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寞的日子里
在寂寞的日子里,我发明了一种调剂心情的办法——自己跟自己下围棋。
自己怎么能跟自己下棋?回答是肯定的。比如你假设自己是黑方,也可以假设
自己是白方,重要的一个规则是,你必须在下棋之前确定你是黑方或者白方,不可
以在中途变化。这个时候,你一分为二,你不能因为你是黑方(或者是白方)你就
偏袒自己,你必须走你认为应该走的步儿。有意思的是,只要你不存有私心,你并
不能保证你假定的那一方赢棋,除非你做了手脚。通常情况是,我们都存在这样的
人性弱点,尽管规则上规定不要偏袒自己,可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时候,难免会自觉
不自觉地倾向于假设是自己的那一方,而且,操作起来也很容易。所以,自己同自
己下棋时,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你是执法者又是被执法者的时候,很难有公平
而言。这样的游戏规则还有一条定律(我想,我应该是这个定律的首创者),那就
是,你同另一个竞技者对弈时,比较难做到的是赢棋,而你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时候,
最难的是和棋。
打高尔夫球回来那天晚上,李司显然是和我生气了,她回房间之后就没再下来。
我仍然睡得很晚,心绪烦乱时,我就自己跟自己下棋。一直到了午夜,李司还没动
静。第二天上午,我起床时,发现李司已经离开了。我想,李司肯定是耐不住寂寞
了,她也许逛商场,或者去了海滨。现在,我反而不那么担心她了,我知道,我无
论怎么担心,并不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如果有些事情必须发生的话,那么,我
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就像我和李红真的关系一样,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后来的结局,事实上,
我一直到最后还抱着期待和幻想。
李红真和我去了威海之后,我们在威海做出的承诺和发出的誓言并没有兑现,
李红真不提离婚的事,我也不提娶她的事,我们通电话时只说很想对方,我还在没
人的时候说几句公众听到会认为是下流的话,而李红真听来却很开心。这期间,李
红真不提离婚的事,她却希望我安排和她在一起的事。其实,我也很想和李红真上
床,问题是,李红真不喜欢我的环境,而创造威海那样的环境,我又没有相应的经
济实力。李红真不知道我的难处,可能在她看来,这样的事情男人安排是理所应当、
天经地义的,比如吃饭时付账,不管多远也要打车送她回家,到宾馆开房由你刷卡
等等,这里有个隐藏的问题是,李红真与我相处的方式本身就不是一种通常意义上
的恋爱关系,而是一种情人关系,在我看来,如果是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关系,对
方不会不顾及你的经济基础,而一味地让你破费的,或许在她看来,你破费太大她
还会心痛的,她会过早地进入角色,认为你花钱就如同花“我们自己的钱”。情人
也许就不同了,她不一定考虑你的承受能力,她只追求她的感受,甚至认为情人应
该是怎样怎样,而不是衡量实际上能否怎样。当然,也许从另一方面讲,李红真不
是只有青春而没有钱的小女孩,她已经有了很多经历,她适应了一种物质生活模式,
虽然不够奢华,但一定要体面。她大概没意识到我的拮据(为了面子,我掩盖着一
种假象,俗话说的“打肿脸充胖子”),她可能认为对我是最迁就的,按她的话说,
我认识了你这么久,你从没想给我买一个像样的礼物,而我从没挑剔过你!
和李红真相处,我觉得有很大的压力,这个压力在一开始还没显现出来,后来,
它一点点露了头,这时我才觉得呼吸困难。
其实,除了我上面的判断之外,李红真也不完全在乎环境条件。我们去威海的
一个月后,李红真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我把她迎进门时,她就紧紧地把我抱住了。
李红真说:我实在太想你了,我没办法。于是,我们就在我的房间里做爱,等一切
完毕,我发现我的床头很脏,用手一摸,沾了一层灰尘。
我和李红真做爱时,同屋的人回来了,他知道我在家,就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
我很不满,因为他和女朋友在房间时,我都尽量不到四平方米的方厅和厨房,一声
不响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以示自己没在屋子里。或者,在他们关起自己的房门时,
我就下了楼。
我很不高兴,光着膀子推开了门,大声说:能不能轻点儿!同屋的人见我的脸
色不好,他充满歉意地对我说,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屋子里。他这样说,鬼
才信呢。
奇怪的是,李红真并没有觉得环境是如此地不和谐,也没觉得我光着膀子出去
粗俗,相反,她的情欲很旺盛,将头埋在我的胸脯上,用力地嘬着……
和李红真偷情(这个词不太好听,可我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汇表达)那段时间,
除了我简陋的“宿舍”(我认为是宿舍,而不是家)外,我们还在宾馆里、海滩上
以及李红真的家里私处过。李红真的丈夫经常出差,丈夫出差的时候,李红真就给
我打来电话,李红真说:明天上午我在家休息。我就明白了。
去李红真家总是冒着风险,每次去李红真家我都不自信,都发挥失常。每到效
果不好的时候,李红真就安慰我,让我放松。我还是难以放松,觉得有一百个理由
也不理直气壮。那年秋天,我还是在李红真家遇到了危险。那天,我和李红真进行
得很快,我下床时,李红真并没有满意,李红真说你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放
松放松。这次,我没听李红真的,我来到窗前,向楼下张望着,突然,我看到了一
个人——这个人很像李红真家照片上的男人。我告诉李红真:你老公回来了。李红
真说不可能,他说后天回来的。
我说真的。说的时候,我就开始穿衣服。我像受过训练一般,穿衣服的速度很
快,等李红真起床时,我已经从李红真家出来了。
李红真家在一个七层居民楼的三楼。我没下楼,而是往楼上走。等我听到三楼
的开门和关门声,我才从楼上下来,逃出了危险。
后来我和李司讲在李红真家偷情的经历,李司说你真聪明,并嘲笑我说:看来,
你具备偷情的天赋。
我说我不是怕李红真的丈夫,我主要是为李红真考虑。
李司说那你把李红真扔在家里,被李红真的丈夫发现了,李红真就倒霉了。
我知道不会的,李红真的丈夫很怕李红真,即便他发现了蛛丝马迹,只要不是
撞上了,他就维护了面子,他不会说什么的。事实也是如此,下午我给电台打电话,
李红真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我说,以后再也不能去你家了。李红真说:你真
是个胆小鬼!
发生那件事之后,我的心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一天,我去看云舒,我本打
算把和李红真的一切都告诉云舒,包括我和李红真在一起的细节,我想征求云舒的
意见,我是不是该娶李红真?
见到云舒之后,我又犹豫了。事后我想,我之所以能那么快地和李红真产生感
情,根本原因还是由于云舒,我觉得追求云舒无望,才采取了放纵的姿态。当然,
这样说对李红真也是不公平的,问题是,感情的事永远也找不到公平,我对云舒就
公平吗?云舒或者李红真对我就公平吗?我不知道。
在和李红真交往的初期,我朦胧着这样的想法,想把我和李红真的事暴露给她,
李红真也是云舒的朋友,她知道之后,一定会有反应的。这样说来,我和李红真的
交往,正是对云舒感情的一种反叛。可真的和李红真交往后,这个想法消失了,我
觉得我没权利这样做,也就是说,我只有保护李红真隐私的权利而没有宣扬她隐私
的权利,除非她授权给我,不然,我不会对云舒讲。并且,我用一个女人的隐私来
刺激另一个女人,这种行为很不光彩,甚至有些卑鄙。
见到云舒之后,我没提李红真的事。不过,我感觉到,云舒已经知道了什么,
云舒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她说她从商社辞职了,想去国外读书。
“你有过去国外读书的想法吗?”云舒这样问我。
当时,我觉得很感动,云舒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完全把我走向她的
通道封死?我说坦率地讲,我已经没这样的想法了,也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
云舒说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借钱给你。
我说那当然好,只是,我怎么能向你借钱呢?
云舒说没关系,你可以考虑这个问题。
这样,我又看到了希望,我知道和云舒一同出国意味着什么,如果能一起出国,
发生恋情、以至结婚都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险些被李红真丈夫撞见之后,我开始回避李红真,李红真打来电话,我也找理
由推辞着。李红真是个自尊的女人,她从我的口气中感觉到了我的冷淡,她的电话
也少了。正如李红真所说,我是恐惧了,可更主要的是,通过冷静的思考,我想清
楚了一些事,并且,云舒是阻止我和李红真继续来往的关键因素,云舒给了我一种
暗示,让我觉得,我真正要走的一条路在她那里。
事实上,我的判断再次出现了问题。云舒并没有出去留学,两个月后,云舒去
了北京,在北京中转了一下,她就去了美国。在美国期间,办理加拿大技术移民。
送云舒走的时候,我对云舒说:本来,我还指望和你一同去留学呢。
云舒说后来我想了想,都三十岁的人了,实在不值得拼了,所以,就打消了上
学的念头。当然,我说的话还算数,如果你想留学,我可以帮助你,也可以借钱给
你。
这话是当好几个人的面说的,我觉得很没面子。当时,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说不必了,当初你提出留学的事,我也没答应。其实,我根本没有再上学的计划,
而且,我也不可能管你借钱。
“我是真心的。”云舒说。她一定是看我的脸色不好才这样补充的。
“谢谢了,我想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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