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名单
赵阿姨一回来就赶上雨天。我起床时赵阿姨已经把屋子进行了打扫,还给我做
了可口的早餐。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
“早晨九点。”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了。
“前一段来了朋友,你要在就好了。”
“我说家里怎么这么乱呢,我再不回来,灶台就擦不出来了。”
我笑了起来,看来李司做家务可不是她的长项。“我那个朋友不太会做家务。”
“你的朋友都是有钱人,还用自己做家务吗?”
“您回来之前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车站接您。”
“怎么好让你去接,坐小公汽很方便,招手就停,再说,我知道你睡懒觉。”
前一段儿,赵阿姨的女儿生孩子,她回了老家瓦房店给女儿伺候月子,孩子一
满月,她就回来了。也许,等孩子“百日”以后回来更好一些,赵阿姨只能舍了一
头儿,她选择回到我这里,她家很困难,她怕丢掉我给她的工作。
我有了钱之后,钱显得不重要了,可对没钱的人来说,钱在某种程度上支配着
他们的生活,影响着他们的选择。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成了别人生活中另外的角色,
也就是说,你在这个生活片段里是别人的配角,可在有的生活片段里,你是别人的
主角。
我起床不久,蒋丽平就来了,她似乎经过了精心的修饰,还打了一把带广告的
红色的雨伞。
“有个小姐找你。”赵阿姨站在客厅的门口说。这时,我正站在楼梯上,我下
蹲了一下,看见了院子里的蒋丽平。我觉得很扫兴,想见到的人不出现,不想见的
人却像蛇一样地缠着你。
昨天夜里,蒋丽平刚给我打过电话,上午她就来了。
赵阿姨望着我,等我的态度。
“让她进来吧。”我无奈地说。她这么远而来,我总不能不让她进来吧。
蒋丽平进屋之后,声音响亮地说:“没想到我能来吧?”
我说你应该事先打个电话。
“打电话我怕你不让我来。”
好在她很坦率!我想。这大概是她留给我惟一的好印象。
“雨下多久了?”
“早晨就下了。”赵阿姨和蒋丽平几乎同时说,说完,她们相互瞅了瞅。赵阿
姨似乎对蒋丽平的印象不佳,她对我说:“你别忘了吃饭。”然后,就去厨房了。
我走到客厅的中央,坐在沙发上。蒋丽平已经脱了鞋,走到我的跟前,眼睛有
神地望着我,“你不高兴我来吗?”
我问她:“你是为维修的事来的吧?”
“是啊。”
“顶着雨来,挺辛苦的吧。”
“还行,要想办成事儿,怎么能怕吃苦。”
我觉得蒋丽平的表达很直接,有的时候还显得单纯。当然,她也有复杂的一面,
她是复杂和简单的综合体。我笑着说,事实上,很多事靠吃苦是不行的。
“你说的我不懂,你不会说我的事吧。”
“正是这件事,我昨天已经跟你说了,我还没决定。”
“可是,你已经让云姐决定了。”
“我还没见到云舒。”
“我跟你说过了,她已经决定了。我能骗你吗?”
“关键是,我根本就没刷房子的打算。”
“你担心钱吗?价格我们可以商量。”
“不是钱,我怕麻烦。一刷房子,我就得在外面住,现在,我已经习惯住这个
房子了。”
“用不了多久,一个月就够了。……想一想,这个楼维修之后多气派,住起来
也舒服呀。
”
“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还不想改变我的生活。”“可是……”
这时,在我游移的目光中,突然看到了储藏室。“你等一下,”我说。
“是啊,我觉得我能说服你。”
并不是蒋丽平说服了我,也不是我突然生出了恻隐之心,觉得她在雨天里来我
家找我,我总要给她点面子。事实是,我看到储藏室的瞬间,我突然想到了储藏室
里那条暗道,至今我也不知道那条暗道有多长,重新维修以后有没有实际价值。蒋
丽平也许会帮我找人维修那条暗道。李司来了之后,那条不被我想起的暗道走进了
我的视线,说不准什么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场,即使不能实际应用,也会有心理上的
价值。这样,我会增加安全感,一旦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比如我招惹了司法机关的
人,或者招惹了黑社会的人,地下暗道就成为我逃避危险的通道了。用一次它的价
值就不可低估。如果再有李司或者类似李司那样“流亡”的朋友,无疑会增加安全
指数。
“你真的会装修吗?”我问蒋丽平。
蒋丽平很敏感,她觉得有门了,立刻好看地笑着,并转着头端详我,说:“你
这话说的,我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工程可是个大工程。”
“我就喜欢大工程,小工程我眼睛都不稀得夹呢。”
“我说的工程不是刷房子。”
“那是什么?”蒋丽平凑到我的跟前,蹲了下来,她的脸离我很近。
“地下工程。”
“地下工程?”
说到这儿,我又犹豫了。我的暗道是秘密暗道,既然是秘密的,就不应该让外
人知道,尤其像蒋丽平这样的人知道,她能保密就怪了。也许暗道还没维修好,云
舒他们就知道了。同时,我又这样想,蒋丽平知道也无所谓,所谓秘密,总是有针
对性的。我的暗道不是针对云舒他们的,这个圈子毕竟很窄,暗道主要是针对司法
机关或者黑社会的,也就是说,当我成为坏人时,我防备的是好人,当我是好人时,
我防备的是坏人。而蒋丽平只是帮我维修暗道,暗道的使用与她无关,她只是做刀
的人,至于这把刀是用来切菜还是杀猪,跟做刀的人没关系,我总不至于像历史书
上写的那样,把修筑暗道的人杀掉或者活埋。我可没那样的本事,也不敢有那种罪
恶的念头。不能因为我有了钱,我的胆子就大了,欲望就无节制了。我所以考虑让
蒋丽平来修暗道,这正是蒋丽平生存在我们这个社会阶层周围的根据,她身上终归
有吸引我的地方,同样,也吸引着云舒,这大概就是云舒和她交往的深层秘密。
“说呀,到底是什么工程?”
我告诉蒋丽平,小楼下面有一条通道,我想把它重新维修一下。同时,我对蒋
丽平提出了保密的要求,还要求她安排施工人员时,维修一段换一批人。
“没问题。”蒋丽平说。
“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对云舒也不能说。”
“你放心吧,罗哥。”
在蒋丽平的提议下,我带她去了储藏室,费了半天的劲儿也没把那条暗道门打
开。我正在焦急时,蒋丽平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把我的胳膊抱住了。“老鼠,老鼠!”
我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老鼠的影子。我瞅了瞅蒋丽平,她有些不好意思,把手
松开了。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她的手温热和柔软,令我也很不自然。
我说以后再说吧。
蒋丽平挡在门前,拉住了我的胳膊:“罗哥,这哪是你干的活儿,明天我找两
个力工,两分钟就搞定。”
蒋丽平身上廉价的化妆品气息漂浮在我的面前,我屏住了呼吸,同时,我还看
到,蒋丽平的衣服开胸很低。
“出去说吧。”
“你就定下吧罗哥。”
“好好,定下。”
蒋丽平很高兴,她扬起了胳膊。就在她扬胳膊时,我把储藏室的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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