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第三章爱情畸恋(2) 黄姓人家老爷不吃药,这让母亲非常担心。她叫人把黄亚雄抱来,抱到父亲 床前,说,老爷,你看看你的儿子吧,你好好看看他。父亲痛苦地闭上眼睛,脑 袋偏到一边。母亲说,我晓得你难受,但是你无论如何也得挺着啊,你要这么快 倒下,你的这个儿子就白生了,二太太就白死了! 居年香和黄亚男同岁,八岁那年被黄亚男买下的。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天 的正午。多年来,黄姓人家老爷第一次出了门,他不是巡街,而是四处逛逛。 这一天,恰好是黄亚男的生日。 黄姓人家老爷坐上檀木步辇,吩咐将黄亚男和黄亚雄带出来,一左一右紧挨 着他的身子。 人们突然看见黄姓人家老爷都很惊讶,也很兴奋,纷纷站住脚,面向他躬身 作揖,小声地问候请安。原本喧闹的街头一下子安静下来。黄姓人家老爷微笑着, 向大家频频招手示意。黄亚雄此时刚刚三岁,他也学着他父亲的样子,举着两只 小手,使劲地舞来舞去。 除了每年的元宵焰火和端阳龙舟,黄亚男很少有时间被领上街来。就算平常 在府中,母亲也不准许她离开她们长住的那个院子那个天井到别的地方去,就连 到后花园去采摘花草捕捉蝴蝶也不让。母亲恨不得把她和弟弟揣进肚子里,藏到 月亮上。黄亚男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俯瞰这么多人,接受他们的礼拜。 高兴吗?黄姓人家老爷看着黄亚男,问。 黄亚男点点头。 今天是你的生日。黄姓人家老爷沉默片刻,说,你想要什么东西吗?瞧瞧, 这满街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说吧,娃娃。 黄亚男俯瞰着脚下,她突然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街边。黄姓人家老爷顺 着黄亚男的指头,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女娃子,头上插着草标。 已经过去了一段路,黄姓人家老爷才跺了一下脚,抬脚者们停住了脚步。黄 姓人家老爷叫了曾姓人家大管家,要他去打听一下是哪里来的人贩子,那个女娃 子买几个钱。曾姓人家大管家很快回来,说那不是人贩子,是父亲卖女儿。这叫 黄姓人家老爷很惊讶。曾姓人家大管家说,他们是到此寻亲的,自称姓居,与居 姓人家同宗。这就叫黄姓人家老爷更加感到奇怪了,居姓人家原来到土镇只是做 豆腐的,现在已经发展到做豆豉,开酱坊,生意大得很,为何宗族人前来寻亲, 竟然落得卖儿鬻女的下场?曾姓人家大管家说,这事情说起来复杂得很,他们入 秋就来土镇了。黄姓人家老爷说,我怎么不晓得,怎么从来就没听你说起过?曾 姓人家大管家说,主家老爷你身子有恙,这等小事,就没跟主家老爷你说了。黄 姓人家老爷不语,看着大管家。曾姓人家大管家迟疑了一下,说,主家老爷你也 晓得,居姓人家跟幺老太爷的关系……黄姓人家老爷一摆手,截断曾姓人家大管 家的话,说,你不说我怎么晓得?好了,你赶紧去告诉那当爹的,黄姓人家大小 姐要买下他家的女娃子,叫他们跟在后面,回府取手续。曾姓人家大管家迟疑了 一下,去了。 回到黄府,黄姓人家老爷并没有立即和那个居姓鬻女者办理什么手续,而是 将曾姓人家大管家叫到跟前。黄姓人家老爷还没开腔,曾姓人家大管家就晓得了 是怎么回事,跪下说,主家老爷,那事你要想得开,我之所以没敢告诉你,是怕 你生气,到了这等田地,主家老爷啊,你该睁只眼睛闭只眼睛了。黄姓人家老爷 鼻子里哼一声,冷笑说,是吗?曾姓人家大管家诚恳地说,是,主家老爷,你不 用怀疑我什么,别说对我曾姓人家的人,就连我曾姓人家的猪狗猫,主家老爷你 也尽可放心,我们对你是绝对的忠诚,要是你不相信,你可以试验一下。黄姓人 家老爷乜斜着他,说,你要我怎么试验?曾姓人家大管家说,主家老爷你可以叫 我去死,死法主家老爷你定,是缢死还是开枪自尽,我不含糊,我什么都不会问 就去死。说完,曾姓人家大管家两眼直勾勾看着黄姓人家老爷,等待他的态度。 黄姓人家老爷也看着曾姓人家大管家。许久。黄姓人家老爷挪开注视的双眼。曾 姓人家大管家落泪道,主家老爷,其实你不让我死,估计我也不可能活得太久, 我已经成了黄姓人家幺老太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要图你,必然会先砍掉你的手 脚,我就是你的手脚。黄姓人家老爷痛苦地闭上眼睛。曾姓人家大管家说,早在 你刚刚得病不久他就来拉拢我了,每年都会有一遭,一般会在端午前后,一年比 一年的价开得高。但是今年没有。到现在还没有。马上就霜降了。 黄姓人家老爷叹息道,我晓得,我错怪你了,起来吧。 谢主家老爷的恩德。曾姓人家大管家起了身子,告诉黄姓人家老爷,除了他 曾姓一家人,现在黄府的人已经被黄姓人家幺老太爷收买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