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
好容易楼下不装修了,楼里又开始电线改线,屋里被凿得到处都是墙皮,满屋
灰土密布,好些平时闪闪发亮的东西,比如银器呀电视荧屏呀,看上去都跟磨砂似
的。因为灯头正冲着床,床上的情况就不用说了,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李老鸭挺
的最懒的时候,家里也没脏乱差成这样。吃完午饭没地方休息,我只好躲出去呆会
儿。
走到军博门口,看到那架三叉戟还停在那儿,我便买了张票上去了。过去它是
一架专
机,办公室、卧室和茶座都是按原来布置的,但又多了个电脑画像。飞机上的
服务员都照空姐打扮,参观飞机的游客可以留下自己的头像,并选择天安门、世纪
坛和海洋馆作为背景。因为改变了用途,这架飞机内部的油漆都已剥落了,化纤地
毯散发出阵阵霉味。在骨折之前,我就是用它克服我的封闭恐惧症。李老鸭挺的不
喜欢上去,所以我每次上下时,她都在底下假装接送。
从军博出来,我又去了玉渊潭,公园的西边有个樱花园,我和李老鸭挺的每年
春天都要去那儿转一圈。今年因为腿坏了,才没去成。等我艰难地挪到那儿时,园
子里的花都谢了,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我突然意识到,明天就要到伤筋动骨
的第一百天了,这一百天能干多少件事,恐怕多得没法统计。而我却被伤病和聚会
折腾得精疲力竭。关键是去海拉尔的事也给耽误了。
前不久我费尽周折找到海拉尔驻京办事处,想多了解了解海拉尔的情况,算是
对我未能成行的补偿。接待我的是一位田女士,她热情地邀请我今后有机会一定去
一趟海拉尔,她说很多领导人都去过,另外,还有很多名人也去过海拉尔,比如赵
忠祥。凡到海拉尔者,除浏览市容和登上海楼俯瞰三山环抱一水中流的街区景致外,
多到西山樟子松林现为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和北山侵华日军筑垒地域遗址游览;也有
的到工厂、郊区和农牧场考察或指导工作;还有的观赏富于民族特色的文艺表演或
参加那达慕大会等集会活动。他们多对海拉尔的战略位置倍加赏识,对草原畜牧业、
民族工业和市民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倍感兴趣,格外关注。无限的感慨和欣幸,使
许多来访者留下了题词诗篇画卷等墨迹。
最后,田女士说前一段时间北京还去了一个名叫贾新生力量栩栩如生的著名作
家,他在海拉尔的轶闻趣事,其中大多数想必是我已说过了,我当时就心想,岂止
是听说。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答应田女士有时间我一
定会去,因为这毕竟是我的愿望,而且我还为此受了伤,至于到底能不能去,我心
里也没底。有句话说得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了这个店,机会就是这么被错过的。
如果大家都去一个地方,这不能不说是宿命。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我的家人和朋友,正是有了他们,我才没能崩溃。
这方面我要说的很多,一笔匆匆带过确实草率了点儿。而且在这篇小说里,我从头
到尾都在说他们的坏话,他们能因为末了一句感谢的话就原谅我吗,我绝对没这个
把握,索性不谢也罢。我觉得这丝毫不能说明我不近人情。这是我的性格决定的,
别看我有的时候滔滔不绝,像个人来疯,关键时候却羞于表达。就是这句话,还是
咬了半天牙才说出来的。正如费里尼他老人家说的那样,我渴望取悦于人,引人注
目并教育他人,使自己成为一个预言者,一个目击人,一个醒世的丑角。这些年我
正是这么做的。照理说明天还得去医院照片子,但我决定在家呆着。骨头没长好又
怎么样,总不能再弄开重新接上。据说骨折后愈合的骨头,比骨折前还结实。
但愿如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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