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当初出发的地方 173 走进张家界宾馆,我又想起了子鹏。那一年,也是国庆,子鹏到此一游,留下 了追随我的足迹。那次张家界之行大概是他生命中最浪漫的一次举动,可惜上帝给 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当他刚刚拿出画笔,准备勾勒精心设计的美好蓝图时,纸 被抽走了。6 年之后,我带着空白的爱情,和另一个人来到这里,正是为了追寻失 去的当年。 张家界无与伦比的美,让每一位游客留恋忘返,感叹大自然巧夺天工、神秘莫 测。穿行在云蒸霞蔚的奇峰峻岭,仿佛置身世外仙境。在这里,一切人间烦忧都风 吹云散,人们拼命追求美貌、财富、事业、爱情、婚姻竟然如此俗不可耐。面对巍 峨、壮观、神奇的大自然,凡间的一切都变得渺小。站在群山之巅,望着苍茫大地, 心旷神怡,思潮澎湃。甘力拥着我,正欲从首饰盒里取出钻戒,我的手机响了。 没想到在如此偏僻的角落,也能被人找到。我打开翻盖,讯号异常的好。 一看是不熟悉的号码,我问:“喂,哪位。” “是宁小姐吗?” “我是。” “文路死了。” “哪个文路?”我第一反应是对方一定搞错了。 “文路不是你的同学吗?” 我感觉双腿发软,整个身体即将倒塌,强烈的惊恐支撑着我继续问下去:“什 么时候?为什么?” “估计昨天凌晨,在文路家里,他丈夫失踪了。” 我立地原地,呆若木鸡,甘力全力扶住我,我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倒向深渊般的 大地。 174 旅行就这样中断了,我们立刻买好机票,赶回深圳。这时候,文路的亲人也从 内地赶来了,许多久未联系的老乡朋友聚在一起,无限悲痛。我始终不能确定这是 真的,文路的影子一遍遍在我面前晃动,我一次次回忆我们最后的见面:西餐厅里 痛苦的诉说、海边灿烂的笑容、车里响亮的歌声……每一个细节都令我思绪万千、 泪流满面。遗体告别那天,文路安详地躺在那里,两腮凹陷,我失声痛哭。 差不多两个月,我夜不能寐,文路的样子,时刻出现在眼前。白天我强迫自己 出去走走,转移思绪,到了晚上,我打开电视,亮起所有的灯,然后倒在沙发上, 直到实在睁不开眼,才疲惫地睡去。在梦里,我又和文路开怀地一起,奔向蔚蓝色 的大海。 175 抱着可爱的小甜甜,我的眼泪悄悄地滑出眼眶。 甜甜问我:“宁波阿姨,你怎么哭了?” 我眨了眨眼睛说:“阿姨不小心,沙子吹进眼里了。” 甜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我揉了揉。 我说:“甜甜真乖,谁教你的?” “我妈妈。小时候我妈妈教我的。” 望着和文路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甜甜,我的心又一次被击碎。 “宁波阿姨,美国在什么地方?” “美国啊,在好远好远的地方。” “那里好玩吗?” “那里有甜甜最喜欢的迪士尼乐园,阿姨下次去,一定带上甜甜。” “不用不用,我妈妈在那里,等她回来,我就可以跟她去了。” 我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痛苦难以名状。 “宁波阿姨,美国离我家到底有多远?” “……” “外婆说美国没有电话,所以我不能给妈妈打电话。” “……”我不知如何回答,任何回答都如此残忍。 176 有人说2001年才是真正的千禧年,不管怎样,总之,它既是我来深圳的第7 个 年头,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走在通往人才市场的路上,我发现自己又回到当初出 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