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会改变的
我说是现实,这个房子现在属于我,不管它以前属于谁,可现在它属于我。我
还这样对云舒说:“可能,在你的印象里,我总是个不怎么走运的倒霉蛋儿,落魄
而充满幻想的家伙。……你不会相信我能拥有这样一栋洋楼是不是?”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这个时代,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现在我做到了,我不比别人差。”
“我从未认为你比别人差。”
“不是认为的问题,以前,你知道我很自卑。由于自卑,我失去了很多东西。”
“你指什么?”
“很多,包括青春年华。”
“你拥有了这些,年华也会失去的。”
“那不一样,你知道吗?当初有很多人瞧不起我,现在不同了,他们都在巴结
我。我还是我,可他们为什么不是他们呢?”
“他们是谁?”
“当然是……啊,有的你不认识。”
云舒轻轻地喟叹,她说我的想法正好与你相反。当初,我很想把自己的潜力发
挥到极限,寻找和拉住一切让我发达的机会,拼命地赚钱,我以为那样才能证明我
存在的价值,后来,我才知道我多么幼稚啊,人生不是靠那些东西的,那些不过是
人生一件华丽的外衣,只是外表不是内容。
“你……在美国受到挫折了吧?”
“不,我比很多人成功……但所有那些都是外在的。”
“曾经沧海,大彻大悟?”
“也许吧。”
“那什么是你说的内容呢?”
“你自己理解的和最适合你自己的人生。”
这些谈话是我和云舒分别三年以后进行的。当时,我这样想,云舒总是走在我
的前头,她对物质生活大肆追求时,我还停留在“精神贵族”阶段,由于物质上的
贫乏,我时时窘迫。后来,我拥有了远远超过她的财富,她却表现出超然的态度。
而当时,我正处于由财富带来的自信甚至是自大状态中,我特别想在云舒面前证明
我的位置,所以,云舒说这样的话时,我觉得她是在有意压制我。多年来,她一贯
压制我的,我对她那些过于老成的话题不感兴趣。
不过,我也承认,云舒还是给我的精神领域带来了压力。
那天晚上,赵阿姨给我们做了丰盛的晚餐。吃过晚饭,我和云舒就去楼前的海
滩上散步。云舒不问我是怎么发财的(我的很多朋友都关心这个问题),她一句都
不问。云舒也不问我生活上的事,而这两个问题都是我想回答的。这样,我也没法
问云舒的生活,比如她这三年有没有过感情生活,为什么还不结婚?她似乎不想谈
这样的话题,只问我以后怎么打算的,我说没想好,我发财之前生活是有方向的,
可是,突然发财之后,我丧失了目标。我说如果社会不出现大的动荡,我想我的钱
足够我用了,还得挥霍着用。“套用一句高频率的用语——不出意外的话。”云舒
笑了,她说我敢说,要不了多久,你的想法会改变的。
我问云舒回来后有什么打算,她说她还没想好,调整一段时间再说吧。
在沙滩上,我大谈对社会以及生意人的看法,我说过,那个时候我刚发财不久,
我还整日“
低烧”着,我的口气很大,对一些人和事物显得十分蔑视。云舒默不做声,我
知道她不喜欢这样讲话。
从沙滩向回走的时候,我对云舒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在我的生活中是一个重要
的角色。
“是吗?”云舒停下来,当时天已经黑了,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想对云舒说这样的话,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因为爱才这样耐心地跟在你的
身后,可你总是飘忽不定的,当我接近你时,你离开了,当我要忘记你时,你又出
现了。然而到了表达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的话:“你总在我的身边若即若离,我
觉得我们走近了,可你又离开了,就在我要忘了你时,你又回来了。”
“是吗?”云舒冷静地说。
“这回不走了吧?”
“应该是的。”
“这样说来,我们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应该是的。”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应该是的。”
走到小楼的院子里,云舒停下了,她说很晚了,我该走了。本来,我计划留云
舒在我家住下,随口说你可以住在这里,我有客房,住几个人都没关系,不收费。
尽管我尽力调节着气氛,可云舒还是语气坚定地说:“不,我还是回去!”
这样,我没主意了。
我开车送云舒回市内,一路上我们的话都不多。收音机里播放着宣传乙肝药的
广告,还有“热心”的观众打电话,一个妇女说:哎呀妈呀,这药太灵了,我老公
是“小三阳,”才吃了七天药,你猜咋的?一查,阳转阴了……
云舒问我有没有歌曲带子。
我说有英文歌曲。
“还是听中文的吧。”
现在回忆起来,云舒来找我的时候,正是她心情的变化期,也许,她找我是抱
着一种期待的。可那个时候,我还没从发财带来的兴奋中解脱出来,我目空一切,
不可一世的样子一定令她十分失望。
李司曾经讲过一句精彩的话,缘分不是机会,但人和人的缘分也不是持久不变
的,当缘分出现时没有抓住,以后,什么事情都会改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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