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 我的那封信寄出去之后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讯…… 但碰巧最近帮会上也发生了许多事情,这着实让我分散了不少的精力,我也无 暇再经常惦念着信的事儿。 最近一段时间,白堂口和青堂口的矛盾可谓是日益激化…起因是原来在地中环, 九叔的青堂口本是一家独大的,几乎占据着所有的地盘,但后来由于我们白堂口受 人所托,在那里接收了一家赌场,所以很快就跟青堂口形成了利益冲突。 九叔底下有个叫刚子的人,隔个几天就带着一拨人来我们赌场找茬。七爷的意 思是,让我每天都去那里一趟,但只需要多盯着点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千万别跟他们动手,免得被江湖上的人嚼舌头,毕竟这次理不在我们这边。 五月七日,小满。 这天,刚子倒是没来找麻烦,但却来了另一尊“瘟神”…… “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账东西,把钱还给我!!”一个梳着二分头,戴 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的家伙,正揪着六子不放。他看上去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行头, 骂起人来喜欢踮着脚尖,此时,也难怪他情绪会这么激动了,因为仅仅一个晚上, 他便输了好几万块钱…… 六子再也按捺不住,火大地一个耳光扇过去,把他打趴在地上,血红的五指印 立刻在“知识分子”那张干净的脸上显印了出来…“知识分子”索性躺在地上哭了 起来,“呜——把钱还我,这是我妹妹的结婚喜宴钱,不能没有的,把钱还给我— —”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走了过去,棱着眼对他说,“没有人逼你来赌,是 你自己要来赌的!一分钟之内,你还不滚,我就剁你一根手指,我说到做到!” 他惊恐地看着我,然后很快地就连摸带爬地往门口逃去…… “没事儿了,大家继续玩吧。”我拍着掌,让一旁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每个人都继续着自己手里的牌九、色子、扑克,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而这样的小插曲在赌场每天都会发 生,为了赌钱可以不惜变卖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为了赌钱可以把自己的老婆孩子 都给卖了,为了赌钱借了高利贷结果把自己的命也都给搭进去了……但是这一切都 不关我的事,每个人走的路说到底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你……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我正要回路南,没想到早上的那个“知识分子”又来了, 这会儿还领着一个人,但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那人留着短寸发,个头跟我差不多高, 皮肤的颜色是古铜色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看起来挺结实。 “呵呵,这间赌场谁是管事的,能方便出来说句话吗?”“无袖背心”很有礼 貌地问着我们几个兄弟。 “说吧。”我盯着他。 “你好,兄弟,是这样的,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大舅子,他昨天晚上一时鬼迷心 窍,拿着我跟我媳妇儿准备结婚的钱来这里赌……”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立刻把话截断。 “呵呵,兄弟,就通融一次吧,家里的媳妇儿都哭着快要上吊了,唉……” 想着一会儿还要赶回去看奶奶,我真是没时间再跟他多费口舌了,于是立即示 意身边的两个兄弟把他们都赶出去。 “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无袖背心”又问了一句。 我没搭理他…… 就在那一瞬间,他甩开了抓住他的人,然后顺势一拳一脚,把人打倒在地。 眼看着他动了手,我们这边的人也忙冲了过去…… 小武冲上去就是一拳,但“无袖背心”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小武的手腕一扭, 脚下再一跘就轻松地把小武摔在了地上,然后就是狠命地一脚,便把小武踢到了桌 子底下,“咣当”地一声巨响,连带着压断了几根桌脚,桌上的牌九也纷纷洒落了 下来,周围玩牌的人立刻四散逃窜…… 我火地立马抽出了一把卡簧刀,想从背后突袭他,但他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一个侧旋踢,便把我踢飞了出去…… 呯!我直直地落在了一个简木柜上,并把简木柜压得粉碎……这一摔极重,感 觉同时断了几根肋骨,我咬着牙,双手死撑着地,但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恰巧谷子和张超从外面回来,他们看到了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形,一 下子就意识到了有人在闹事,于是立马便向滋事那人发起了进攻…… 谷子单手高举着一张凳子就冲了过去,可“无袖背心”根本连躲都没躲,身子 向后微微一退,在凳子挥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一拳便把凳子给打了个穿,然后另一 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谷子的胳膊上,接着就是一脚踢在了谷子的膝盖上,在谷子倒 地的那一刻,“无袖背心”在他的后脖子处又是一炮肘,谷子当场便不醒人事…… 张超攥着一把弹簧匕首也紧随着冲了上去,“无袖背心”轻轻地侧了一下身子, 巧妙地避开了张超刺来的匕首,在张超力度已经用尽的时候,便直接用双手抓住了 张超的手臂,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肘部,突然向下发力,右膝 盖猛地上抬…… “啪!” 只听一声脆响,张超的胳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向下折了下来,匕首也掉在了地 上,然后“无袖背心”顺势一拳,张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们的兄弟一个接一个,不管是轮番上阵,还是同时进攻,对“无袖背心”都 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他的动作简直是不可思议,出手速度 极快,完全没有虚招,上去的人不是被他一抓一踹,就是被一肘拳放倒在地…这一 两下功夫看似简单,但却没有一个人能避得开。 仅仅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包括我在内的十五个弟兄就全部被撂倒在了地上, 每个人只要挨他一下,就铁定起不来了,不是残了,就是晕了过去。 这时,“无袖背心”对早就吓得哆嗦在一根柱子后面的“知识分子”说道, “啊哥,快去把钱拿回来吧。” 一听这话,“知识分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见我们全都趴下后,这 才心安地窜了出来。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柜子里面装钱的大铁罐子,然后一张一张地耐心数着…… “一共是两百八十张,我可没有多拿你一分钱。”“无袖背心”朝我笑了笑, 然后便把那叠钱用牛皮筋卷好交到了“知识分子”的手上。 “阿岳…今天要不是多亏了你,这钱肯定就拿不回来了,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得了,呜——”说到激动处,“知识分子”又哭了起来。 “我们是一家人么,说这话干嘛,呵,啊哥,我们走吧。” 就在“知识分子”经过我身旁的一刹那间,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 “不准走…”我喘着气。 “知识分子”急得上蹿下跳,不停得跺脚,“放开,放开,你这个臭无赖——” 他使劲地推着我的脑袋。 可我就是死也不撒手…… 这时,“无袖背心”也走了过来,“放手——”他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瞪着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并缓缓地抬起了脚 …… 我依旧攥得用力…… 但此时,他出乎意料地居然没对我动手,反倒是笑了笑,“呵,有意思。” 然后,他搭着“知识分子”的肩道,“算了,啊哥,钱都拿到手了,我不想再 伤人了。要不这样,你干脆把鞋子脱了,就当是给这位兄弟留个纪念好了,呵。” “啊?哦。”“知识分子”遵照着那家伙的话,立刻便把鞋脱了,然后一跳一 跳地往前蹦去。 “兄弟们,今天多有得罪的地方,我这里就道个歉了,但是这个钱我必须拿走。” “无袖背心”笑着向我们挥了挥手后,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不甘心地在地上重重地砸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