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踅回冰箱前,再取一瓶鲜乳,至此,她很确定他的食量至少是她的五倍,不, 或许更多……方才剩下的三分之一罐鲜乳,此刻又咕噜地进了他的牛胃,她怀疑, 他真的是一头牛,有四个胃。 “要再……拿一瓶鲜乳给你吗?”她问。 “不用,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听见他说这话,让她瞬间有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要是他再这麽吃下去,这个 家,恐怕早晚会被他吃垮。 不过看他活到二十八岁,铁家还稳当当的矗立着,想来,铁家的财力还真是雄 厚,不像她们家,即使一餐只吃一个十元面包,还是捉襟见肘穷到底。 盯着鲜乳,她突生一个傻念头——难不成是要吃得越多,家里才会越富有? 想起方才他牛饮鲜乳的画面,她挽起袖子,一副要跟鲜乳拚了的狠样——紧握 鲜乳瓶仰首,大口大口喝着,但还喝不到三分之一,她硬生生被呛着,鲜乳喷得整 个桌子都是。 “高妮妮,我要去上班了。你怎麽了?”听见她的呛咳声,铁沙掌在客厅喊问 着。 “没事,我、我只是……咳咳,有点感冒,你快……咳咳,快去上班。” “噢,那我走了。” 呛得咳声连连,高咏春边擦桌子边抚胸顺气。暴饮暴食不是人人都做得来,那 头大笨牛果然有练过! 不是有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可刚结婚的高咏春一点都不爽,并且,是很 不爽。 今天她吃完早餐前去医院看奶奶,奶奶说她才新婚不久,不要常到医院免得沾 秽气,要多留些喜气在身上。铁爷爷也说奶奶有他照顾就好,要她多放些心思在老 公身上,并且建议她中午帮老公带个便当去给他吃。 她想,奶奶一定还在怀疑她和铁沙掌是假结婚,加上铁爷爷和奶奶真的好像有 说不完的话,她留在那儿说不定反而妨碍他们聊天,於是她听从铁爷爷的建议帮她 “老公”带便当。 想起早上他穿着“吊嘎”,她猜,他肯定又去工地。为了证明自己聪慧无比, 她直接拎着便当杀到工地,想一睹他见到她时惊喜的表情,可是,代志并不是像她 这麽聪明伶俐的人所想的那麽复杂…… 穿着“吊嘎”的他,纯粹只是去上班! 见他不在工地,她改杀到公司去,刚好是正午十二点,他老大已迫不及待吃饭 去,秘书斜眼问她有什麽事,她只好潇洒的说“没事”,然後走人。 回家坐在客厅,盯着乏人问津的便当,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气他没捧 场吃她送的便当,还是气自己要笨没先打电话问他行踪,或是气秘书斜眼看人低, 把她当成送便当求爱的心机小妹? 他没向下属说明自己已婚一事,这点她不生气,因为她也没向朋友告知她已为 人妻。 那,自己究竟在气什麽? 难不成她得了人妻症候群,成天在家闲得发慌,才会莫名的生老公的气? 不行,她要找事做。对了,她好几天没去摆摊了,不知道小可有没有新据点, 打电话问问看好了。 “喂,小可,我咏春啦,你今天有没有……”边讲手机边上楼,她是假人妻, 经济来源还是得靠自己,为了生活,出外打拚是必须的。 穿着滑板鞋的高咏春,死命往前跑。今天她真的诸事不顺,中午给铁沙掌送便 当搞了一肚子鸟气,晚上想自立自强出来赚钱,钱还没赚到,又遇到条子了,见小 可跑,她当然也立即跟着加入百米赛跑的行列——来到新据点,人生地不熟,恐怕 会迷路,但不管熟不熟,跑就对了,今天她一毛都没赚到,绝不能被逮到开红单, 否则就亏大了!! 边跑边观察“出路”,有小巷钻小巷、没小巷钻人潮、没人潮就……等等,前 方路边那个高个儿怎麽那麽眼熟,好像早上才见过…… 铁沙掌!她老公耶! 想也没想,高咏春高兴的直奔老公的车,忘记她老公是正义人士,曾“举发” 过她,现下她满脑子只想着他是唯一能救她的“浮木”,超魁的一根大浮木。 “老公!”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她二话不说打开黑色轿车後座车门,把她的 大皮箱丢进去,自己顺势坐入车内。 “高妮妮,你干麽?”铁沙掌弯身查看。 “借我躲一下,拜托!”他挡住车门让她无法顺利关门,见他一对牛眼露出了 “你又犯法”的了然眼神,她忽地想起他的“正义事迹”。 这人,一根肠子通到底,绝对会做出“大义灭亲”之事,这可不妙。 见员警锲而不舍已经追过来,还朝他们这边走来,她立刻解下发束,绑在脑後 的马尾像一片晶亮的黑色瀑布倾泻而下,再将短版的单宁长袖外套脱掉,免得被认 出——她单方面的问题已经解决,但是他,这位正义大哥太不可靠,他有可能一转 身就马上向员警举发她…… 有了前车之监,她要是再重蹈覆辙,她就不叫高咏春! 见员警只离他们三步远,原本弯身看着车内的他,一对牛眼有要离开倾向—— 不行,绝不能让他和身後的员警有交谈的机会! 灵机一动,在他想挺起身之际,她的手急急勾住他的脖子,朱唇主动凑上前, 在他嘴上用力一吻,接着用甜死人外加十足暧昧的嗲声说:“老公,我们快点回家 啦~嗯~” 原本想上前盘查的两名员警,大概见他身形太魁梧,犹豫不前,又听到她的嗲 声,不想担搁人家夫妻的好事,两人停下脚步,转往来时路走去。 不确定员警会不会又踅回来,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暂时”未抽离,两人眼对 眼、鼻对鼻,方才用力“接触”过的唇近在咫尺,盯着他的唇,她双颊越来越烫, 心脏卜通狂跳,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整个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般,手仍搁在他脖 子上,动也动不了。 而他,症状怎麽好像和她一样,整个人僵住不动,唯有呼吸很用力——“总经 理,你在干嘛?” 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响起,她没出声,也不会叫他总经理,那声音的主人是? 铁沙掌闻声猛然回神,想挺直身,动作太大一下小心撞到车顶,痛得他按着後 脑跳至一旁,龇牙咧嘴的低咆。 “呃,总经理你……你不要紧吧?”手上拿着两杯咖啡的秘书朱欣蕊见他撞到 车顶,不知所措之际,忽地见到後座有人,定睛一看,发现是中午送便当到公司的 女子,气得瞪着高咏春大骂,“你、你这人怎麽回事,为什麽擅自跑进别人的车里 坐着?快点出来,否则我马上报警!” 她的话还未飙完,高咏春已经出来,不是怕她报警,而是……“你,头有没有 肿起来?”她带着歉意问他。 铁沙掌的手按住後脑,感觉撞到之处的确有肿胀,但因撞得很大力,他痛得一 时还没办法说话,倒是朱欣蕊以护草使者姿态将矮她半个头的高咏春给隔离。 “走开!你别再骚扰我们总经理。”两手各端一杯咖啡的朱欣蕊,索性将手中 的咖啡递给她,“送给你。”转身後,边说边扶着铁沙掌,“总经理,我送你去医 皖。” 朱欣蕊要扶他进後座,却发现座位上有个大皮箱,一脸不敢置信的回头问。 “那个皮箱是你的?” “对,是我的。”手中无故多了两杯咖啡,高咏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也太夸张了!”朱欣蕊语气轻蔑,动作迅速的将皮箱丢出来。 高咏春猜想着,对方该不会以为她是拎着皮箱跟定铁沙掌,等於跟人跑的意思 吧?“呃,你……” 回过神想解释,只见秘书已坐进驾驶座,坐在後座的铁沙掌按下车窗,似乎有 话想跟她说但还来不及开口,车子已经开走了。 举高端着咖啡的手,高咏春心头满怀愧疚之余,又添了点倜怅。眼睁睁看着自 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载走,心头还真不是普通的……酸涩。 又酸又气又无奈……咦,难道人妻症候群又上她身了? 是说,他干麽不跟他的秘书说她是他老婆?而她又为什麽不挺身道明她是“总 经理夫人”,才被误会是想拎着行李跟人家跑。 心头一惊,原来她在意他没跟“众人”宣布他已婚而她是他妻子的事。这一中 午送便当被秘书“打枪”时,自己才会那么生气。 她干嘛要生气?明明是假结婚,也是她对他表明他想搞外遇,请便! 那现在是怎麽回事,自己干麽生闷气? 端着两杯咖啡,皮箱躺在脚尖前,她杵在原地,肚里的气不停翻滚…… 抿嘴,却亿起方才两人嘴对嘴的画面,又羞又气,脸颊瞬间双倍涨红。 她懂了,她应该是在气“那个”——在接收她圣洁无比的初吻後,他竟然头也 不回丢下她跟别的女人走了,真是令人生气的家伙!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