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送走了父亲,华绚关了店子,突然不想守在店子里面。裹紧了外套,把门锁好, 华绚把钥匙顺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面,回身向市中心走去。 华绚身后不远,一辆宝马静静跟着,跟了许久,车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是 游聿铭从车中出来。 上前几步,追上了华绚,游聿铭静静走在华绚身边,却没有说话。 华绚微微惊讶,偏过头去看他:“你怎么来了。” 游聿铭呵呵笑着:“像不像当初?” 华绚微微一怔,抿嘴笑笑,没有接话,只是依旧向前走着:“想去罗丹坐坐么, 我正要到那里去。” 游聿铭点点头,笑得很是开心:“好,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坐坐了。” “聿铭。”华绚笑着看着他,“你和我之间,真的不适合,之前,是我太执着 了。” 游聿铭微微怔住,还是笑笑:“罗丹的牛排不错,我知道新推出了一款,这次 我们一定要尝尝。” 华绚转而看向前面,街上的人不多。 无论圣诞节那一天多么热闹,可过了那一天,总还是那么冷清。雪花静静飘着, 空气中也是冷冷的。 两人来到罗丹门口,门口的服务生熟练地招呼着:“两位请进——” 华绚看了眼游聿铭,却还是犹豫了一下,看向游聿铭,不等她开口,游聿铭已 经把一张100 元递给服务生,轻轻揽住华绚的肩,进到餐厅内。 两人点了餐,静静坐在桌前等着服务生送餐过来,相互都没有说话。 “华绚。”游聿铭低头摆弄着桌上的刀叉,过了许久才开口,“你——,恨我 么?” “不恨。”华绚喝着餐厅提供的红茶,却是看着另一边的钢琴师,“为什么要 恨你呢?”顿了顿,放下茶杯,看着游聿铭,她微微笑着:“这支曲子我很喜欢, 名字叫《永久之恋》。” 游聿铭抬头看向华绚,不自觉笑起来:“我第一次知道。” 华绚低下头,自嘲般笑笑:“我曾经以为我会拥有一个永久的恋爱。只是,梦 碎的太快,这个梦终究不属于我。” “对不起……”游聿铭犹豫着看着华绚,“对不起……” “没事。”华绚摆弄着桌上的刀叉,没有看他一眼,“是我太天真,和你无关。 一直是我太执着。从前我总是以为,只要我很爱很爱你就够了。”她抬头看着 他,依旧笑着:“后来我发现,我爱你有什么用呢,你又不爱我。现在说这些还有 什么用呢,都过去了。你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而我也应该有个归宿了。爱一个不 爱自己的人,爱一辈子真的很难。” 游聿铭苦笑着看着她,轻轻叹道:“对不起……” 华绚轻笑一声,端起红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没有接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游聿铭看着另一边的钢琴师,“那天苏皖去了你的 店子里面回来跟我大吵大闹以后,我总在想,我真的对不起你。” 这时,华绚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华绚看了游聿铭一眼,翻出手机,按下接听: “你好,我是衣华绚。” 电话那头,一个深沉的男声轻轻笑着:“能赏光请衣小姐吃一顿饭么?我是埃 尼,唐埃尼。” 华绚下意识看向了游聿铭。很显然他听到了唐埃尼的话,却只是淡淡一笑,没 有说话。 华绚沉默了一下,正准备开口,电话那头,唐埃尼又开口了:“我在罗丹。” 听着这话,华绚下意识开始在餐厅中寻找唐埃尼的身影。 “你呢?”电话那头,唐埃尼依旧是轻轻笑着,耐心极好,“愿意赏光吗?” 华绚看着游聿铭,犹豫了片刻:“唐先生,实在是抱歉……” “没事。”唐埃尼打断了她的话,轻轻笑着,“我收线了。” 华绚愣了愣,听着唐埃尼轻轻的笑声,愣愣地挂断了电话。 游聿铭看着他,只是一笑,眼中闪过些许不屑:“怎么,又有男人找你么?这 么些年,你的魅力倒是只增不减。” 华绚一愣,却也只是自失般笑笑,没有接这句话。若有所思看着外面,雪花纷 飞,华绚淡淡然开口:“有魅力不好么?” 游聿铭一怔,没有说话。 华绚看向他,又淡淡然重复了一次:“有魅力不好么?” “你——”游聿铭怒视着她,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没什么好生气的。”华绚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你没有资格再过问我的事情。你是有妻子的人了,难道还要我提醒,怎样当一 个好丈夫么?当初你没有当一个好的男友,如今你也不想当一个好丈夫么?” 游聿铭看着华绚,没有说话。 华绚看向外面,没有再开口。 服务生端着两分牛排来到桌前,分别放在两人跟前,又回身拿出一瓶红酒来, 恭敬道:“这是我们老板送给二位的红酒。请二位慢用。” 华绚疑惑地看着红酒,转而看向那服务生:“老板?” 服务生微微一笑,指着二楼的玫瑰花篮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说:“那是我们老 板。这瓶红酒是老板送给二位的。” 华绚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怔,还想说话,服务生已经走开了。 游聿铭倒出红酒,看着华绚,言语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你认识这 儿的老板么。” “不,不认识。”华绚自嘲般笑笑,低头去切牛排。 游聿铭把一杯酒推到她手边:“不喝一口?” 华绚也不抬头,切了一块吃到口里,没有功夫说话。 游聿铭一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啜着:“我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在外 面……” “多谢关心。”华绚抬头看着他,淡淡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说这些。你还 有别的和我说吗?” 游聿铭轻笑一声:“华绚,我和你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 华绚看着他,淡淡笑着:“我们从来都是这么生疏。” “你……”游聿铭微微有些恼火,“你别不知好歹,我可是为了你好!” 华绚只是一笑,没有看他:“呵,每个人都说我不知好歹,你倒是说说,什么 是好,什么是歹?” “你连好话和坏话都听不出来?”游聿铭苦口婆心地说。 华绚端起酒杯,浅浅地啜了口,看着他:“好话?笑话!”说着,她起了身, 把身上的餐巾丢到一边,向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从钱包里面抽出钞票:“这顿饭我 来付,晚上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游聿铭一把拉住华绚,口气不善:“我怀疑当初你是不是真的那么爱我呢?” 华绚冷笑一声,挣开他拉住她的手:“你就不怕有人看到了,回去告诉你太太 么?想想你太太会怎样想?” 拉扯之间,餐厅中已经有很多看看着他们。游聿铭不满地看了华绚一眼,坐下 了,声音也低了许多:“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华绚格格笑出声来,把钱丢在桌上,拎起包包:“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华绚!”游聿铭又一次拉住了她,“我是为了你好。” “什么叫做为了我好?”华绚看着游聿铭,格格笑着,“你的‘为了我好’其 实是为了你自己好。对你有好处的事情叫做为了我好,对我有好处的事情叫做对我 不好。我说的对不对?好歹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果真 为了我好,你就该离我远远的,你是个有妇之夫了……” “现在哪个男人没有一两个情妇……”游聿铭打断了她的话。 话没说完,华绚大笑着挣开了他,声音尖锐起来:“情妇?我衣华绚就算是穷 到要在街上讨饭,也不会当你的情妇!就算我衣华绚有一天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 养活自己,我也不会选择你!你听清楚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 也不要想再借着过去的事情做什么文章。我一穷二白什么都不怕,你呢?你想想看, 如果今天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你会怎样,你太太会怎么样?还要我说得更直白吗?” 游聿铭恼火地抬手,一巴掌挥了过去,华绚敏捷地一抬手,捉住了他的手,自 己也是一个踉跄。“怎么,想打人?”华绚冷笑着松开他的手,看着他微微发白的 脸,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艳丽。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作为一个小人,没 什么好顾忌的,而你这个伪君子,要顾忌的有好多……”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华 绚转身离开。 游聿铭气恼地一拍桌子,也起了身,却没料到桌上的红酒因为这一拍,倾倒在 了自己身上。 二楼玫瑰花篮边的那个男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下了楼,亲自拿着一块餐巾来 到游聿铭身边:“需要本店为您提供衣裳来换么?” “不必!”游聿铭硬梆梆地回答着,拿起椅背上的衣服穿上,就要向外走。 “你配不上他,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纠缠她。”男人微微笑着,“希望游先 生有一些自知之明。” “你是谁?”游聿铭转身看向他,“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男人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游聿铭,笑容得体:“鄙人唐谊,也可以喊我 埃尼,是罗丹的老板。” “唐谊?”游聿铭冷笑一声,“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收好你的名片,我不希 罕!”说着,他把名片丢回到唐谊身上,气哼哼地走了。 唐谊也不恼,捡起名片,笑:“游先生慢走。” 华灯初上,雪花飘飘洒洒。 华绚慢慢在街上走着。Mp3 里面反复播放着戴佩妮的《怎样》: ……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我们是不是还是深爱着对方 像开始时那样 握着手就算天快亮 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我们是不是还是隐瞒着对方 像结束时那样 明知道你没有错 还硬要我原谅 我不会原谅 我怎么原谅 …… 如果现在还和游聿铭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况呢?华绚自失地笑笑,拉紧了围 巾,向前走去。 往事一点点浮现在脑海,当初的苦涩,如今的悔恨,还有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那么多年的相处,如今也只有这两个词可以来形容了吧。 包包里面手机响着,华绚愣了半晌,翻出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接听。 顺手关机,不想再听到铃声。 唐谊默默跟在她身后,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开口:“衣小姐,你还好吗?” 华绚回头,看着唐谊,摇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唐谊小心地上前:“还是为了游先生的事情么?” 华绚警觉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衣小姐……”唐谊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唐先生,我有事儿,先走了。”说着,华绚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唐谊没有追上去,只好笑笑,回身向罗丹走去。 这时,听见身后的华绚尖叫一声,接着就是人滑到在地上的闷哼。唐谊急忙转 身,只见华绚跌倒在地上,包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唐谊急忙上前,帮忙捡起了包包,把她扶起来:“怎么样,要不要到医院去看 看?” 华绚借力站好,摇摇头:“没事,不用去医院,就是脚麻了……” 话没说完,唐谊就把她背起来了:“你家在哪边,我送你回去。” “唐……”华绚挣扎了一下,没能从他背上下来,脸微微红了,“唐先生……” “别动。”唐谊温和地笑着,“你的脚麻了还能走路么。” “呃……唐先生……”华绚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这样……不好的吧。还 是放我下来……好多人在看……” 唐谊呵呵一笑,又把华绚向上托了一下:“难道你想走着走着又跌一跤?好啦, 等下你请我喝咖啡可好?那样我们就扯平了。” 华绚犹豫了半晌,拉紧了围巾,闷闷地开口:“嗯。”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