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见他似乎嫌她在此碍事,放下砖块,她转身依他所眼欲将空的单轮车推到空地 的砖块堆旁。她高咏春能吃苦耐劳,任何事都做得来,除了受限身高之外的事。 但没推过单轮车,以为推个空车难不倒她,没想到这车还挺难驾驭的,握着手 把,车身却控制不稳,一会往右歪、一会朝左斜,还好一位工人大哥好心帮她把车 推到砖块旁,才顺利解决她“独当一面”遇到的第一个难关。 抬眼,对上不远处的一张蹙眉脸孔,她抬高下颚,做出“我可以”、“别小看 我”的表情。 她的手小,力气不大,一次能搬的砖块不多,但她够轻巧灵活、眼明手快,一 转眼工夫空车就堆满砖块。 再度抬眼,铁牛居然不见了,呵,肯定去摸鱼了。 她试着推动堆满砖块的单轮车,见状,老师傅极力劝她,“你推不动的,不要 推。” 高咏春笑答,“我只是试试看而已。”握住手把稳住车身,试着推却推不动。 唉,在这工地真的让她有种英雌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但她高咏春可不是那麽容易放弃的人,再度拉起手把想试着推动车子,未料单 轮车重心不稳直往左边斜。她撑不下去忍不住惊叫——“啊——快倒了、快倒了… …” 但没倒,因为有个高头大马的人,从她身後伸出巨大手掌,紧抓住她的手,稳 住车身,及时拯救一车红砖块免於车倒砖碎的惨况。 好大好厚实的手掌,紧紧覆在她双手上,那麽强而有力,撼动着她的心。 不用看她也知道身後高壮之人是谁,她的背紧贴着他强壮宽阔的胸膛,心脏卜 通狂跳,不知是方才受到惊吓,余悸犹存之故,还是其他原因…… “玩够了吗?”某人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後上方传来,听来有些不悦。 “我不是在玩,我是很认真在……”她理直气壮的转身想和他理论,谁知一转 身,脸直接撞上他胸膛,她反射性想後退,可脚下一滑,差点往後倒向单轮车上的 砖块,一样是他出手相救,他的巨掌及时贴住她的背,强而有力支撑着她,让她幸 免於难。 她从没想过一只手掌的力量会这麽巨大,他仅用一只手掌就能够撑住她整个身 体,盯着他,她心跳莫名其妙地又失序,眼里流露出的惊讶渐渐转为崇拜…… ㄘㄟˋ,她干麽崇拜他?她甩头压下这股异样感觉。 扶她站稳後,他拉着她的手,“走吧。” “我不走,我说过……” “不是要结婚?” “蛤?” “要结婚的话,就走吧!”生怕她再闯祸似的,他紧抓着她的手,一路将她拉 离危险区域。 她愣愣地被他拉着走,虽然是她先提出结婚的要求,但现在这情况怎麽看都像 她才是被逼婚的,感觉自己活像是被山大王抓去当压寨夫人…… 她的心情应该有点抗拒吧?虽说是自己要他跟她结婚的,但是被这麽粗鲁的拖 着走……其实也没有很粗鲁啦,只是他外表给人家的刻板印象就是他很粗鲁,但其 实还好耶。 怪,她干麽帮他解释,还解释给自己听?而且,她干麽搞起害羞?被他拉着走 竟羞赧的低着头…… 更奇怪的是,她的心跳为什麽一直处於欢悦的失控中? 高级的西餐厅,悠扬的乐音,醉人的红酒,浪漫的双入座,今晚她和他在此共 用浪漫的烛光晚餐,所以,他们结婚了? 没,并没有! 在登记结婚前,她那暂时和她失联的理智突然回笼,提醒她自己尚未和他谈婚 前条约一事,所以登记结婚的行动暂时打住。 婚前条约一定要说清楚,要不,若他真想和她玩亲亲、玩洞房花烛夜游戏,那 她不就亏大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假结婚?”他挑眉问,切了一块牛排送入口咀 嚼的同时,瞅着她,不知在想什麽。 “对,就是这样。”她不甘示弱也切了一块牛排吃了起来。果然,她内心潜藏 着和奶奶一样对任何事都不服输的因数。 “为什麽?” “什么为什么?我之所以要和你结婚,你应该知道原因……”停下手边动作, 她淡淡道:“你也看到我奶奶她……她生病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 我……嫁给你。” “所以你是想利用我?” “蛤?”这位仁兄说话也太直白了!高咏春乾笑,“干麽这样说,我……我们 是各得其利。” “和你结婚,我有什麽利益可得?”他一边问,一边大口吃着肉。 “铁爷爷也催促你结婚不是吗?”她这麽做也算帮他一个忙好不好。 “他催了二十多年,我也没结。”他一点也不在意。 所以意思是,他不一定会听铁爷爷的话和她结婚?“那你干麽拉着我要去登记 结婚?”急急忙忙的拉她离开工地说要去结婚的人是他欺! “不那麽做,你会离开?”他漫不经心的回道,心思依旧摆在那盘牛排上。 “原来你在敷衍我。”看不出来这头大笨牛还会耍心机。 “後来是你先打住的不是吗?”他睨着她,意思是两人之所以没结成婚,错在 她身上,和他无关。 “我不是说不要结,我是想先跟你谈婚前协议,先把话说清楚。” “说来听听。”见他目光又落到面前的餐点上,她突然有些气恼,他的牛排始 终比她重要。 “我没什麽特别要求,只是,我们不做‘真正’的夫妻。”虽然受了气,她仍 耐着性子说,不过特别加重语气强调,心想,他这麽大的人应该听得懂吧。 “不上床,不做爱?”他嘴含牛排,大剌剌的问。 “喂,你可不可以小声点,这种事不……不用说得那麽直白。”她紧张的看看 四周,还好客人不多,也没服务生经过。 “不是说要说清楚?没点明,模棱两可,我也许会误以为可以做。” 他的直视,让她下意识地双手环胸,“好吧,说清楚讲明白也好。对,就是不 可以。” 铁沙掌突然放下刀叉,十分慎重的表示,“结婚的夫妻不做那件事,有什麽乐 趣可言?” 哼!看来唯有那件事才能打败牛排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你可以找别人。”她补充一句,“我不介意。” “我介意。”他立即回枪反对,“我得去找别人,那我娶别人就好了,为何要 娶你?” 这个大笨牛,说他笨他还不笨呢!可是他干麽一直找她碴?“因为……就跟你 说了,这是我奶奶的心愿。就、就当是你帮我一个忙。”她语气顿转轻柔,若不低 声下气,他可能会继续找她碴。 “我为什麽要帮你?”他面无表情,酷酷的又问。 哼哼,就算他大笨牛再会找碴,她高咏春还是有法子治他。放下刀叉,她微微 一笑,不疾不徐从包包里拿出小时候他送给她的“定情石”,将刻着铁沙掌和高妮 妮名字的石头置於掌心,递给他。 见到小时候自己刻的石头,铁沙掌一脸惊喜,“原来它还在。” 石头一现,某人的脸部线条柔得跟什麽似的,她心中暗喜,她使的这一招果然 奏效,而乘胜追击的道理她最懂,她语调放得更柔,恳求的说:“小牛哥,你就帮 我一次嘛!” 谁,谁在说话?握着定情石,瞥见她脸上的甜笑和扬动的睫毛,铁沙掌一脸吃 惊样,整个人瞬间有种从脚底毛到头顶的惶惶不安感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