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温暖 第四节 我正在和一个女人玩耍,女人的衣服脱下来又穿上,脱下来又穿上。我扑上去 的时候,女人变成了枕头。我抱着枕头,醒来。我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看了看,天啊, 湿湿的被单记忆着我刚才的那个梦。 我起床上厕所。厕所在楼的拐角处,天还早,已经有人在里面,我以为是邻居 阿军,不假思索地敲门催促他。可里面却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等一下。我没听 出声音来,就开始猜测:不是张军,不是莫姐,不是拐角大妈,只能是新邻居了。 我只好回到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实在等不及了,就又出来看一下厕所,发 现门已然开了。 一分钟洗脸,一分钟涂抹大宝,一分钟穿好衣服,然后出门。 可能是看黄色影碟的缘故,一个晚上折腾来折腾去,所以我走在路上时精神并 不好。 我的自行车在一次撞车事件中受伤了,一直就放在一楼的车棚里,车座的罩不 知怎么就没有了。我看着那辆车子,决定从此不再骑它。 时间还早,我到过道口的小吃店要了一碗糊辣汤和两根油条。太阳刚刚露出一 点脸来,街上便热闹起来。一个女人拉着孩子吃完饭后要走了,把放在门口桌子上 的一卷卫生纸撕了很长的一截。老板娘看见了,瞪着眼睛想说话;但直到女人走出 门外,她也没说出口。我三下五除二就把油条吃进肚里,然后扒了几口糊辣汤,结 束了早餐。 从龙津到瑞五区公安局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坐车要到瑞九路和祥五路交叉口; 那辆229 路小巴车以小偷多而闻名,我倒希望能够在上面救助几个漂亮女孩。要命 的是,直到我站在那里想完了我所有的心事、吹完了一支曲子,也没有一辆车经过。 没办法,我只好步行往南走,一边作词一边作曲一边演唱我的心情。祥五路上 的树陪着我,我陪着路边的人。 我的手机一直忘了开,谁知刚打开就有电话打进来。 难道单位紧急集合?我的心猛地一惊——是邓子的声音:“你个狗仔子还在被 窝里流口水吗?” 真是讨厌他对我的称呼,但我不能表达这种情绪,只好紧张地说:“我已经在 路上赶了。” “在路上?在哪儿呢?你把手机对着街道,让我听听那附近的车叫声。”真是 奇怪,难道他能听得出我在哪儿?我没理他,继续听他说话。 “我听到了,有银行保安的声音……你在龙津菜市场的西门南100 米处,那里 有一个交通银行是吧?”邓子在电话里说。 我大吃一惊,简直太神奇了,他怎么会从手机里听得出我在哪儿呢?我下意识 地向四周看了看,看到骑着摩托车的邓子正拿着手机跟着我——原来他在逗我玩呢! 邓子在博物院旁边的一个家属院住,骑摩托车是很快的,所以他上班并不紧张。 我坐上他的车,他加速疯跑起来;路边的人纷纷让路,以为我们俩在执行任务呢。 邓子歪着头说:“你的手机老是关着机干吗?” “这手机的电池不好用,两天就要充一次电,晚上关机还能用上3 个白天。” “那怎么行?跟夏队申请一下,给你换个行动值班用的手机吧。”我没有怎么 相信这话,因为我还在试用期,队里不会特别照顾我的。 邓子把车放在我们办公楼的下面,不远处是警队办公室贴出的“此处不准停放 摩托车自行车”的告示。 邓子在我前面走,边走边回头和我说话:“对了,昨天晚上的活动你不要多嘴, 由我来说。”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邓哥,昨天晚上我们找到黄碟窝点的事 也不说吗?”我的意思,这件事情怎么着也算是我们有些收获。邓子摇了摇头,看 着我说:“怎么了,你?昨天晚上看黄碟了吧?”他笑起来嘴都歪了。 我们上了三楼,邓子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中午你跟我去参加 一个饭局,让你长长见识。” “哟,夏队,你的头发有些乱,这可不对。今天出门时向东走啊,注意看看皇 历,今天适合你出门不?”邓子最爱见了人就给人算命了。夏队看都不看他,笑着 叫我的名字。 原来夏队是给我送手机和工作证的,他说:“瑞五区刑警的工作证和手机一般 都是工作3 个月以后才给配的。不过,最近出了这个抢劫银行的大案子,工作比较 多,为了搜查联系方便,就给你和小姜都办了。对了,你要好好表现,多向老同志 学习。”夏队看我有些拘谨,笑着说:“你可别让邓子和胖子李他们几个吓着了, 改天我们几个好好排排班,谁把谁打趴下才算老大。” 我一直看着夏队那缕翘起来的头发,对了,还有墙上那幅画上的枪。 邓子在二楼南端的审讯室,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看报纸。他一边看一边骂:“美 国佬真厉害,每个男人平均两天做一次爱,怪不得他们那里强奸犯少。”我凑过去, 看上面一个报道说:“美国男人年平均做爱次数180 余次,荷兰男人年平均做爱120 余次,亚洲的日本男人和中国男人年平均做爱次数只有65次。” 邓子用手指在那里算来算去:“也就是说,中国男人平均每个星期才做爱一次, 这叫做‘周记’。” 正巧在里面问话的胖子李出来了,他一口气把桌子上的一杯凉茶喝完了,说: “邓子,你带着小赵去见识一下!他妈的,这个家伙简直是变态狂,他一个月强奸 了34个女人,半年内强奸了69个女人。这小子特不要脸,要他交代什么他就说什么, 他几乎记得强奸女人的所有细节,真变态!”胖子李一向斯文,今天也骂起来人了, 这令邓子有些意外。邓子又翻了一下报纸看了看那组数据,说了句:“这小子可够 狠的!”然后和我相视一笑。 胖子李不明白我们笑什么,他看着我和邓子,莫名其妙。 这时候,姜勤勤来了。她的眼睛有些肿,像是刚哭过一场或者昨天没有休息好 ;但她的表情依然很丰富,看着邓子、胖子李、还有我,高兴地问我们话。 里面的刘学胜好像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地呵斥着受审的犯人。我和邓子、胖子 李、姜勤勤都进了审讯室。邓子虽然爱说废话,但他的资格老,所以他一来,刘学 胜和胖子李都坐在一边,而让邓子坐到了中间。我和姜勤勤站在旁边看。 这个叫李大江的犯人原来是个司机,一开始开出租车,后来出租车出了车祸, 不敢开了,就开大货车,赚了些钱,就开始找小姐。找小姐老是花钱,他想省钱, 后来就想到了强奸。有一次他陪一个朋友去滨河市东山路劳动力市场找保姆,突然 开了窍。兴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就独自去那里找保姆。结果,当天他把一个农 村来的女孩强奸了。那是他第一次强奸。 犯人李大江细微而陶醉地回忆着他怎么强奸的,这家伙的记忆力是那么好,能 清楚地记得那个女孩肚皮上的一颗黑痣。我听得有些兴致,可这时候姜勤勤用手碰 碰我,让我出去。 她说:“你看他那双眼睛,死人眼,看着都难受。” 我勾着头又看了看李大江,这家伙的一双眼像一只山羊,眼白四处流露着。 我陪着她走到二楼的走廊里。她说:“我们技术系今年第一年毕业,有好多同 学都没有找到单位,昨天晚上我们宿舍的何楠楠喝多了酒被学校警告处分了。”我 不知道她对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就看着她。“她们都嫉妒我提前找到了工作,所 以宿舍里的气氛很不好,她们很排挤我。” 我终于知道了姜勤勤眼睛有些红肿的原因了。女孩子真是多愁善感,为这么一 点小事情就一夜不眠,真是的。我嘲笑她说:“这种小事情,也值得享受让人睡不 着觉的待遇,你真是小心眼!” 姜勤勤对我的安慰并不理会:“你不知道,我这次是和何楠楠一起来瑞五区刑 警大队考试应聘的,结果我考上了,何楠楠没有考上,所以……” 我明白了,姜勤勤是难过她把自己宿舍的好姐妹给得罪了。我发现她嘴角边有 一道红红的印痕,笑着说:“你把口红抹到脸上了。” 我边说边指着我的嘴角处。她看着我笑了起来,说:“你那儿也有口红印。” 我的嘴角怎么也会有口红呢?昨天晚上我做了不少与女人亲热的梦,难道真的 有女人在梦中来过?我胡乱地思想着,也随着姜勤勤开心地笑了。 上楼时正好被邓子和胖子李看到,邓子说:“你们两个偷偷出来说什么情话呢?” 邓子的嘴里从来吐不出象牙来,整个瑞五区公安局都知道。但姜勤勤还是有些受不 了,她红着脸,一边擦嘴角一边对邓子还击:“邓队长,你就要做领导了,还是正 经一些好,免得以后我们见了你还称呼你‘矮凳子’。” 邓子的个子矮,因此最讨厌别人说他是“矮凳子”,但他对姜勤勤的话却不动 气:“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好不容易来了个美女,看来还是个玫瑰刺。” 10点钟,在大办公室里开碰头会,由夏队、邓子和快枪刘分别汇报昨天晚上的 排查情况。夏队说瑞四路还有不少疑点。瑞四路菜市场附近的一个家属院,有一对 新近搬走的做服装生意的夫妇,平时行动比较引人怀疑。两个人本来是做小买卖的, 现在不知怎么的忽然不做了,那男人有一天还戴起了墨镜。据那个院里的看门老大 爷说,他们夫妻买了一辆新的轿车,还有就是他们搬家的时候家里并没有多少值钱 的东西,可见他们的收入是忽然间多了起来的,有些疑点。 快枪刘和胖子李也有收获。快枪刘说,他们在瑞三路水产市场旁边排查的时候 发现了一户人家已经三个月没有人住了,户主姓张,门上的锁很大。三个月前,也 就是刚过春节的时候,瑞四路商贸城的农业银行被抢;在此之后,整个瑞五区凡是 搬家的人家都有作案嫌疑。 该邓子说情况了,我暗想邓子会不会说出我们找到一家制作黄色光盘的窝点。 邓子说瑞五路的治安一向是很好的,只是昨天我们排查的时候发现了又有妓女活动。 而且他发现了在瑞五西路的朝阳广场上,半夜时分有两个人为了一个妓女打架。那 名妓女是瑞五区的红牌,名叫苏小妹。苏小妹是他的一个线人,有时候会给警方提 供一些证据,她的职业是一个洗头妹。 我一想就明白这个苏小妹是谁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我们在铁路家属院里见到的 那个女孩子。当时夜很深,而且那女孩浓妆艳抹的,没看清她的样子。 汇报交流过后,夏队总结说:“农行抢劫案案发已经近三个月了,我们的侦破 工作一点进展也没有。所以,我们不得不请示了市局,需要其他各区局的配合,给 我们增加警力。公安干校的赵小帅是学校优秀毕业生,有真功夫,参与过去年一起 特大交通事故的调查和侦破工作,是个不错的苗子。还有,姜勤勤也是公安干校技 术系的尖子生,计算机和英语都是一级棒。她虽然是学技术的,却丝毫不逊于侦破 系的那些女生们,她参加过射击俱乐部,还获过奖呢。说到这儿想起来了,今天中 午大家都不要再出去吃饭,在食堂的包间里我们给小赵和小姜接风。” 夏队的建议大家一致通过,除了邓子说了一句:“看来别人请我的一顿饭要到 晚上吃了。” 夏队接着说:“下午分组行动,为了不打扰居民的午休,三点钟开始行动。第 一要排查各家属区可疑的人员;第二注意流动人口(主要是指路边商店以及各个批 发市场摊主)的排查;第三个任务工作量非常大,从今天下午开始,要把各组分配 的所有路段上常住和暂住人口的指纹采集出来。刑警大队的指纹专家方立已经把几 个嫌疑人的指纹通过高倍显微镜拼凑到一起了。” 在公安局的食堂,刑警大队给我和姜勤勤接风。夏队坐在上首,我和小姜紧挨 着夏队。除了胖子李、快枪刘、邓子,还有一位年龄和夏队差不多的女人,叫田霞, 正在休产假。再有就是一位老同志,应该就是夏队说的指纹专家方立。 一起吃饭很有意思。 邓子一边开着田霞的玩笑,一边向我介绍:原来田姐的爱人是个外国人,而且 是个黑皮肤,不过现在已经入了中国籍。一次执行任务时田姐帮助过他,他中文说 得不错,喜欢上了田姐。田姐生了个孩子也是黑皮肤。邓子说的时候,夏队和其他 人一直插话打趣田姐说,什么时候要去她家看看异国小朋友。 桌上有一道凉拌的芥末粉皮,芥末油放了很多。我最喜欢喝啤酒的时候吃凉拌 的粉皮。我看见姜勤勤吃了一口,就问她:“好吃吗?”她就又吃了一口,说: “还不错,你也喜欢吃?” 我点点头,于是拿起小碟子兜着,狠狠地夹了一筷子,大口地吞进嘴里……姜 勤勤真是害死人,我的那一口也实在有些大……这个粉皮因为芥末油放得太多,大 家都是吃了一口之后默不作声,而等着另外的人上当;没想到姜勤勤也是个演技派 演员,她连着吃了两口都面带微笑,结果我在她的诱导下吃了一大口而被芥末油辣 得直流眼泪。 姜勤勤看着我直笑,我瞪了她一眼,她才止住了笑。 接下来,我再吃所有的菜都是一个味——芥末油味。所以那天我吃得不多,喝 了两瓶啤酒脸就红了。夏队看着我说:“小帅,你的酒量好像不行,你就不要再喝 了;其他人的酒也停了吧,下午还有工作。” 这样,这顿饭的最深印象是我被芥末粉皮给辣得流眼泪。吃完饭出来,姜勤勤 就笑开了:“这两天我一直委屈,没想到今天这么开心!” 我抗议地说:“你这种开心不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别人的痛苦之上。”她边 笑边为自己解脱:“你不知道,这是瑞五区公安局十几年的规矩了,给新人接风都 要上一盘芥末粉皮的;而且所有的老同志都要吃上一口,不能点破,这样新同志吃 过以后就要忍受芥末油强烈的辛辣。这也是对新来的人员的一个教训,一方面让他 们学会忍耐,另一方面也教导他们不管干什么事情都细心地观察,因为我们面对的 是案件。” 没想到吃一盘芥末粉皮还有这么多的附加内容,我颇感意外。我问姜勤勤: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说还不错呢?” 姜勤勤说:“我昨天晚上看电视,听一个大嘴巴的主持人说了个笑话,没想到 今天中午就给你练习了一下,所以我想看看你的表情。” “什么笑话?”我问她。 我们开始上楼了,邓子一直在前面和田霞说笑,后面是快枪刘和胖子,夏队走 在最后面。姜勤勤看了看后面的夏队说:“等有时间再给你说。”说完,一脸的天 真和神秘。 不就是一个笑话吗?我的电脑里多的是,我上网聊天的时候整天把那些人逗得 哈哈大笑,她还在这里给我留悬念,小儿科! 办公室里的电扇坏了一个,修电路的工人说到晚上才方便停电修理,所以我们 只好集中坐在姜勤勤旁边,她头上的吊扇是好的。她好像很不习惯有这么多男人坐 在她身边,坐在那里很不安宁。她看着我,一直想说话。我正在看《滨河晚报》, 一个叫梁朝伟的记者吸引了我——我很奇怪,梁朝伟怎么会跑到《滨河晚报》当记 者呢?肯定是重名,这个记者的名字看来比较容易记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