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悲喜,与他渐渐无关 158 公司进入良性循环后,刑总将大部分股份转给眼镜,自己撤退出来。刑总出国 之前,说有样东西送给我。坐在咖啡厅,刑总向我谈起公司几年来的发展,以及我 对他的帮助和一些感激的话。我想到刑总这一走,说不定有多长时间,心中突地生 出丝丝留恋。刑总将一个牛皮信封交给我,说,送给你,打开看看。我好奇地打开 信封,一本深红色房产证滑落出来,我翻开来,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我真不敢 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整个脑子一片真空,仿佛自己身处梦幻地带。 待我明白过来,连口齿也变得迟钝:“这份礼物太重了,我有些受不了。” “应该的。再说公司现在也好了。”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串精致的钥匙惊慌地从信封里蹦出来。 刑总完全不理会我的惊喜,接着说:“我跟老金招呼过了,我不在,以后你的 工作由他安排。说不定哪天我还会回来。” 刑总还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手里托着重重的房产证,我忍不住想知道房 子在什么地段,翻开第2 页,上面写着:玫瑰花园, 45 平米,35万。 “怎么样,满意吗?” 我合上房产证说:“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是个优秀的女孩,你应该拥有它。” 我仿佛看到自己灿烂的笑脸,5 年以来最灿烂的一次。想到生日那天发过的誓, 没错,今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159 我将玫瑰花园的事告诉子鹏,子鹏“哦”了一声,径自去洗手间冲凉。我莫名 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是否因为我的收获而感到失落,大概我的悲喜早已成为 别人的悲喜,与他渐渐无关。 第二天,我去看了房子,12楼,靠海,南北朝向,小复式,带装修,家具电器 一应俱全,推开门,仿佛置身高级宾馆。我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走木地板上,沿着圆 形楼梯上了2 楼,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幻想当中,仿佛在参观某个样板房。我在厨房、 洗手间看了一通,开开水龙头,照照镜子,然后坐松软的布沙发上,欣然闭上眼睛, 这一切简直像一场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离市区太远,需一个多小时车程,否 则我现在就可以入住了。站在弧形阳台上,远处就是蓝色的大海,眼前的一切真的 太美了。谢谢刑总,给了我如此美丽的物质生活。这是唯一的一次,我因为物质对 一个人充满了感恩。 物质带来的快乐毕竟是短暂的,它永远也弥盖不了我内心的苦痛。坐在返回市 区的大巴上,我又被喧闹繁杂的世界包围,想到自己历经多年而濒临死亡的感情, 眼中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 160 刑总离开后不久,我意外地接到李兴旺的电话。 “还好吗?” “老样子。你还好吧。”我说。 “也是老样子。你知道阿杰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我的心忽地缩紧。 “都好几天了,和他联系不上了。”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切地想知道具体情况:“手机关了吗?” “打过去说暂停使用。” “住的地方呢?” “住的地方电话无人接听。” “哦,这样。”我急得要撞墙,嘴里还虚伪地尽量装得平静。 “最近你没有见他吗?”李兴旺又问。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忆起最后一次见面,离现在差不多一年了。“对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大概一星期之前。那天晚上,在毕打奥,他喝了好多酒,开不了车,我开车 送他回家。” “他有没有留什么话?” “没有。”李兴旺停了一下,说:“哦,对了,那天一直听他说没劲,然后就 拼命喝酒,当时我也没当回事。” 挂断电话,我呆呆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和平日一样宁静。我还能清晰地记得 和阿杰的每一次相见的情景,每一次都充满了期待,每一次都那么短暂,每一次都 回味无穷。我们从不浪费时间,一开始就渗入彼此的心灵,直到依依不舍地再见。 我们的心仿佛连成一体,我们都深知对方,我们都期待一个自然的结果,我们都渴 望一段最完美的感情。可是直到阿杰勇敢地走出婚姻的坟墓,我仍然不舍向业已死 亡的同居生活告别。这时,我感觉心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原来阿杰对我从来 就是如此重要。 我拿起电话,重拨着熟悉的号码,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我和阿杰联络的唯一 方式便是他的手机号码,号码被切断了,我便再也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的住址, 他工作的地方,他老家在哪座城市,先前在什么单位工作。离开深圳,我们谁也找 不到谁。在漫长的等待中,阿杰一定非常失望,以致于对我彻底失去信心。阿杰仿 佛我梦中的幻影,梦醒之后,一切都化为一缕轻烟,成为空白。我们好比两条相交 线,短暂的汇合之后,便是永远的失之交臂,从此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谁 也不再与谁发生关联。我坚信,阿杰一定在某个我永远无法知晓的地方,回想过去, 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感到寒冷和孤独。在这个世界上,唯有阿杰懂得我真实的内心。 眼泪像一场红色暴雨,在我胸口汹涌地下个不停。也许这是上苍赐予懦弱的人最后 的惩罚。 下班了,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一包烟快抽完了,头开始剧烈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