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 从饭馆里出来后,我上了一部巴士车,去了路南。 在离米四巷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我下了车,因为这里是离目的地最近的车站。 我沿着靠边的街店一路走着,时过境迁,想不到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也在短短 的一年半时间之内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平房少了,高层楼房多了,马路也拓宽了 些,私家车比以前更多了。以前经常去的一些店子,我经过的时候会多看一眼,尽 管这些地方没有变,但还是感觉陌生了许多…… 过了一个三岔路,我远远就看到米四巷口的那幢大楼,门口的两个石雕狮子比 我想象得还要大一些…我加紧了脚步,然后又见到从大楼里出来了几个人,一袭风 衣的行头,而走在最后头的是我日日夜夜所思的女人——阳阳,但是她的手被一个 男人所牵着,那个男人气宇轩昂,五官棱角分明…他不是别人,正是我最好的兄弟 ——谷子。 就在这时,又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谷子身边的一个小弟 忙上前为他们开了车门,谷子拉着阳阳的手一同进了车子的后排座。几秒种后,车 子便开走了,我回过了神来,连忙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跟着他们前去…… 穿过了若干个红绿灯,然后拐进了一条小马路后,前面的车子终于在一个小区 门口停了下来。他们下车后,阳阳刚要走进大门,谷子又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紧 接着,他们两人就在马路边上旁若无人地热吻起来。我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 面像是有成群结队的蚂蚁正在不断地爬过…当其中一只蚂蚁爬到心脏最顶端的时候, 它拿着一面旗帜用力地一插!钻心地疼,无比真实…… 我下了车,同一时间,他们也看到了我,脸上惊颤不已…… 我低着头,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地向他们这边走去,脚步很沉,真的很沉。 “阿一!”谷子喊着我的名字,快步走了过来。 当他快接近我的那一刻,我愤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大哥——” “操你妈,找死——” 他的几个小弟眼见着就要冲上来…… “都他妈别动!他是我兄弟,知道么?都给我闪远点!” “为什么偏偏是你…”我问。 阳阳急地跑过来,搂住谷子道,“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不好——” 谷子踉跄地站了起来,“阿一!你听我说…” “算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阳阳,我就问你,奶奶现在在 哪里?我来接她的。” “阿一,你听我说!” “我说了我不想听——”我咆哮道。 “奶奶在哪里?”我压住火气,又问了一遍。 “就在这个小区,B 幢2 单元301 室,你要去就去吧。”阳阳指着大门口,冷 冷地道。 我没说什么,最后再瞥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身往小区门走去…… “阿一!阿一!!阿一!!!” ………… 到了门口,我一只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猛按着门铃。 “谁啊?”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把里边的门打开来问。 “你是谁?”我反问她。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按我家的门铃问我是谁?”她的语气特别蛮横,一看 就是个爱吵架的主。 “先把门开了,我找人。”我有点不耐烦了。 “你当老娘白痴啊,一看你这个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滚吧!” “你开不开!”我抬起腿,狠踹着外边的栅栏门。 “你这个浑小子,我警告你啊!别在这里耍狠,你知不知道这户人家是谁住的?” 正在这时,谷子和阳阳随着我的后头,也赶了上来。 “许婶,他是我朋友,把门开了吧。”谷子道。 “呵,原来是你朋友啊,我还以为是谁呢。”那女人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一个一 百八十度大转弯…… 保姆把我们领进了里屋的房间后,又在谷子的耳朵旁轻声低语道,“老太太刚 服了药,才睡下呢。” 此时,我坐在床头边上,摸着她的脸颊,说,“奶奶,我回来了…”看上去, 她脸上的绉子更深了,真的老了许多,头发也基本上是灰白了。 她的眼睛微微开启,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头颈不由地上倾了一下,嘴巴里不知 道含糊不清地在说些什么,“呜啊…呜啊……” “她怎么了?”我忙回过头问谷子。 “前些日子医生检查出来,她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大概是年纪大了,我就请 了一个阿姨在照顾她。” “来,奶奶,我们走。”我说着就把她的人慢慢搀了起来…… “你疯了啊!”谷子攥住我的胳膊,把我顶到了墙头,“你要带她去哪儿?你 才刚回到瓦城,你认为你现在有能力照顾得了她吗?我他妈的告诉你,你生我气没 关系,但别把气撒在老人家头上!”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我一把推开了他。 我刚想再去拉奶奶的身子,但看到她此时惊恐不已的眼神,我的心又一下子软 了下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声,“奶奶,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等我 安顿好了后,我就来接你。” 说完,我就转过身直接往门外走去…… “哎——这么久没见面了,一起去喝一杯吧。”谷子在我身后喊道。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 出了那里,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马四,让他出来陪我去馆子里喝酒…… 我们随便找了一个饭店,点了几个下酒菜后,就开喝起来。 我自斟自饮,不管马四问我什么,我都不作声,慢慢地,他也就干脆什么都不 问了…… “来,再干一杯!”我拿起酒瓶给马四的杯子又重新斟满。 “阿一哥,我真的不行了,再喝我就要吐了……”马四面露难色,使劲地摆着 手。 “吐就吐了么,怕什么!是不是兄弟?给我喝——” “好好好…我喝,我喝……” 又是几瓶酒下肚后,马四晃着瘦削的脑袋,忽然贼笑着说,“阿一哥,一会儿 去不去妓店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去那里爽一下就好了。我跟兄弟们常去,真的,人 生在世,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要让自己尽情地发泄,别闷在心里头,这样要憋坏的, 嘿嘿。” “你说去干吗?” “妓店,找小姐。” “呵。”我笑了笑,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道,“好啊。” 二十分钟后,马四领着我进了一条瞎口巷子,走了没几步路,便看到一扇不大 不小的房门,门上没有标牌,但从门的底部缝隙处,能窥见到霓虹色的光影来…… 马四上前敲了几敲,很快,一个粗脸大汉子开了门,把我们带了进去…… 迎面走上来招待我们的是一个风骚无比的老婆子,她不停地用胖手肘蹭着马四 道,“哎呦,四爷啊,好久没见了,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潇洒了,也不来看看人家。” “嘿嘿,这不来了么。”马四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而后又忙介绍我道, “这是我大哥,快去找个美女,好好地伺候着。” “好类。你大哥啊,一看就是一表人才。”老婆子把脸凑了过来,娇滴滴地说, “帅哥,告诉大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小姑娘,我们这里可是全都有……” “啊——”她忽然惊呼一声,本能似地把身子缩了回去,显然她是看到我另外 半边脸后,被吓着了…… “你他妈的叫个屁啊,出来混的,哪个不是受一点儿半点儿的伤的。”马四嚷 道。 “呵呵,那是那是。”老婆子有些尴尬地苦笑着。 “小芳啊,快过来!招呼客人!”老婆子冲着房间内坐着的一排小姑娘喊道。 不到片刻,一个穿着粉蓝色裙子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的皮肤看起来不怎么光 洁,脸蛋透着虚假的胭红色,大腿很粗,特别是在超短迷你裙的衬托下更是突显无 遗…… 还没等我开口,马四已经不乐意了,“我* 你大娘的,跟你说是我大哥了,你 还拿这种货色出来,你唬我们啊!” “哎呦,四爷,你看你这话说的,好了好了,我再给你换个。”老婆子又扯着 喉咙喊了一嗓子,“秋凤,你这死丫头,快给我滚出来!你说你都休息了多少天了,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接客了。” 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娇小女孩儿走了出来,她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模 样…… 老婆子笑盈盈地夸赞道,“这个怎么样?上个月才堕了胎,最近都还没开过苞, 可鲜着呢。” 马四走上前,抓住那小姑娘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 当我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不禁为之一怔!她是…燕子! “阿一哥,这个好像还不错么,长得挺清纯的。嘿嘿,我都有点心痒痒了。” 燕子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她流露出的一丝不自在,还是被 我察觉到了,想必她也认出我来了…… “唉,如果大哥这个还不满意,我们就抓紧时间再换一个吧,小月啊……”老 婆子又急地大喊了一声。 “不必了,就她吧。”我说。 紧接着,燕子从老婆子手上接过一个牌号,双手端起一个面盆,领我进了长廊 到底的一个房间…… 进去之后,燕子便把灯打了开…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柜,天花板是 玻璃制的,抬头便可以看见自己的整个模样,清晰无比…… 她把必要的用具从面盆里都拿了出来,搁在了桌子上,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 床边上,先把外衣脱了,再缓缓地解开了文胸的扣带…… 我走到她跟前,问,“你还认得我吗?” 她看着我,很长时间才眨了一下眼睛,垂下头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自始至终 都没说过一个字。 我笑着哽了一下喉咙…想不到当年我如此深爱的一个女孩儿,今天会以这种方 式,再次相遇了…… 我把她整个人压在了床上,贴着她的脸说,“帮我脱了…” 她机械般地脱去了我的衣裤后,我们的身体彻底融在了一起…慢慢地,她的呼 吸声越来越急促……直到,她疼得叫了起来…… 她喊得越大声,我就越使劲地发泄着…… 我双手捂着她的脸颊,手心湿漉漉得冰凉了一片…… 从妓店出来后,马四点了一根烟,骂嚷道,“我靠!什么鬼天气啊,十月份都 还没到呢,就冷成这样了。走!阿一哥,我们回家歇着去,家里暖和。”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附近走一走,一会儿我打辆车到你那里。” “行!那我先回去了……” 到了马路边上,看着马四走后,我一个人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荡着,走着走 着,又不自觉地拐进了一条弄堂里…… 在月光下,我独自走在昏暗的小巷中,路灯把我的身影投到地面上,歪向一边, 拉得很长…… 就在那一瞬间,一种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针挑痛的痛楚感,排山倒海般地袭 来…… 我们所曾经执着的东西,真的真实存在过吗? 真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