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是酒窖,不是坟墓
蒋丽平很快就端着茶盘过来,她很熟练地摆上了茶杯,将茶壶的水倒在茶杯里,
用把茶杯里的水到了回去。在生活能力上,也许蒋丽平比云舒和李司都强,她显得
干净利落,还多少有一点优雅。这很有意思,优雅并不是某些人的专利,你在这方
面优雅,而有的人在那方面优雅,这的确很有意思。
蒋丽平坐在我的对面,她说罗哥我不希望你把我看成那样的女人。
“哪样的?”
“就是只知道图好处的女人。”
“我说过你是那样的女人了吗?”
“你没说,可我能看出来。”
“那只是你自己的看法。”我含混地说。
“其实,维修房子的事,我是想帮你……”蒋丽平又提维修房子的事,我很不
喜欢这个话题,无论她是想解释还是想继续做我的工作。
“我现在不想提房子的事了。”
“那好,我不提就是了。”
我对蒋丽平说,那天去酒窖之后,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想那酒窖里有细菌。
“什么细菌?”
“我不知道,我听说挖古墓的人都容易得一种怪病,后来都死了。以前,科学
还没这么发达,——我说的发达不仅是外在的。”
“那是什么?”
“关键是人们的认识。那个时候,很多人认为是得罪了哪方神圣,其实不是,
而是感染了一种细菌,那种细菌的生存环境与我们的生存环境不同,它们生存在没
有阳光的地方,所以,我们没办法对付它,没有有效的药物……”
“那是什么细菌?”
“我不说过了吗?我不知道,还有待科学去研究。”
“可是,那你怎么知道是细菌?”
“我好像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可是,你家是酒窖,不是坟墓。”
“原理都是一样的,那里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见阳光……”
“哎呀,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不舒服了。”蒋丽平紧张地说。
我说我只是猜测,你不用多想,我现在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如果有问题,你早
该有反应了。
蒋丽平想了想,说也是的。
去过酒窖之后,我的确觉得很不舒服,除了以上的猜想之外,我也想到过缺氧
的问题,毫无疑问,刚刚把一个封闭的地下室(它应该是地下室)打开,里面的氧
气一定很少,这个推论应该更令人信服。当时我还想到,其实火把更科学,如果没
有氧气,火把就不能燃烧了,我们也有了保护自己的意识。但是,灯泡不行,尽管
它比火把亮、适用而方便,而且是先进的工具,但是,先进的东西不等于就是科学
的。
蒋丽平仍对我说的细菌感兴趣,或者说更有好奇心,她问我那个细菌也很小吧。
“当然了。”
“也是看不见的?”
“能看见就不叫细菌了。”
“我想象不出它们是什么样的。”
我说我们所说的世界是有局限性的,在细菌那里,它们可能也有一个世界,有
城市有农村,有国王和士兵,说不准它们也有个南山街道,也有个叫云舒的细菌,
在她的房子里,一个叫罗序刚的细菌和一个叫蒋丽平的细菌在讨论另一种细菌的事
……
“妈呀别说了,说得好可怕呀。”蒋丽平瞪着有些单纯的眼睛说。
我说我们还有很多不了解的领域。
很显然,蒋丽平已经被我这番谈话给迷惑住了,她像一个小学生在听老师讲课,
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和敬畏。我讲话的时候,她还跪在地毯上给我斟茶,斟茶的时候,
她的眼睛还盯着我看。
蒋丽平望着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自然起来,这时我才认真观察蒋丽平,她
穿着棉布的白色带花点的内衣,上面的两个纽扣没系,露出了脖子根儿。尤其是蒋
丽平的神态,她眼睛直直地瞅着我,灯光下,她眼睛似乎能滴出水来,还有,她的
嘴唇也很润泽,泛着油亮的光泽。那种油亮不是唇膏一类的化妆品形成的,而是饱
涨着水分。
蒋丽平也发觉我异样的目光,她快速将眼神移走。
“罗哥,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问、问吧。”
“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说我也说不明白,可能该和我结婚的那个人还没出现吧。
蒋丽平点了点头,她说我知道了,你们的要求太高了,就像云姐一样,你们都
是高贵的人。
“我不是高贵的人,我只是没找到我应该结婚的人。”
“可是,人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人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所以就应该抓紧结婚?”
“是啊,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找个好对象,过好生活吗?”
“不是的,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
“我不明白你们读书人的思想怎么那么复杂,那样,多累呀。”
“要知道,人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我觉得可以,我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都可以,
你们有钱人更应该可以了。”
“你可以吗?”
“我觉得,我是可以的。”
我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这时,我发现窗外已经黑透了,雨还在下,看不到
雨的密度,可以看到雨珠在窗玻璃上流动。
“哎呀,光听你说话了,我得去撒尿,”蒋丽平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她大概觉
得“撒尿”两个字在我面前说不太雅,又补充一句:“我憋不住了。”
蒋丽平小跑着去了卫生间,我发现:她光着脚。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病,觉得自己的血向头上涌来,突然有了一种
久违了的冲动。
蒋丽平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笑着对我说:“你没笑话我吧?……”
我不说话,瞅着蒋丽平。蒋丽平一定见识过很多男人,她立刻知道我的眼神意
味着什么,她走到我跟前,也没说话。
我向蒋丽平伸出手,蒋丽平看了看,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接着我就拥抱了
她。
一开始,我们是在沙发上,后来滚到了沙发中间的地毯上。在那一过程中,我
们都没说一句话,我觉得我又恢复了自信,我变得勇猛而强大。当蒋丽平毫无顾忌
地大声呻吟时,我仿佛忘记了我是“贵族”,我只是个男人,而蒋丽平是个女人,
可以让你感受到的本色的女人。
事后,我和蒋丽平快速把衣服穿戴好,其实,我们都没脱上衣,只是把上衣又
重新整理了一遍,把茶几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上,我就端坐在沙发上。
蒋丽平跪坐在地毯上,将头埋在我的大腿上。
我抚摩着蒋丽平光滑的头发,心想,如果蒋丽平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女人该多好
啊。
“她什么时候回来?”
蒋丽平抬起头来,“你问云姐吗?”
“是,她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她没说。”
其实,为了安全起见,这些话应该在和蒋丽平拉手之前就该问了。
我又沉默了,蒋丽平也沉默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只胳膊扶在我的腿上,
另一只手在地毯上摘脱落的丝毛,那些丝毛被她细心地捡起来,并在手里捻着,捻
成一个团,然后扔在烟缸里。
蒋丽平在捡地毯的丝毛时,还捡到了黑色的曲卷的毛发,她在我面前晃了晃,
狡黠地一笑。
这个时候,理智又回到我的身上,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干?原本,我不是那
种没有控制能力的人,可现在怎么啦?你不是一直都反感蒋丽平这种类型的女人,
怎么会与她发生这样的事,从理性上说,无论哪个角度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甚
至有了恐惧感,我的恐惧感在于,蒋丽平是什么人,她如果想要挟我,她会什么都
不在乎的,如果她要想嫁给我,我想她大概不会犹豫,就把丈夫和孩子抛弃,如果
有一天,她在我的朋友圈子里嚷着要嫁给我,那将成为一大笑柄。即使蒋丽平不准
备嫁给我,她也会狠狠地敲我一笔,我不是心疼钱,我只是怕麻烦,如果敲诈成功,
她会一次罢手吗?这样我们必然会产生冲突,她会将社会的朋友纠集起来像对付明
浩那样对付我,当然,这我也是不怕的,我不会像云舒那样息事宁人。可同时,我
的声誉也会受损。再退一步,即使她不想嫁我,也不想敲诈我,她还要求与我约会
怎么办。当然,蒋丽平是个比很多人,人会诱惑男人的女人,和她在一起的感受也
很特别,可是,理智告诉我,她不是我要的女人,我们在一起发生的事只能是一时
的生理冲动,我想,不会有第二次发生了。
“你在想什么?”
我说你不用装修我的房子了,我可以给你五万块钱。
蒋丽平低着头,涂了指甲油的手指仍在揉着地毯上捡来的丝毛。
“你怎么不说话?”
蒋丽平抬起头,她的眼睛湿润了,她说我不要你的钱。
“我只想帮助你,没别的。”
“我不想你把我看成妓女。”
我说我没有,妓女不会用这么多的钱。
“那,你别想给我钱的事。”
云舒是晚上九点回来的,在云舒回来之前,我完全可以走掉,只是,蒋丽平的
手一直放在我的大腿上,我们已经把时间忘记了。
云舒刚回来时,她还笑吟吟的,她对我说,真对不起,我没有践约。
我站在沙发的后面,不自然地笑着说:没事,我和蒋丽平聊得很好。
“那就好。”云舒说,说着,云舒收拢了笑容,她说真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喝
了一些酒,头很痛,不能陪你聊了。说完就上了楼。
我瞅了瞅蒋丽平,蒋丽平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对着楼梯大声说:“我也回去了,
改日再来!”
从云舒家出来,我想,云舒一定知道了我和蒋丽平的事。尽管我们已经把自己
恢复原状,清理有关东西,沙发和茶几也在原来的位置上,可有一点我们都忽视了,
那就是做爱后的气味儿,我们没把窗户打开。你想,云舒从户外进来,对房间的气
味是最敏感的。云舒有过男女生活经历,她知道那种淡淡的栀子花的气味是哪种运
动后才有的。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