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我的团长我的团(19) 不辣回答:“拖子弹去啦!” 迷龙在一旁骂道,“换枪管子啦!撞上你这么锅夹生饭,机枪快成老套筒子 啦!” 要麻一直在逡巡的人终于出现,豆饼拖着沉重的弹药箱和备用枪管从弹坑里 爬了出来,要麻盯着那两位不大配合地更换枪管,副射手豆饼经常要挨迷龙一下 不耐烦的殴击。 阵地上的炮击渐渐平歇,这也意味着日军的这次攻势再度宣告放弃。死啦死 啦用接驳着枪托的毛瑟枪点射追击着已经在撤退的林中人影——这种使用方式意 味着他也许在某个德械师呆过,我这次没离开他三米以内,并且确定我用步枪击 倒了一个日军。阿译瞄了很久,也许是从这仗从开始到结束那么久,最后“砰” 出一个很不光彩的空枪,成了这次阵地战的句号——一只被打落的大松塔掉落下 来,以至我们这些他左近的人都看了他几眼。 “又跑啦!别打啦!”死啦死啦让大家停火,顺便发着牢骚,“英国子弹不 好要啊!” 于是我们开始清理和修整阵地,抬走尸体,包扎伤员,因为疲劳过度我们都 像是阵地上的游魂,配发没多久的衣服又跟收容站里一个德性了,成了沾满了血 和泥的破布。我们的阵地仓促而草率,几乎无法防住炮弹,现在它已经快被炮火 撕裂了,我们从浮土中扒出人,从打断的灌木下拖出人。 零碎的小口径炮弹仍在我们周围炸着,但现在可以喘口气了。 被踢了屁股的日军没等我们主动出击,两个中队掉头反扑。我们不能把自己 抹成黑皮往林里钻,得保护机场。阵地仗开始,死守,一点点被绞碎。 死啦死啦一直推销他的方案:继续往我们死守的机场投送兵力,拖延甚至压 垮日军空虚的后防。听着不错,但我军归心似箭,英军忙撤往他们最爱的印度, 我们是被扔在缅甸的最后一批。我们背后机场上的盟友热心和总部联系,只是为 了验证死啦死啦的身份。他们的炮兵一直在轰击据说有日军囤集的遥远森林,拒 绝让任何一颗炮弹落在攻击我们的日军头上——这关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尊严, 所以不可说服。 我向着康丫牢骚:“一万年不变的小日本。炮兵轰,步兵冲,步兵冲时炮兵 轰。你蹿出来打,步兵退炮兵轰,你不管,炮兵轰完步兵冲,一次次给你耗完了, 就这么个死板打法也吃掉半个中国——你服不服?” 康丫死样活气地抱怨:“我不该改名。我们村师塾本来给我叫康有财,算命 的说我其实是何仙姑的丫环投胎,愣给我改叫康丫。” 我安慰他说:“丫比有财好听多了。四万万同胞怕有四千万叫有财的,死了 都没人知道。” 康丫有点儿犯愣,“是吗?可我觉得我不是何仙姑的丫环,我大男人叫康丫, 能折寿成二十五岁。” 蛇屁股推搡着他,“呸呸。你快呸呸。” 康丫很听话,“呸呸。我今年二十五岁。呸呸。” 远处死啦死啦又在叫我,“传令兵!再无所事事,惑乱军心,视与日寇同谋!” 我回头,死啦死啦指了指在刚才炮击中被炸塌的九二重机枪枪巢,那意思是 你过去打理一下。我艰难地站起来,并且特意绕了点远绕到死啦死啦身边。 “传啥令?”我问。 死啦死啦忙活着擦枪,把他的毛瑟712收拾成此阵地上最干净的东西, “我哪儿知道?你不是从徐州打到缅甸吗?” 我知道他又在损我了,我瘸过去,那一发七五山炮把整个枪巢炸塌了,除了 死掉的同僚外外还把副射手炸死在枪巢边,我过去时当兵的正把副射手抬走,但 剩下的人很挠头,因为枪身倒还完好,枪架却被炸毁了。 “挠出脑花子来也没人管你们的。卖点儿力气,我只出嘴皮子。”我打算袖 手旁观。 我指挥着他们用沙袋垒出一个倒三角的槽口,把枪管卡在上边,枪身用又几 个沙袋垫住——死啦死啦看到此时也就不看了,擦完了毛瑟便专心擦他的李恩斯 菲尔德步枪——反正我也不是弄给他看的,我让他们在枪管上又压了一个沙袋以 抑制枪口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