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你快下来吧!” 在皇宫的墙围里,有这么一个幽静不受打扰的角落,平时人烟稀少,是皇上 特地赐给升平公主休养身体的好地方,却在这个掌灯时候传来宫女小小声的惊呼; 而循着那一声声的急切望过去,就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小姑娘,手脚不是那么利落 地攀爬上树。 树下围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每个人的头都往上仰,焦虑的脸庞有数不尽的 担心,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的犯着嘀咕:好姑奶奶哟,公主这么玩法,总有那么一 天会玩掉他们这一群大小宫女、太监的小命。 他们好想劝公主下来,别玩了。但依公主蛮横的个性,这些劝阻的话,她又 听得进几分呢? 最后,终于有一个比较有勇气的小宫女,低声唤着。“公主,天都暗了,您 别玩了,如果您真要出宫去,那咱们明天再禀明太后,让太后准您出宫去好不好?” “不好。”升平是想都不想的就回绝了。 笑话,太后的御令要是那么好请,那她干么爬树爬得这么辛苦?这些丫头一 心只想把她骗回宫,不让她出去。 升平狠狠地瞪了小宫女一眼,低吼出声。“多事,掌嘴。” 说话的小宫女没吭半句,啪啪啪地用力掌上自己的嘴,公主没叫停,她根本 就不敢停手。 那小且白皙的脸都掌红了,吓得旁边的宫女、太监不敢再多说话,只能眼睁 睁看着公主小巧的身子继续奋力地往树上头攀爬。 升平爬树的技巧不是很好,一来是因为从小缺乏训练,二来是因为天色已暗, 树影幢幢,让她看得不是很真切。眼看她已爬到临近墙围的树枝,循着枝干的尾 端一直移去,将手使劲儿伸直出去,就快要顺利地攀上墙—— 突然,树枝承受不了重量,“啪”的一声断了,升平的身子直直地往下掉。 “公主!” 众人一声惊呼,在黑暗中皆伸长了手,急着要抢救,就连那个正忙着掌嘴的 小宫女也不例外,他们心里想的全是一回事,那就是以公主这样娇贵的身躯是禁 不起摔的!升平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皇太后最疼宠的公主,要是升平公主有什么 差池,那他们纵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接到了、接到了,我接到了!”一个小太监接到了升平,然而却因为年纪 小,身子单薄禁不起突如其来的冲撞,狠狠地撞跌到地上。那该是很痛的,可是 他欢天喜地的呼喊着。“还好、还好公主没受伤。” 升平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昂起头,看着那高不可及的 宫墙,眼珠子一溜,有了主意。 “你们去拿个梯子来。”她要爬出去。 “公主!”大伙一声惊呼,都不赞同公主的作法。 升平眼珠子一瞪,薄怒彰显在眼底。“本公主的话,你们全都不听了是吗?” 宫女、太监齐跪下去。“奴才不敢。” “都说不敢了,那还不快去找梯子来。” 众人纷纷跑开,独留下一个宫女随侍一旁。 半晌过后,那班人又回来了,手里全拿了梯子,但却没一个合格:它们全太 矮了,根本无法攀到墙围上。 “没有再高一点的吗?” “回公主的话,没再高一点的了。” “升平殿上全找了吗?” “全找了。” 升平好沮丧,望着高高的墙直叹气。 她就不信她真的奈何不了这座紫禁城。 “如意、吉祥、怜儿、雀儿、小喜子、小窗子,你们全去给我叠罗汉。”这 样,她若还爬下出去。她誓不为人。 如意、吉祥一干人没敢反驳半句,个个认命地往上叠罗汉,男的在下面,壮 的在下层,就这样一个捱着一个的肩头趴在墙上。 升平就这样踩着每个人的肩头往上移,终于攀上了墙头。 她喜孜孜地,不顾众人担忧便翻上墙头,不怕疼的一个纵身往下跳。 “公主!”大伙的心全往上提。 “我没事。”墙的那一头传来升平安全的声音,众人才放下心头的重担。 但,重担才放下,如意又忧心地问:“公主一个人在外头,行吗?” 行吗?每个人面面相觑,相互询问。 最后,如意摇摇头。“还是让我去陪公主好了,不然,圣上、太后怪罪下来, 咱们每一个人头都保不住。” 吉祥认同如意的话。“如意说得有理,公主一个人出门在外,别说太后、圣 上怪罪,就说咱们当奴才的都不放心。如意心细,就由如意去服侍公主,我们待 在宫里把风。”她拉着如意的手。“如果可以,请你劝劝公主早点回来,别让她 玩疯了。”吉祥掏开自己的荷包,倒出全部的银子。“出门在外,银子是少不了 的,公主不识人间疾苦,总以为出门不用花钱,如意,你就多费心了。 “是呀,你就多费心了。”大伙齐口说,更将自己的银子全掏出来兜到如意 手里。 如意也不客气的全收下,因为她知道出了这道墙可不比在宫里,在民间可是 处处都得花银子的。 她将银子兜进自个儿的荷包,大伙又开始叠罗汉,送如意出宫。 待如意翻身出去时,升平已经跑得好远好远了,如意只好使劲儿地往前追去, 还好出城就只有那么一条路,她不怕公主会走丢。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升平出宫的事在次日清晨便给皇太后发现了。 话说这天皇太后心情好,想到自己的孙女前些日子总吵着要出宫,她看今儿 个天气晴朗,便想带升平去安国寺礼佛。谁知道派人去接升平时,回来的人却说 升平身体不舒服。 升平那孩子从小身体就弱,染上一丁点儿的风寒就可以要了她的命;皇太后 心想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才能心安。 怎知到了升平殿,没见到升平的人 却看到一群跪着请罪的宫女、太监。逼 问事情缘由,才知道昨天夜里升平为了好玩溜出宫了。 一想到升平可能在外头餐风露宿、备受折磨,皇太后就更为火大,恨不得一 一宰了这些没用的奴才。 “你们这几个奴才,到底是怎么看公主的?升平那么弱的身子骨,要是有个 三长两短,你们这几个狗奴才的命够赔吗?” 看着底下几个奴才低垂着头,闷声不吭的模样,皇太后是愈说愈火大,禁不 住心底的担心与怒火,她大手一拍。“来啊,将他们全给拖下去斩了。”她要来 个杀一儆百,看看以后谁还敢偷懒,不尽职责。 “慢着,母后。”听闻消息的皇上不早朝地也赶了过来。 他也听到刚刚那一群奴才的说词了。“母后,这错不在他们,你将他们给砍 了,有违国体。” “我才不管什么国体不国体,我只要我的升平安好无恙,”想起升平,皇太 后就一阵心酸。 “那孩子,可怜呀,从小就没了爹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身子骨又单薄, 要是我这个做奶奶的不疼她,那还有谁会疼她呢?” “这些孩儿都知道,只是母后,在升平犯错的同时,我们是不是也该想想对 升平的疼宠是否太过于放纵了呢?这些年来,我们心疼升平年幼丧失爹娘,所以 总是让她予所予求,以至于让她养成了蛮横娇纵的个性,在这宫里她还怕谁?天 塌了,她的背后有皇上、皇太后在撑腰,这些宫女、太监纵使有十条命,他们也 不敢忤逆升平的命令。” 皇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母后,看看他们,听听他们 的说词,您不难发现这些奴才即使知道让升平出宫会危及到他们的性命,但他们 还是拼了命在保护他们的主子,甚至于是尽了力地在让主子开心。母后,这样的 奴才,我们怎能说他们不尽责,甚全还想要他们的命呢?” 皇上的语重心长惊醒了皇太后。 她看着跪在底下的宫女、太监,心里泛起了苦楚,是她让担心凌越了理智。 “你们平身吧。” “谢太后,谢皇上。” 升平殿上的宫女、太监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现在大伙又将注意力移到了升 平的安危上头。 “皇上,你倒也出个主意,咱们不能放任升平那孩子在宫外,万一要是升平 有个什么差池——” 皇太后简直不敢往下想。 皇上当然了解皇太后的焦虑。“不会的。儿臣马上派遣御林军与大臣们尽力 去寻找升平的下落,相信升平会很快的回到宫里来。” “王爷、王爷!”陆王府的家丁一路奔驰而来,口里急嚷嚷着。“圣旨到、 圣旨到,请王爷前去大厅接旨。” 陆子靖本来是在后园子休养生息的,这会儿听到皇上传来圣谕,一个跃身翻 过墙围,直奔前厅,赶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什么他才征战回来,皇上 便传来了谕令。他赶到大厅,曲膝一跪。 太监总管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升平公主于日前微服出巡民间,朕恐公主安危受歹人要胁,将颁此圣旨,以 恭亲王陆子靖为首,领御林军尽速追查公主下落。 钦此 “恭亲王陆子靖叩首接旨。” 陆子靖五体投地,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总管大人手中接下圣旨。起身时,是一 脸的不耐。 搞什么,竟然叫他堂堂一个征战大将军去找一个逃出宫的公主! 陆子靖脸上的厌恶总管大人是看在眼底。“恭亲王,您常年征战在外有所不 知,那升平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 陆子靖嗤之以鼻。他知道,只要身在皇宫内院里,头衔贵为“公主”的,每 个身份都是极不普通。他只是觉得烦,为什么那些公主闲来无事总只为了好玩抑 或是为了避难而逃出宫去,他们这些为人臣的就得争破头地去找寻那些娇生惯养 的公主、郡主,什么主的一大堆。 好烦,不知道可不可以不接圣旨? 陆子靖的眼睛一溜,瞄往总管大人。 总管大人直摇头摆手。“恭亲王,您别为难小的了,从古至今可没有任何人 可以将皇上的圣旨退回的。”就算恭亲王与皇上亲如手足也不可以。 陆子靖扯着撕不破的圣旨显得好烦躁。“那该死的升平公主,她到底是做错 了什么事,皇上非得动用御林军将她捉回?” “升平公主没犯什么错,她只是微服出巡。” “微服出巡个头啦,微服出巡!要是那个叫什么升平的公主真是微服出巡的 话,那皇上干么这么费事的颁下圣旨,要我领着御林军去捉回她?” “陆王爷,你别净是这么口无遮拦地数落升平公主的不是,因为升平公主不 仅是皇上最疼宠的公主,她还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儿。”恭亲王这样以下犯上 的数落公主的不是,可是要杀头的呢! 陆子靖根本就不担心他的项上人头。他的鼻一哼、眼一瞪,大刺刺地摆明就 是看不惯那个娇生惯养、为所欲为的公主。他陆子靖发誓,只要让他寻到了那个 叫升平的公主,他一定会好好地出出这一场闷气。 该死的,她知不知道他才征战回来,好累的耶。哼,等他休息个几天再去找 她,让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吃些苦头,让她明白外头的世界不是她所想像的那么 好过后,他才接她回宫。现在,打发了总管大人,他要回后园子乘凉,睡觉去。 陆子靖随手将圣旨一抛,抛上了屋梁,他足下一蹬,直奔后园。 在满园的花香中,他睡得好香甜。至于圣旨的事,看来得花上好一阵子,咱 们陆王爷、恭亲王才会想起找人的那一回事。 找寻升平公主的事一下子变得非常简单,陆子靖只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便掌 握了升平公主的行踪。 然而这次之所以这么迅速便掌握了升平公主的行踪,不能说是陆子靖办事有 效率,该归功了升平公主身边跟了一个机伶的小丫头。那名宫女每到一处,便差 人给县衙门送信,说升平公主微服出巡,请派人保护。信里包的是官银,这教县 太爷不敢等闲视之,循着那名信差所说的路线一路寻去,他们果然看到了升平公 主。 虽说是身处民间,可升平公主却没换下她那一身招摇的华服,这么一来更好 辨认,因为普天之下,除了皇亲国戚,根本就没有人敢用黄色。当下,县太爷便 认定了那穿着鹅黄罗衫的女孩是升平公主,他本来是想上前护驾的,却被一个丫 头抢先拦下。 那名丫头说她叫“如意”,是升平公主的贴身侍女,她请县太爷别大声嚷嚷, 因为公主还想在民间多逗留一段时日,她请县太爷别扫公主的兴,在远处保护公 主的安危即可。 瞧瞧,这个小宫女多懂事呀,一来可以让主子玩得尽兴;二来又可以保护主 子的安危;如果硬要说她的细心带给何人第三个好处,那么就该是让陆子靖不费 吹灰之力寻到了公主的落脚处。 这件任务其实是很简单的,陆子靖一出王府,便带着贴身侍卫先上衙门询问 县太爷有无公主消息,竟马上就得知了公主的下落。 一切就这么神速的解决了,他真不知道皇上派遣这么大批御林军给他干么? 倒是找到了正在四方客栈休息的升平公主之后,陆子靖并没有马上行动,一 来是看在如意那个小宫女的面子上,想让升平公主多待在民间一会儿;二来他是 想让那个娇纵的公主吃吃苦头。 陆子靖找了个临近升平的座位坐下,距离恰到好处的观看升平的一举一动。 升平公主就跟皇上给他的画像那般美丽,一身鹅黄衣衫衬得她的皮肤愈见白 皙,面容晶莹剔透得像个玉做的粉娃娃。可惜的是,这个玉做的粉娃娃偏偏有着 让人吃不消的娇蛮个性。 陆子靖先入为主的对升平有了极不好的印象。 升平叫了一桌子的菜,有西湖醋鱼、蜜汁火方、凤尾鱼翅、北平烤鸭、葵花 献肉、百鸟朝凤、蘑菇煨鸡等等。 全四方客栈的人都睁大了眼在瞧。真不晓得那一桌就只有她们两个小女娃, 怎么吃得下那满满的一桌菜。 升平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就像身在宫中一般,先让如意将菜夹了 一小口在她碗里,她再慢慢地端起来,尝了一口。嚼都没嚼的,她就吐了出来。 她眉头紧蹙,活像个耍赖的小孩儿,斥声道:“怎么这么难吃啊!” 掌柜的看到了,差点没吓软一双腿,连忙地奔了过来。“不知道是哪样菜不 合姑娘的胃口?小的马上差人撤下去。” 掌柜的光看这小姑娘的气势就觉得她来历不小,又看她一下子就点了一桌子 客栈里的招牌名菜,便立刻明白来的人是个大财神,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道 菜就不合这姑娘的胃口,真该把掌厨的人给解聘。 对于掌柜的赔罪,升平是一点儿也不领情,她掀了桌子、翻了菜,一点面子 都没给掌柜的留下。 “难吃、难吃,全都难吃得可以!真不晓得你们是怎么开客栈的,连个像样 的菜都煮不出来。”这些东西跟她在宫里吃的简直不能比,这样的东西教她怎么 入得了口、吞得下去呢? 其实升平无意挑衅,真的只是很直脾气地说出她的不悦。但这些菜可都是四 方客栈的招牌名菜,纵使升平这么做是无意挑衅,在掌柜的眼里却也成了有心找 碴。 掌柜陪笑的脸倏然一变,成了凶神恶煞。“姑娘如果是专程来挑衅的,那就 别怪盛某人不懂得和气生财之道。”他是大刺刺地在要胁升平打狗得先看主子, 她要来闹场也得看他这个当家主事的肯不肯。 升平曾几何时被人这么数落过,怒气一来,习惯性的就是一声。“你这个大 胆的狗奴才!”一口怒气提不上来,升平气得手捧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命令如意。 “给我掌嘴。” 如意差点没昏过去,因为这里可不是在宫中,教她怎么掌人家的嘴?如意一 双手真不知该怎么摆了。 见如意久久未行动,升平的怒气更炽,她圆溜的杏眼一瞪。“我叫你掌嘴, 你没听清楚吗?” 如意吓坏了,只得狠狠地掌自己的嘴来让公主消气。 啪啪地乍响,掌红了如意的脸,可也吓坏了待在一旁净看好戏的人群。大家 都纳闷着:怎么有这样的主子、这样的奴才啊! 陆子靖本来是不想插手管这个蛮横小公主的闲事,但眼看升平公主没有喊停 的意思,他就真的是看不过眼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是这么专横不讲理的,升平 公主倒是让他开了眼界。 陆子靖走近升平那一桌,攫住如意不停住自个脸上掴的手。“够了,别打了, 你的脸都让你给打肿了。为主子扛事,也得看这个主子值不值得你这么牺牲。” 陆子靖是间接的在教训升平,升平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在宫中,她的话就 连皇上都得顺着三分,此时陆子靖的插手简直就是直接挑衅她的权威;而贵为升 平公主的她曾几何时让人这么忤逆过,这口气教她怎么咽得下去。 升平气得直跳脚,一双怒眼瞪上陆子靖一脸的不在乎。“你是什么人?敢管 本公主的闲事。” 陆子靖嘴角噙着笑,“一个看不过眼的平凡人。怎么,这样你也想掌我的嘴 吗?” 看着这人笑了一脸的得意,升平好气好气,好想打掉他的笑。 掌嘴就掌嘴,难道她堂堂一个公主还会怕他这升斗小民不成。 升平手一张,就往他的脸上甩过去。她的动作快,陆子靖硬是比她快的先一 步行动,攫住她那张狂的小手。 如意好害怕,怕这位出面为她打抱不平的壮士会为了她而激怒了公主,犯下 杀人之罪。如意跪倒了身子,一直磕头求他。“这位壮士,这是小的与主子之间 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过问。” 升平恶狠狠的眼瞪上了陆子靖。“听到没有,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我劝 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我保管你吃不完兜着走。”她的言词处处显露出讽刺的意 味。 陆子靖就是看不惯这些皇亲国戚仗势欺人的嘴脸。他浓眉一挑,饶有兴味地 问她。“如果我说这闲事我管定了,那又如何?” 升平从来没遇过不怕她的人,一时之间竟愣住了。她昂着头呆呆地望着他。 陆子靖的脸上有着类似于挑衅的笑意。升平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得出来这个 人是存心想见她出丑。她怒容一敛,圆瞠的杏眼里有着绝对的威严。她高昂神气 地威胁他。“如果你真管定了这闲事,那么我会叫我奶奶砍你的头,赐你死罪。”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倒眼前这个高壮得像座山,随手便可以将她拎起的大男人。 陆子靖朗朗地笑开来,眸中有藏不住的戏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以为搬出了皇太后就可以吓倒他。想他陆子靖贵为恭亲 王,为国征战五年整,不论功劳也有苦劳,若皇太后今天真为了升平的孩子气而 砍他的头,那么国家大体何在?圣上颜面何在? 这些是尚未及笄的升平公主所不曾想到的,她一心想找个强而有力的靠山, 以为自己是永远的强者。 她到底是被娇宠太过?还是真的涉世未深?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没大脑。 陆子靖当下决定给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上一课,让她明白她虽贵为公主 但 绝对没有草菅人命的权力。 他的手拎抱起她,昂首阔步的就往外头走。 升平从来就没有这么丢脸过。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就扛着她走,他 知不知道这样好丢脸、好丢脸的耶。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抡起了拳头,不停地捶打他厚实的背膛。 如意吓坏了,她以为公主就要被歹人给绑走了,她不顾一切地要冲出去,舍 命救主子。 陆子靖的随从长剑一挡,拦住了如意的去路。如意的身子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惊讶的眼瞪向他们。 他们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 如意惊惶的眼眸写满了她的恐惧。 陆子靖的随从双手一恭,态度谦和的向如意解释。“姑娘别为公主的安危担 心,刚刚带走公主的是恭亲王,王爷是奉圣上旨意前来恭迎公主回宫的。” 是吗?如意持保留态度,因为刚刚那位壮士掳走公主时的神态不像是恭迎, 倒像是要砍了公主一样;然而——她的眼又瞄向前头的陆子靖,记起他刚刚的模 样与气度。 这人眉清目朗,剑眉星眸,刚刚的行径虽不净是文雅,但眉宇间的朗朗气度 的确不是歹人模样;相反的,他的确是有身为王者的气势,瞧瞧,公主在他身边 虽然仍是那到骄纵模样,但霸气却明显地慑去了几分。 如意算是信了这些随从的话,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地说道:“再怎么说,公主 毕竟是金技玉叶。身份娇贵,你们王爷这样当街扛着公主走,这让公主好难堪的。” 如意是尽可能的在为主子求情。 这些随从只能耸耸肩,摆出莫可奈何的模样。他们当然也知道王爷这么做有 辱公主威颜,但他们的主子做事向来不循常规而行。在恭亲王眼中,皇亲国戚与 一般平民百姓无异,今天纵使是天子犯了错,他们的陆王爷是那种会不惜犯下砍 头之罪,仍要挺身而出,仗义进谏的谏士;所以他们根本不以为他们的劝阻。可 以让升平公主免去这场难堪,倒是希望升平公主能好自为之,识相点,别再这么 蛮横地挑惹起王爷的怒气,这样或许这场争战才能消弭得快一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