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每年总部都要举办两次“南方报业杯”好新闻评选活动,现在是七月初,总部 发来通知,要求各记者站推荐优秀稿件。获奖者不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还可 与工资挂钩,大家都神经病般用发直的眼神盯着呢,但狼多肉少,众人虎视眈眈, 很是难办。 站里开会讨论报送优秀稿件问题,我的意思把罗梅的一篇推荐为一等奖,我说 :“罗梅同志一系列稿子写的都不错,又刚刚到站里来,大家以前都得过奖了,老 同志发扬一下风格。”大家没吱声,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形式嘛! 民主集中制,归根 结底还要集中到我这儿来。我刚想说这事就这样,下面进行下一个题目,菇雪突然 发话了,说她有点意见,不知能不能提。我说当然能,心里就有点像风暴里的小船 儿飘忽不定。菇雪说:“我看罗记者这篇不行,我在《青岛日报》看过,是今年3 月 26 日第一版上发的,只不过换了个名称和地点,有些内容简单变了一下。”我 说:“不会吧,可能有点相似,但不会如此雷同。”菇雪却很坚定地说:“绝对是 抄袭的,这种抄袭的文章送去评奖,传出去可就成了笑话。”罗梅愤而起身,冲菇 雪大叫道:“有本事你也去抄啊!”菇雪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抄,也不会借着 跟别人出差的机会让人操。”罗梅就双目圆瞪,操起桌子上的杯子,多亏我手疾眼 快把杯子夺下来,不然,固定资产又要折耗了。 菇雪对罗梅怀有明显的敌意,这从罗梅来站里不久就表现出来了。上次与罗梅 一起出差回来,去报销差旅费时,菇雪故意挑出几张出租车单子,说按照规定只能 坐公交车。罗梅说吴站长已经签字了,再说别人都能报,为什么我不能报。菇雪说 签字了也没用,总部要来审计的话,这样的单子都通不过。罗梅气呼呼地去找我, 把单子摔到我面前。我不得不低三下四地亲自来找菇雪。菇雪又指着那张住宿费的 单子说:“开了两个房间?你们没在一个房间挤一挤?干脆一张床得了,还省钱。” 我说:“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住单人间双人床还是双人间单人床,关你嘛事 ! ” 我找到菇雪,对她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懂事呢?天下新闻一大抄,本地抄外地、 小报抄大报、平面抄网络,新闻之间抄来抄去,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也都心知肚 明,单纯靠深入基层采访,谁能完成那么多稿件任务?哪又有那么多好新闻呢!菇 雪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脏样!我说人家怎么脏了?菇雪说,她是狐狸精,成天扭 着水蛇腰,摆着屁股卖弄风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男的都想占她点便宜。我说好 了好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但菇雪当众揭穿罗梅的稿件来源,却让罗梅无法接受。当天下午,罗梅就哭哭 啼啼地到了我办公室,坚决要求调走:“受不了这种窝囊气,我去哪儿照样吃饭, 当不了记者,我就回去当警察,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千哄万哄,才把她哄走 了。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开车出去办事了,办完事后又去看张胖子,还没来得及 喝张胖子一口水,李成打电话告诉我,说罗梅和菇雪又因为纳米级的事吵起来了, 怎么劝也劝不好。我说对不起了胖子,改天再来看你,就赶快走了。 回到单位,看到男同事们都围在门口,只听到罗梅和菇雪的声音,一个高而尖, 气势汹汹,一个低而稳,不慌不忙。我说都回去回去! 怎么像娘们似的喜欢凑热闹 ! 把他们都赶走了。进了屋,看见罗梅站在那儿,眼里噙着泪花,罗梅坐着,旁若 无事。我知道肯定又是菇雪引起来的,就叹了口气,把罗梅拉出来了。 李成跑到我办公室来,欲言又止。我烦得要命,说你有屁就放嘛! 李成说: “两个女人搞成这样子,传出去不利于您的前途的。”我说:“你说怎么办好?” 李成说:“一山容不得二虎,走一个就是了,很简单嘛! ”我说:“什么老虎,简 直是母老虎。”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只是不管让谁走,我都觉得良心上有点对不住。唉! 我终于明白现代社会为什么实行一夫一妻制了!仅仅两个女人,就把我搞得焦头烂 额不可开交。凭心而论,我不希望罗梅离开,毕竟作为一个记者,她还是挺不错的。 再者,她比菇雪漂亮,在床上给我的感觉,也要比菇雪好得多。我也不希望她们继 续闹下去,否则,只会给我增加被人揪小辫子的机会。 我给莉姐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安排菇雪到总部工作。莉姐说:“现在发行部 缺个人,不过只能是借调,如果运气好了,可以留下,运气不好,还是要回去的。” 我说:“借调也好,小姑娘无家无业,一个亲人也没有,老呆在烟台这个小地方不 行。到深圳工作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发展。”莉姐说:“听你说的像真的 似的,老实交待,是不是小姑娘沾到身上得梭( 烟台方言,甩掉的意思) 不下来了?” 莉姐那边定下以后,我就找时间和菇雪说了这件事。我说:“总部要从咱们记 者站抽调个人去帮助工作,想来想去还是让你去吧,烟台毕竟是个小城市,也没啥 前途,去深圳,如果运气好,领导赏识了,就能留下来。再说了,别人都有家有业 的,都不愿意离开烟台。”菇雪听着就流泪了,她抽泣着说:“罗梅也一个人呢, 你怎么不让她去?”我说:“你不是学过会计专业嘛,那边是发行部要人,专业对 口,罗梅除了会写个稿子,啥也不会。”菇雪边哭边说,“吴乃,你不会是讨厌我 了吧?”我说:“哪能呢,你什么时间想回来了,就回来好了。” 自从告诉菇雪要去深圳后,她一直眼神呆呆,心情恍惚的,人也消瘦了许多。 临走前,我单独请菇雪吃了一顿饭。她如梨花带雨,眼泪涟涟,筷子都没动。吃完 饭我送她回家,她拉着我的手说:“吴乃,今天晚上别走了吧。”恐怕我不高兴, 她一再强调说:“我不会赖着你的。” 过后菇雪躺在我怀里哭了。我说你哭什么呀。菇雪说,我高兴的,你别担心吴 乃,我真的不会赖着你,我想好了,就是不能嫁给你,我宁愿做你的情人。我说好 了别哭,来日方长呢,再说了,你到了深圳,遇到比我还酷毙了的帅哥,说不定很 快就把我忘了。 走之前,菇雪说,帐目上有些事千万别让外人知道了。我说没事的,李成对我 忠心耿耿。站内帐目的事,我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了李成。李成属于从当地招聘的 记者,与上层领导之间系真空性质,连一根蜘蛛丝也连不上,除了我外,他谁也不 能依靠,这样的人用起来比较放心。我和李成说:“老子对你怎么样,你说吧。” 李成说:“这个不用说,吴站长对我够意思。”我说:“菇雪走了,帐目先由你管 着,但有一件事,除了我,谁问帐目上的事,你也不能说。”李成说:“吴站长你 放心好了,除非我嘴巴乱了,才说出去。”我说:“你好好干,如果合并后我当上 站长了,一定推荐你干副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