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第二章暗杀刑罚(51) 黄姓人家准新老爷黄吉玉迈着稳健的步伐,踏着红地毯,快步来到门口的时 候,他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烂熟于心的谴责和痛斥,顿时成了一片空白。 所有的人们,不止土镇人,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从爱城来的贵宾,也没见过 这样的礼物。黄姓人家三少爷黄吉三敬奉他父亲黄姓人家老爷的是一座金山。金 山被十八个壮汉抬着。壮汉们汗水淋漓,气喘吁吁,可见压在肩头的金山有多么 巨大,多么沉重。山上蜿蜒流淌的溪水,深涧里的河流,高大的摇钱树,飞翔摇 钱树顶尖的飞禽,或徜徉或飞奔于林间的走兽,高挂山巅的日月,山下阔地里的 庄稼田野,房屋农人,那些牛羊马匹……黄白交辉,璀璨夺目。所有的目光都不 敢在这座巨大的金山上久做停留,眩目的光芒刺激得一个个泪水溢眶,头脑眩晕。 黄姓人家准新老爷黄吉玉站在龙门口,岔开双腿,伸开双臂,似乎要挡住金 山的通行。在这座巨大的金山面前,一身旧衣的三少爷像一颗更加耀眼和夺目的 太阳,一身绫罗绸缎的黄姓人家准新老爷黄吉玉,被映衬得黯淡无光,显得矮小 和痿阳。 黄姓人家三少爷指着黄吉玉,冷笑着问,有没有胆量我们来下个死赌? 那些回过神来的黄姓人家的准新老爷的拥护者蜂拥过来,团结在准新老爷的 身后。准新老爷开始恢复胆气,他指着黄吉三,正准备将那些谴责和痛斥之辞脱 口而出,但是黄姓人家三少爷黄吉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三少爷拍着身边的巨大 的金山,高声吆喝道,小玉儿,你有胆么?来,我用这座金山和你下个死赌!下 个死赌你敢么?三少爷的吆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敛聚到了他和金山的身上。在三 少爷的叫嚣声中,在那座金山的辉映下,那被他叫做玉儿的黄姓人家准新老爷显 得更加矮小和痿阳了。终于黄吉玉忍无可忍,怒喝道,来就来,有什么不敢! 黄姓人家三少爷哈哈大笑,朗声说他赌小玉儿如果一定要当黄姓人家的新老 爷,不出三天就会命丧九泉。因为他下的赌注是大家眼前的这座金山。如果小玉 儿答应不当黄姓人家新老爷,就此从黄姓人家老爷的膝盖下滚蛋,那么他将把这 座金山当作贺礼,敬献给他的父亲,恭祝他七十大寿。 如果你一定要呢……黄姓人家三少爷指着外头,说,现在你也晓得,这土镇 上上下下,遍地都是赌棍,他们已经输红了眼睛,已经输得家徒四壁,输得没有 任何希望和前途,他们一个个变得穷凶极恶,有很多家伙可以为了一把碎银子愿 意铤而走险去干任何事情,包括杀人。说到这里,黄姓人家三少爷从那座金山上 的摇钱树上摘取了上头的一颗小小的果子,抛向人群,只听得一阵惊叫,人们像 一窝蜂似的涌向那颗果子掉落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了踩踏,抢夺,殴打,辱骂和 哭泣。 如果我再丢两颗过去,你的眼前就会有鲜血飞溅了。黄姓人家三少爷说,如 果我用这座金山的一个角来买你的人头,不出三天,我的脚下就会出现一堆人头, 红苕一样,卵石一样。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会枉杀很多人,弄很多颗人头来冒领。 而其中,必然有一颗是你的。要是我用这整座金山来买你的人头呢?你说,你会 活多久? 黄姓人家准新老爷黄吉玉被唬住了,两眼瞪得大大的。 黄姓人家三少爷冷笑一声,转过身子,向着外头的人群高声吆喝道,我用这 整座金山买黄姓人家新老爷的人头,你们谁肯干? 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只一瞬,立马骚动起来,像涌动的暗流。黄吉玉脸色 煞白,看看人群,又看看黄姓人家三少爷,颤抖声音骂道,疯子,疯子! 那位小名叫玉儿大名叫黄吉玉的黄姓人家准新老爷没敢跟黄姓人家三少爷赌。 他像一只胆怯的小野兔,慌慌张张从大家的眼前消失了。当用麻三白骨制作的骨 铃高悬在惩戒所的那天早晨,土镇人们才看见他——那个叫玉儿的,他在码头乘 坐上了一条远去的货船,从此再无音讯。 依照黄姓人家世代的规矩,正午时分,黄姓人家老爷会带领即将成为黄姓人 家新的当家人的新老爷和黄姓人家嫡系子孙,从堂屋起身,踏着红地毯前往祠堂。 到了祠堂,黄姓人家老爷会带领大家一起参拜祖宗,并且总结自己在持家这些年 的功绩和教训。然后在祠堂祖宗牌位前跟自己的继承人做一番训诫和勉励,指出 他的不是和不足,期望其改变,像列祖列宗和自己一样,继续为光耀门庭,昌盛 土镇克己慎行,鞠躬尽瘁。随即黄姓人家老爷会大声念诵祖训和家规,每念一条 就问继承人一声,记住没有。继承人说记住了,然后重复一遍刚才黄姓人家老爷 念诵的。完了,继承人立誓,表示对这些祖训和家规恪守不渝。接着就是交接钱 库的钥匙和账房的钥匙。随即会有礼炮响起。震天的礼炮声中,新老爷以黄姓人 家当家人的身份礼拜列祖列宗,然后再带领大家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