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小球转动了地球”(4) 再度掀起“中国热” 在美国期间,代表团按照周总理在北京的嘱咐和乔冠华、黄华两位领导在纽 约的交代,不仅球打得十分精彩,交友工作也做得很出色。所到之处,代表团成 员总是落落大方,以真诚的微笑面对陌生而友好的美国人民。 由于长期隔绝,美国民众对中国很不了解,特别是“文革”带来的影响,更 增加了他们了解中国的难度。他们十分关注代表团抵美后的有关报道,即使是代 表团日常的生活细节也都成了新闻。比如,有一天我们集体参观华尔街,男士几 乎清一色穿中山装,女同胞也是一身素色,行进时好像有一定队列,相当整齐。 不少行人驻足观望,觉得非常新奇,拿出相机拍照。我们游览好莱坞环球影城, 公司老板亲自陪我们观看西部片中“飞檐走壁”、“刀枪不入”的特技场景。我 们在迪士尼乐园和在国会山前广场的游览,以及在餐厅吃饭等,都成了有趣的花 絮。当地媒体关于中国乒乓球运动员的报道很多,其中不少是关于庄则栋、李富 荣、张燮林等乒乓球名将的传奇描述。大量图文并茂的报道引起不少美国人的兴 趣,他们渴望近距离看看中国运动员的风采,看看来自“神秘国度”的青年人到 底是什么模样,他们与“红卫兵”有什么不同。 中国乒团访美继尼克松访华后在美国又掀起一股“中国热”。因此,观赛者 极为踊跃,场场座无虚席,在每个城市的比赛,几乎都是一场“盛典”,气氛十 分热烈。 说实话,访问最初的比赛并不平静。我团越是受到欢迎,来自美国国内和台 湾的敌对势力就越恼怒,他们组织了“专业拉拉队”,我团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 哪里。捣乱的主要方式是干扰比赛现场,叫嚷什么“投奔自由”、“弃暗投明” 等五花八门的口号。仔细了解,捣乱的人数并不多,是特意组织的,挑头的就那 么几个。闹事不得人心,他们的鼓噪都被广大爱国华侨、华人和美国观众排山倒 海的欢呼和加油声所淹没。我们的运动员个个不含糊,很有一种大国风范,临乱 不慌,镇定自若,比赛和表演不仅没有因少数人起哄受影响,反而精神气儿更足 了。次日当地的不少英文和华文报纸赞扬我们的运动员友善、沉着、机智、大度。 一家美国媒体称,“中国的乒乓国手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和球艺征服了美国观众 的心”。 访美日程全部结束后,美方安排我团在距旧金山约50英里的纳帕谷(Napa Valley) 一个私人俱乐部休整,小结美国、加拿大之行,并为下一步访问墨西哥、秘鲁作 准备。纳帕谷是美国第一个世界级的葡萄酒产地。在当地的年轻人中流传着关于 土著语“Napa”的有趣解释,意思是“你会回来”。美方为我团选择此地作为休 整和双方人员告别的地点,或许有一层“你会回来”的美妙含义。的确如此,双 方人员日夜相伴,从起初的陌生、拘谨到后来无拘无束的坦诚交流、成为朋友, 一起度过了一段和谐相处和友好合作的美好时光。当美国专机带我们驶离旧金山 国际机场飞往墨西哥城时,在飞机舷梯旁的美方工作人员与我们的运动员眼含泪 水相互拥抱,依依惜别,希望早日再次相会。纳帕谷使我们记住那段播种友谊的 时光,也提醒我们别忘了早日回来喜庆丰收。 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岁月无情人有情。“乒乓外交”生动、壮丽的篇章已过去三十六七个年头。 当年直接亲历这一事件的最年少者也已年过半百。甭说中美双方亲历这一事件的 所有人员,就是我们代表团的三十几名团员也很难再次相聚,但每个人脑海里的 那段记忆是永远抹不掉的。 说来也巧,2004年1 月,我奉派南下迎接途经上海访问的时任美国临时参议 长史蒂文斯一行。在浦东机场的贵宾室,我与一位高个子美国男士对视良久,彼 此都感到似曾相识。他试探性地问我:“很抱歉,请问你是否姓吕?”我答: “没错,我叫吕聪敏。你是?”“我是史伯明,英文Spellman,美国驻上海总领 事。当年我曾为中国乒乓球队做过翻译。” 这次重逢实在让我感到惊喜。次日一早,史伯明从他上海的住家带来一张黑 白照片,这是他整整珍藏了三十多年的中美双方人员的合影。在第一排靠右一侧 我发现了自己,三十多年前的我竟然是那副模样:黑框眼镜,面庞清瘦,头发偏 长而零乱,神情略显疲惫。这张照片的拍摄者已无从查证,但我感谢他或她帮助 我们找回当年的记忆。 史伯明是个有心人,在我离沪返京的前夕,他特意翻拍了一张照片给我。每 当我细细凝视这张照片,那次访美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