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童话而不像现实
晚上蒋丽平和云舒吃饭时,她对云舒提起了我。蒋丽平对云舒说的大意是,她
想帮我维修房子,而我对她说,我的房子是否维修,不是我自己说了算,而是云舒
说了算。
云舒听到这儿,她笑起来,问蒋丽平:“他真这样说的?”
“真的,骗你不是人。”
云舒说我倒不是说你骗我,“罗序刚怎么会这样说,他的房子是不是维修怎么
要我来做决定。”
“真的,他说你决定维修他就维修,云姐,你就说句话呗,他好像听你的。”
云舒想了想,说:“不可能,他只不过是以我来推托你吧。”
蒋丽平眨了眨眼睛,她似乎觉得过于复杂了,她说何必呢?干就干,不干拉倒,
绕那么大的弯子多累呀。
云舒似乎也觉得我的弯子绕得太大了,她也没搞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当然,
这里的一个实际问题是,她已经接纳蒋丽平了,所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这样
说的真正用意。所以,在想不出明确答案时,云舒做了一个试探,她笑着对蒋丽平
说,既然他一定要我给他做决定,我的意见是,维修一下也是应该的。
蒋丽平当然愿意听到这样的话,有很长时间她已经没“工程”可做了。没“工
程”倒不是她不肯努力,主要是她的方式,她自己不懂装修,也不是一点不懂,但
专业起来,她就不行了,属于通一点但不精那一类的。不懂业务,自己又没有装修
公司,靠“对缝”过日子,越来越难了。
蒋丽平高兴地对云舒说:“云姐,你一直是我的福星啊。”
云舒继续着刚才的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还不知结果怎么样呢!”
蒋丽平说,你放心,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蒋丽平这样信心十足地说着,她所
想的也并不是对自己公关能力的认同,她也许过早地想到了新的“工程”带给她的
利润,像我这样的人,正可以狠狠地宰上一刀,从云舒那儿,她已经尝到了甜头。
“对了,罗序刚知道我病了吗?”云舒问蒋丽平。
“可能不知道吧。”
“你没跟他说吧。”
“没有。”
“你不要跟他说。”
“……怎么啦?”
“我不想让他知道。”
如果说蒋丽平能够趁热打铁,还不如说她沉不住气,她和云舒谈话的当天夜里,
就给我挂来了电话。蒋丽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半左右,这个时间正是我
精力充沛、头脑清醒的时候。
“罗哥,”蒋丽平显得亲昵地对我说:“什么时候开始动工啊?”
“动什么工?”
“美化你的别墅啊。”
“我没说要美化我的房子。”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天我还和你通过电话,你说让云姐决定。”
我承认我是这样说过。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云姐决定让你维修小楼了。”
当时,我想蒋丽平在撒谎,云舒不可能做出决定,她怎么会——决定我的房子
是不是应该维修?这太荒唐了。即使我征求她的意见,云舒也会理解我“礼貌性”
的成分,她一向十分内敛,她不会为我做出决定的。
“云舒怎么说的?”
“她说如果你让她做决定,她的决定是:让你维修小楼。”
“怎……怎么可能呢?”
“就是啊,她一直笑着,我想,你信任她,她很高兴。”
“我信任她,她还很高兴?”
“你不信我的话? 我要是骗你不是人!”
我说不是不信任你,无论怎样,我都要找云舒核对一下。
“那可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罗哥没想到你不信任我,我很伤心呐。”
“我没说不信任你,我只是想亲自听听云舒关于我维修的意见,可你怕什么?
连我想听云舒意见都不行,让我怎么信任你。”
“那好吧,”蒋丽平似乎在电话的那端下了决心,她说我告诉你实话吧,云姐
正养病呢,她不许我告诉你。这回行了吧。
“养病?她得了什么病?”
“肝炎。”
“肝炎?”
“现在没事儿了,基本好了。”
我说那我更应该去看她了。顺便,我就知道云舒对我维修的事是什么样的意见。
蒋丽平说罗哥你千万别这样,这样,云姐就不信任我了,我答应她不告诉你的。
我说你真死心眼儿,云舒有病也不是你一个人知道,我完全可以从别人那里知道她
有病的消息的。
“可是,你就是在我这儿知道消息的。”
“放心吧,我看云舒也不说你告诉我的。”
“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不说。”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那,维修的事呢?”
“等我见了云舒以后再决定。”
“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放下电话,我觉得好笑,蒋丽平同我的谈话中,好像维修房子的不是我,而我
只是一个工程中的甲方或乙方的代表。我对自己的房子做不了主,而是等待另一个
命令,所以,蒋丽平让我“等她的好消息”。
和蒋丽平通过电话之后,我本想给云舒挂电话,转念一想,云舒也许已经入睡,
我不该再打扰她了。
我发财之后,就淡出了原来的社交圈子。所以,云舒从美国回来之后,她曾打
听过我,一直到秋天才找到我。
和云舒见面时,我已经买了夏家河子的旧洋楼。我对云舒说,到我家看看吧。
云舒当时迟疑了一下,她说你家人都好吧。我说我就代表我的全家了,你看我怎么
样,我的全家就怎么样。云舒似乎明白了,她说你怎么也像我一样。
云舒第一次到小楼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小楼沐浴在暖色的夕阳当中,傲然
地矗立在山坡上,从山脚的公路上凝视小楼,容易产生一种幻觉,仿佛那是童话里
的城堡。云舒长久地看着,秋风从她的脸上滑过,掀动她耳边的长发,我的内心里
涌动着异样的感觉。那一时刻,我又找到了当年的云舒,在大学时刚刚见到的云舒,
她总能唤起我最深层的感动。
“像童话而不像现实。”云舒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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