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谈情说爱
第二天,蒋丽平给我打来电话,她说云姐好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
“晚上,她吃了很多安眠药。”
“她没事吧?”
“她没事。……罗哥,你别怨我。”
“怨你什么?”
“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这样,会让云姐伤心的。”
“我明白了,”我说:“我不会怨你的。”
“你真的不怨我?”
“真的。”
“你真好。”
我苦笑着说:“你的判断又出了问题。”
这样,蒋丽平没再找我,我所担心的问题一个都没出现,蒋丽平没要嫁给我,
也没讹诈我,也没纠缠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些日子,静下来的时候,我反复思考和蒋丽平发生的事。这里有一个莫大的
讽刺。一个我爱了多年的女人不能在一起,而一个我谈不上喜欢甚至反感的人却那
么容易就在一起,生活中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但是,的确在我身上发
生了。
这样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呢?也许来源于蒋丽平的诱惑,这里说的诱惑不是指蒋
丽平用言行来诱惑我,而是她本身就充满了诱惑。她是活的人,是充满女性气息的
人,她身上没有人文的东西,她是袒露而纯粹的。想到这儿,我想我明白了,正是
这样的原因,她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调动了我,我们之间没有人为的或者社会观念
所形成的障碍,我们“身体”的距离很近。回忆一下,那天晚上,蒋丽平就坐在我
和对面,用赤裸的眼神儿瞅我,她说撒尿而没说:对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光着脚跑过地毯和地板,她的一切行动都在制造一种氛围,尽管不是她有意制造
的。她制造的那种氛围是:消除外在的阻碍,直接针对生命,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而云舒不然,云舒正好相反,在我们的交往中,她总拉大距离,那个距离让我无法
靠近,我感受不到她生命的呼唤,而只是在精神里追随着她。
当然,我还想到另外的原因,也许蒋丽平身上还有这样的东西,她各方面都比
我低,在她面前我没有压力,她袒露的生命体不需要思想语言的传递,直接对我实
现了呼唤。津子围曾讲过这样一件事,他的一个同学被一个女博士看上了,可惜,
那个同学只有大学学历,那个同学很没信心,当女博士对他表达时,他吓跑了,匆
匆忙忙找了一个护士就结婚了。女博士十分不解,且不说文凭,论性格和论长相,
那个护士都比不过她。只是,她忽视了重要的一点。现在的社会节奏,男人的压力
太大了。关于这一点,女人没办法理解。
还有一点,是不是身份低的、对男人依赖性强的女人会让男人产生误解,认为
这样的女人容易被侵犯。蒋丽平和我的事,是不是也有这样深层的心理动因呢?
早晨津子围来了电话,他告诉我要来看我。我问他的小说写完了吗?他说写完
了。
“你现在轻松了,轻松的时候才想起我?”
“今天是星期天。”津子围说。
“是星期天吗?”
“对呀,你过糊涂了。我以为只有我没有星期的概念呢,看来,我不孤独。”
我说是啊,星期对有些人有用,对我这样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的人没有意义,我
的每一天都是星期天。
“很无聊是吧,要不这样,我带几个朋友到你家,我们搞点活动。”
“什么活动?”
“是啊,”津子围自言自语:“现在真不知道有什么活动好搞,好像大家对什
么都不感兴趣了。”
“将来,搞不好邀请人来活动还得付钱呢。”
“就是啊,将来会和现在相反,人们都在家里工作,去单位和大家见面是节假
日才可以的休息时刻。”
“不说将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要搞活动,我就定不下来了,这样吧,过一会我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我看了看时钟,和津子围打了二十分钟的电话,我想,这时候,津
子围大概也是寂寞久了,不然,他不会讲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津子围给我打过电话之后,他就给孙红兵打了电话,他问孙红兵有什么事吗?
孙红兵说我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去青少年宫接女儿,把女儿送回家就没事了。津子
围说那正好,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青少年宫对面的网吧里。”
“你等我,我去找你。”说完,津子围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青少年宫。
津子围到青少年宫时,孙红兵正在网吧的门口等津子围,他本想找个喝茶的地
方说说话,孙红兵说算了,一会儿我女儿就下课了。
“还学钢琴?”
“没,改学电子琴了。”
“为什么改了?”
“我女儿的小手指头太短,初级还对付,提高就难了。”
“我看别学了,你浪费时间不说,你女儿也不一定想学。”
“你怎么说得这么对,每次上课她都撅着嘴。”
“这样学的效果一定不会好。”
“不管怎么说,算是尽父亲的责任吧。”
津子围和孙红兵就坐在路边的人行道台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们眼前走过,
行人走在他们身后。津子围说他刚跟罗序刚通过电话,有日子没见了,想在一起放
松放松。“搞点什么活动好呢?”
“你想搞什么活动?”孙红兵问。
“就是没想好才问你的。”
“现在去海边活动不是季节,打麻将你们不会,去歌厅找个小姐唱歌你们没兴
趣,不然,去桑拿蒸一蒸?”
“没意思。”
“打保龄球?”
“罗序刚不会去的。”
“那……我也不知道了。”
津子围说好好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孙红兵说真想不出来。
“你这一段都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除了上面说的,还跟朋友在一起喝酒。”
“喝酒有什么意思。”
“现在喝酒的内容可不一样了,我们喝的是花酒。”
“什么花酒?”
“你不知道?整天写书写愚了。现在流行‘一夜情’,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几个哥们约几个女的,在一起吃饭、聊天,看好就各自找地方睡觉,第二天
大家拜拜,印象好的继续来往,印象不好也不相互拖累、找麻烦……现在最流行的
游戏。”
“这怎么也成了游戏?”
“社会节奏这么快,大家本来就累,谁还谈情说爱,多累呀,也没了那份心情。
所以,这样的方式最好了。”
“你找过一夜情吗?”
“那还用说,这半年来,我找过好几个。”
津子围笑了,他说这方式挺适合你的。
“你别笑,你同意不同意这种生活方式也用不着嘲笑它。”
“我没嘲笑,我只是笑。”
“可笑得让人不舒服。我跟你这么说吧,这些人的素质都不低,受过高等教育,
大部分还研究生毕业。不像你想的那么低俗,我们之间没有金钱交易。”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你别说话,我相信,男人会,男人这种性别,
无论怎样进化他都带有雄性动物的本能,可女人我就理解不了……”
“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是啊,你是医生吗,对女人比我了解。”
“我也不必谦虚,我有这方面的特长。知道快速搞定的秘诀吗?”
“不知道。”
“第一,消除陌生感;第二,解除防御;第三,就不用我告诉你了,谁都会。”
“理论上也许是的。”
“理论啥呀,你想,我找个和我有过一夜情的女人,对她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
她,再让她带个女朋友,把那个女朋友介绍给你,这样的关系陌生吗?接下来,因
为我和女朋友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们说话会非常放得开,我们几个人之间还有戒
备和防御吗?所以,我们总是屡屡有收获。”
“可我不明白,那些女的怎么会跟陌生的人……”
“这没什么,我认识这几个女的不是离婚的就是独身主义者,她们也很空虚。
大家彼此需要。”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空虚啊。”
“怎么样?找几个女朋友?你、罗序刚加上我,三个男的,我再叫三个女的,
一起热闹热闹。”
“我要问问罗序刚。”
“你紧张啥呀,在一起吃饭也不一定非得在一起睡觉,没这个规定,到时候看
你自己的感觉了,还要看对方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活动我觉得去罗序刚那儿不合适。”
“怕什么?我认识这几个女人,她们可不是讹人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第一次见面就到家里……”
“你的观念落伍了。”
津子围给我打电话时只说,晚上和孙红兵在一起聚一聚,还有孙红兵找的女朋
友。我问到我家来吗?津子围说不去你家了,还是在“世纪园大酒店”吧,你也该
出来活动活动了。
放下电话,我才想起,我应该问问“世纪园大酒店”在什么地方,我第一次听
到那个名字,想一想,还是没给津子围挂电话,而是查了邮电局的服务台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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