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我们不再纯真的年代(28) 真的很累,天人交战了一整夜,在上与不上、做与不做中间徘徊,这样的踟 蹰实在很折磨人。终于经受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以致于连陈小芸的归来都没 有察觉。她大概是中午回来的,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有些迷糊,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还愚蠢的狠捏了一下大腿:不是梦,是 真的。陈小芸怔怔的看着我,眼圈红红的,应该流了不少眼泪。我都不知道她是 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伤感,她的眼泪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朝我山呼海啸般袭来, 弄的我不知大所措,又十分紧张。 我揉弄了几下头发,意外的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发现声音有些颤抖,而 陈小芸听了我的话,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肩膀。忽的想起了末末,脑袋嗡嗡的, 一片空白。想窜到卧室去看看,看看末末还在不在,这当然已经晚了,或许陈小 芸早就发现了她,不然她不会如此怪异。等我从梦中醒来,又让我生出做梦的感 觉来,还是一个如此恐怖的梦。 心虚的站在当地,更痛苦的是,我还得装出一副欣喜和无事的模样。我问她 眼睛怎么红红的,她揉了几下眼睛,问我是吗。说完还是怔怔的认真的直勾勾的 看着我。她的目光,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透明的怪胎,就这样被她一眼望穿,从 肚皮到心底,几乎无可隐瞒。 我从小到大撒谎无数,工作以后更是无可救药,说话从都是三分属实七分虚 假,而这一次居然在战役还没开始之前,就几乎要缴枪投降。我的心砰砰直跳, 磕绊着问陈小芸:"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说带我到卧室 看看。我没做反抗,乖乖得跟着她。 卧室整洁得让我心惊肉跳,显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末末收拾过。床上 很整齐,棉被被蓝色的被罩包裹,一丝不乱的放在蓝色的被单所覆盖的床上。陈 小芸曾经说她喜欢海,喜欢海的蓝色。我就告诉她,海其实不是蓝色,只是被天 映的,看起来深蓝深蓝。 她说这不重要,说我这个海边长大的男人,有海一样的宽阔的胸膛,这让她 感觉踏实;还说我这个海边长大的男人,有海一样的忧郁,让她十分着迷,这才 最重要。而现在,我这个陈小芸眼里既踏实又忧郁的,海边长大的男人,只剩下 惊惶,如海被狂风所肆虐时所表现的惊惶。 陈小芸问我卧室是谁收拾的,这样问题虽然直指关键,却也让我不由得轻松 了一点,说明她并没有碰见末末。我松了一口气,说:" 我自己收拾的啊。" 陈 小芸又问我为什么睡沙发。我不眨眼:" 昨天晚上在眼镜那喝多了,回来就躺沙 发上了。" 她问我是吗,我说是的,她又问我是吗,我说是的。我已经开始理直 气壮了,虽然陈小芸一脸的不相信,但她终究还是没碰见末末。 陈小芸不再问我了,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床上,低着头,拳头攥得紧紧的。我 甚至都能听到她牙齿碰撞所发出的回响,咯咯的声音让我的发皮一阵阵的发麻。 陈小芸这样的表现,让我刚刚萌生出的理直气壮,瞬间消失无踪。我又变的心虚, 连忙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在我的问声中抬起头来,眼里盈满了泪水,我想要帮她 擦拭,她却一把挡开,吼着说:" 张立,你骗我!你居然骗我,这头发是你的吗? 是我的吗?" 二 这是一根被染的暗红的头发,不是很长,可能因为经过陈小芸的拉扯之后, 而变的有些卷曲。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它是末末的东西。我有些忿恨,她为什 么把房间收拾的如此整齐之后,偏偏又要留下一点瑕疵。 要知道,就这么一点瑕疵,就可以让我崩溃,让我天旋地转,让我的生活混 乱不堪。我是如此害怕混乱,以致于在与王秋艳重逢时,都要极力掩盖和压抑自 己的激动。再过三年我就三十岁,我没有任何成就足以傲人,没有任何钱财足以 缠腰,能够感到欣慰的只有一样,就是我和陈小芸一起营造的,安宁的生活。虽 然也会时不时的泛出些涟漪,但总在微风过后便又恢复如初。 这一根暗红的头发,所带来绝不是涟漪那么简单,也许会掀起惊天骇浪,让 我这样的一叶孤帆来不及欣赏波澜壮阔,便会迷失在危机四伏的汪洋里。我开足 马力转动着脑筋,想编造一个弥天大谎,来平息这场风暴。可我真的想不出,不 管将要叙述的事情如何符合逻辑、如何合情合理,陈小芸都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