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为什么要说成是情人 ? 如果不说夫妻关系,只是说同事的话,那也有问题。因为曲哲不能自圆其说, 解释为什么他们在巴黎一起办签证,又远赴他乡,在加拿大一起入境美国,找这 个麻烦究竟是什么目的? 曲哲也不能说是情人的关系,原本是夫妻,为什么要说成是情人?而且在哈 利法克斯的领事馆,曲哲明确的以夫妻的身份去申请的,又带着孩子。美国海关 移民官认起真来,打个电话给领馆,那他们不仅这次进不了美国,还会被列入黑 名单,以后能不能进都成了问题。 快到美国边境时,他们仍然没有商量好。本来是心怀鬼胎,就是想去美国长 期工作,批不下来才被逼成这样的。如果申请顺利下来,他们早团聚纽约,不会 为解释这种事情头痛了。现在落得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怎么说都不是。 他既不想骗别人,也不想百分之百地实话实说。杭湛没有经验,这种事情都 是听他的,而曲哲在犹豫之间就开车进了美国边境检查站。停下车后,移民官果 然将两个人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一个瘦高个的美国白人青年分别和他们谈话, 瘦高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应该刚从学校毕业。办事特别认真,每个证件都认 真地翻看,还要求出示他们在法国的证件,好像这也与入境美国有关。在另一个 屋问完杭湛后,他过来问曲哲: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曲哲脱口而出: “她是我的妻子。” 瘦高个点了一下头: “噢,你是她丈夫,很好。但是为什么她说你们是商业伙伴。” 曲哲一听,果然说岔了,赶紧补救: “她说的对,我们既是夫妻,也在一起工作。” 实际上这也不是谎言,曲哲所在的公司希望杭湛到美国后协助工作,因为再 派一个人太费事了,但是美国移民官似乎觉得这个解释不够令人信服: “你承认是夫妻,她就没承认。” 4 他的口气显然认为曲哲说了实话,杭湛却在有意骗他。 曲哲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 把曲哲两个人重新叫在一起后,瘦高个开始像法官一样向他们宣判: “你可以入境,她不行,现在就回去。” 杭湛已经感觉到会有问题,仍不肯接受这个结果,她已经两天内跑了近千公 里路,第二次被拒了。她情绪激动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过去?我明明在商务签证的有效期内呀?” 瘦高个冷冷地说: “那又怎么样?决定入境与否,权力在我这里,你今天不能过去。” 杭湛像只受困的小兽,已经落在猎人的网中了,还要挣扎。曲哲无能为力, 深感惭愧,就像妻子在街头被人当面调戏自己却不能阻拦一样。 如果杭湛真的是在街上被人欺负,曲哲会冲上去保护她的。曲哲能用肩膀替 她挡住飞过来的伤害,但这毕竟不是街头吵架,男人的理智有时就是这样。 和美国人打过一阵交道的曲哲知道瘦高个有绝对的权力。而且,按美国人的 习惯,这时候如果曲哲要插嘴的话,就可能被他扣上妨碍公务的罪名。于是曲哲 拉了杭湛的手,想要安慰她。但杭湛已经气晕了,把他的手甩开,朝移民官尖声 叫道: “你不能这样做,你没有权力这样做。” 瘦高个的脸从红润开始发白,红一块白一块的。曲哲想起哈尔滨的秋林公司 卖的那种著名的红肠,切开时就是这个颜色,红的是瘦肉,白的是肥肉。哈尔滨 人做红肠时喜欢将整块的肥肉混在绞碎的瘦肉里面,瘦肉为主,红多白少。曲哲 幻想着如果有一拳打在他脸上,就能让他恢复原来的红多白少的肤色,跟哈尔滨 红肠就完全一样了。 瘦高个已经不耐烦杭湛的嚷嚷,手指向门外说: “你现在就出去。” 曲哲看见杭湛的脸也开始变得通红,眼睛跟铜铃似的,泛着愤怒的光,手在 颤抖,曲哲担心她抽人的瘾又上来了。如果不是曲哲一直在拉着她,很难知道她 会有什么样的冲动,会不会扑到瘦高个子的前面,扯他的衣服,扇他一记耳光。 曲哲陪着她向加拿大那侧走去,却听见瘦高个在喊: “你们不能这样回去,把你的车开着,拉她回去!” 那口气就像他是主宰一切的上帝,既决定他们入境的许可,又决定他们出境 的方式,比交通警察威风多了。 曲哲放开杭湛,自己去开车,拉上杭湛开进了十米以外的加拿大的海关检查 站。 目睹杭湛被赶回去一幕的加拿大女移民官,默默地接过他们俩的护照,只象 征性看了一下照片,连加拿大的签证都没有看,就还给了他们。曲哲从她的眼里 看出了安慰和同情。美国人经常在海关将入境的申请人赶回加拿大,包括纯种的 加拿大白人。加拿大移民官看得多了,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同胞 被羞辱。 过了加拿大边境,曲哲把车停在一边,将杭湛揽在怀里,她憋了半天的泪水 像决堤一样流了下来。 她哭的样子最可怜,像无助的孩子,每次哭前都会把小嘴前噘,然后鼻子和 眼睛就挤在一起了,那样子不难看,反而挺好玩。在他们刚结婚的几年里,曲哲 几次都想把她哭的时候的样子照下来,她都不肯。这次曲哲连相机都没带,即使 带了也不会照了,有点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