地下商场新 辟一些卖古玩字画的,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子鹏看了几幅字画,问了问行情,贵 得惊人,而且真假难辨。我在对面的时装店里瞅到一条红黑相间的格子裙,问子鹏 怎么样,子鹏鼓励我试试。换上之后,照照镜子,感觉不怎么样。子鹏却称赞不错。 其实子鹏的话不可信,在服饰方面我们绝对存在分歧。不过,既然子鹏说不错,那 就买吧,正好,子鹏从来没送过我礼物,今天给他一次机会。砍完价,80元,我当 即换上。 吃完饭,文路先回家了。我和子鹏破天荒看了场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 桥》。看到一半,实在没劲,我担心子鹏中途退场。也许考虑到时间还早,而我们 又无处可去,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从电影院出来,子鹏说电影真臭,不是看在张艺 谋的份上,恐怕谁也不会掏钱。其实剧情是什么,我根本没留意,电影拍得好坏对 我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和子鹏终于也像千千万万情侣一样,手拉手坐在电影院 里,还不时往嘴里塞一粒幸福的爆米花。 走在略嫌冷清的上步中路,抬腕看看,时针指向10点。我挽着子鹏,只想找个 安顿的地方躺下,便问:“咱们晚上住哪里?” “送你回宿舍吧,我自已找地方。” 这不气我吗?我抽出手臂,一个人气冲冲地大步向前。子鹏急急地跟在后面, 扑哧一笑:“没想到几天不见,脾气见长。”说完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我没时间跟他计较,停下来,软绵绵地说:“我不想四处游走了,我想睡觉。” 子鹏拉起我的手,我被他牵引着朝前走,在振兴路拐了个弯。 华发路上依然灯光璀璨,如白天一样繁忙。快到依迪宾馆,子鹏叫我原地不动, 一人进去开房。不一会,呼机响了,子鹏留言:506 ,见机行事。我像做贼似的, 不时朝宾馆前台投射几眼,侦察敌情。10多分钟过去了,不见前台有任何动静,我 实在没有耐心继续磨蹭,我他妈自由恋爱,我怕谁?我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服务小 姐问我上几楼,我报了房号,小姐又问找哪位,我说郭先生。小姐不再多问,礼貌 地向我指了指电梯。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一普通招待所,只不过地处闹市,虽说新 装修过,仍然掩饰不了结构的陈旧。我扭开506 ,然后把门锁定。子鹏正赤身裸体, 站在卫生间冲凉。 房间很小,一张双人床紧挨着墙。我边脱衣服边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一 个人冲凉,门都不锁。万一撞进来一小姐,将你强奸还倒打一耙,你还不哑巴吃黄 连?” “我愿意。”子鹏冲着流水大喊,比在教堂里宣誓的新人还甜蜜。 我披头散发、一丝不挂地向洗手间冲。迎接我的是子鹏满手的沐浴露,一个劲 往我身上乱涂,我举起粉拳朝他身上乱捣,两个人在水中打闹起来,子鹏又挤了坨 沐浴露,我来不及躲闪,脸上已抹了一大堆。这下可毒,弄得我睁不开眼,只好闭 着眼睛伸手找花洒,然后对着花洒乱冲一气。这时,子鹏一把将我抱住,湿湿的嘴 唇紧贴过来。花洒从手中滑落,咝咝温水顺着洁净的马赛克奋勇奔流。 从浴室到卧房,从地毯到睡床,潮涨潮落,潮落又潮涨。时间啊,请你为相爱 的人停下脚步,或者,流逝得慢一些,稍稍再慢一些,让激荡的心灵在爱人的怀里 多歇片刻。脸贴着脸,腿绕着腿,火烫的躯体相互融合,往日的一切郁闷都悄然隐 退,无影无踪。子鹏就在我身边,子鹏需要我,子鹏属于我,一切从来就没有改变。 为了子鹏,为了我灵魂的另一半,牺牲再多,付出再多,我心甘情愿,我在所不辞, 我死而后已。子鹏,没有我的日子,你过得好吗?睡觉前你想我了吗?你还有悄悄 话对我说吗?回家的路上你会忆起我等你的夜晚吗?接到我的电话你还会心动吗? 你会自己熨白衬衣吗?你还抽红梅吗?你还会醉酒吗?还有蒙蒙,他快乐吗?…… 偎在子鹏怀里,一切问话都成为多余。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子鹏轻轻地摇醒我,打开台灯。一定是保安。晕了, 忘了告诉子鹏,我可是在前台小姐的眼皮底下大张旗鼓走进来的。子鹏套上衣服出 去了,我仍旧沉浸在幸福的余温里不肯撒手,甚至不关心子鹏怎么跟人解释,又如 何解释得了。我将头裹在毛毯里,避开刺眼的灯光,坚信子鹏有办法搞掂任何事情。 不一会儿,子鹏回来了,我问也不问,伸手将灯拧灭,重新沉醉在温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