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长是一种卑鄙 第五节 大雨淹没了夜晚,大雨像是跟着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来到天亮。 姜勤勤开车来到我的住处,她没有带雨伞,车也进不了我所在的胡同。她给我 打电话,让我拿一把伞下楼去接她。 我穿着个拖鞋去接她。她忘记换鞋了,穿得白色的袜子和系带的凉鞋,站在一 处高地,一动也不动。她的头发好像用心收拾过,虽然被雨淋湿了一些。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我以为是好吃的,就凑过去看,原来是我昨天忘在 车上的摄像机和光盘。 “你背着我吧!”姜勤勤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嗯?”我惊诧地看着她。 她用手指了指头,示意我忘记把伞罩在她头上了。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把脚 向前伸了伸,前面是一汪水。 “你看看,总不能让我这洁白袜子和这些污水交流思想吧?”姜勤勤怎么也学 会“交流思想”这个词汇了,这可是我们男人用来比喻和女人做爱或者接吻的词汇! “那好,我背着你吧。不过,我可不背你上楼啊!”我把伞递给她,然后蹲了 下来。 她高兴地笑了,趴在我的背上,头挨着我的脖子,一口气吹过来——是口香糖 的味道,她在嚼口香糖。邓子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孩在车上或者在路上嚼口香糖, 那她一定是去约会。 我的手揽住了她的腿,那只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触摸,就像在公交车上和陌生女 人接触身体。她的乳房刚开始远离着我,后来慢慢靠近我。她的手打着伞,她在说 着她早晨起床以后的一些事情。我走得很快,生怕遇见熟人。 那天早晨的大雨让街道的人很少。从我背上姜勤勤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开始加 快;我担心很多东西,具体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思维混乱,完全不能回应 姜勤勤的问话。那是漫长的一段路,那是迷惘和甜蜜交织在一起的感觉,是慌乱和 拒绝交织在一起的感觉。我隐约感觉到姜勤勤在后面吻了我一下。 之前有一次我和姜勤勤跟邓子一起出去,邓子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俩:一定不 要找同行做爱人。 当时我和姜勤勤都认真地点头了,事实上,我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不再注意姜勤 勤的。我能感觉到,自从我对姜勤勤漠不关心以后,她却越来越爱找我。 她的手举得很高,我把她放下来以后,她仍然拿着伞。我接过伞,看着她笑了 笑。 她好像知道我住在三楼,一个人蹦跳着往三楼跑。阿军的媳妇正好倒尿盆,差 点撞上姜勤勤。 打开门。那个门锁好像真有些问题了,每次开完门以后钥匙都很难拔出来。 姜勤勤照着镜子整理头发,问:“小帅,你的镜子怎么这么模糊啊?” “噢,那是上个房客留下来的。” “是遗物啊,那还不扔掉?”姜勤勤小声嘟囔着。 她开始整理我的椅子,椅子上除了衣服,还有我上次看完后忘记放起来的黄碟。 她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坐在那儿看电视。她的习惯和我出奇地相似,一阵 猛换台,然后停在电影频道。 我坐在床上陪她一起看电视。 是秦海璐,不知道她演的什么角色,她对一个男人说:“你是诗人,你是我的 颜色。” 姜勤勤又要换台。我对那句台词挺喜欢的——“诗人”,我想到了苏浅浅。 男演员是熟悉的面孔,但一下子想不起名字了;忽然又出来了一个男演员,还 是熟悉的面孔,还是想不起名字。他们俩一起去卖鸡蛋了,是黑鸡蛋。卖完鸡蛋后, 两个男人在秦海璐的门口唱歌。秦海璐说:“你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呢?”男人说 :“我愿意和其他人一样。”秦海璐说:“你是诗人,你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呢?” 我正看得有兴趣,姜勤勤以极不耐烦的样子换了台,她说:“你难道还喜欢诗 人?” “我喜欢看诗。” “噢?真够奇怪的!”姜勤勤的表情是有些奇怪。 “对了,《刺激1995》我给你带来了。”她把她带来的塑料袋找到,然后拿出 了那张碟。她顺手又找到了李二叫给我刻的那张光盘,我不知道姜勤勤看了没有。 “你看了吗?”我本来是想问她看没看偷录我的那张光盘,但马上改了口, “我是说这个《刺激1995》。” “还没有,我昨天晚上把《无间道》看完了,太晚了,就没有看。” “那我们看看吧。” 我把我那个已经很破旧的VCD 碟机打开,把《刺激1995》放进去。 “这个片子还有个名字呢,”姜勤勤在那里看简介,“叫《肖申克的救赎》。” 这碟还有中文配音,这样看起来更节省眼睛。我半躺在床上,姜勤勤把椅子移 到床的近处。 故事起头很平淡:一个银行家的妻子偷情,银行家跟踪妻子,他并没开枪打妻 子,妻子却死了,于是银行家入狱了。 银行家确实是被冤枉的,他这样对别人说的时候,大家都嘲笑他。因为在大家 的眼中,进监狱的人都是冤枉的,而真正的罪犯却在法外逍遥。 电影描写了监狱里的人性,譬如同性恋,譬如如何运用自己的知识保护自己, 譬如如何坚持做好一件事情。总之这个故事让人越看越吃惊。 电影最让人激动的是结尾部分,那是我看过的美国大片中少有的不动声色却让 人期待甚至让人鼓掌的结尾。我和姜勤勤都看入迷了,真是像那位售货员推荐的那 样,这是一部没有女人和爱情的电影,却拍得那样感人至深。 姜勤勤说,等雨停了她就去再买一张。她喜欢上了这个故事。 电影看完了,姜勤勤就上了我的床——我说的是坐上了我的床。 她和我一样地躺了下来,伸懒腰,然后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睛很大, 这一会儿她的眼睛有些迷离;她的脸很干净,鼻子下面有一颗很细小的黑痣;她的 嘴唇有些干,没有抹唇膏。 我们相互看了一会儿,我的肚子饿了,就咕噜噜地叫了两声。 “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啊?”姜勤勤笑了。 “是啊,我有时候不吃早饭的。”我下床去找吃的东西。前两天我买了一箱早 餐饼干,我把箱子拿出来,放在床上。 姜勤勤也跟着吃。 电影频道的那个电影还在演着,过了一会儿打出了电影的名字,叫《像鸡毛一 样飞》。 “噢,名字挺诗意的。”我说。 姜勤勤没理我,直接就换了台——她好像特别不喜欢听到“诗”这个字眼—— 两个警察在一间民房里说诗,是有些不太像话。 “赵小帅,你这儿有黄碟吗?”姜勤勤突然来了一句这样的提问,让我措手不 及。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谎,她仿佛期待我回答说“有”。 “有啊,你想看?”我尴尬地笑着,并看着她。 这一次,姜勤勤终于有了些羞涩,她把身子向上直了直,没有看我,说:“你 找出来吧!” 我这儿有好几张黄碟,都是李二叫给我的,多数还都是李二叫导演的。李二叫 想当导演想得快发疯了,他总是用妓女演戏。 我忽然想到了我第一次拿到的那张《春江水暖鸡先知》。 “这个片子还有故事情节。”我拿给姜勤勤看。 “对了,这个片子的女主角就是滨河的一妓女,导演是李二叫,上面还打着李 二叫的名字呢。” “这么说,李二叫也算是国内三级片市场的知名导演了吧?”姜勤勤笑着问我。 “这个,不好说。”我拿着碟子,朝VCD 机指了指。 姜勤勤没有说话。我就放了进去。 开头的画面很直露,我一边看一边观察姜勤勤的反应。我躺下来看,姜勤勤顺 势便把头枕在我的身上。我感觉今天的姜勤勤有些异样,但又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她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你怎么了?”我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问她。 “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想着你。”姜勤勤说着把头向上扬,她 的脸对着我的脸,我们的唇快要碰到一起了。我没有做好准备,向后靠了靠。 电视里忽然有了呻吟声,那是床上镜头。 我看着姜勤勤的脸,一下吻住了她。姜勤勤好像没有经验,只是张着嘴,不知 道用她的舌头。 我们分开,静静地喘气,好不容易才让心跳慢下来。 姜勤勤说:“这是我的初吻。” “怪不得这么笨拙。” 姜勤勤又一次把嘴凑上来,我们慢慢地接触,像做作业一样,认真而细致。这 一次果然好一些,姜勤勤的嘴已经懂得配合,我们轻轻地亲吻着、吮吸着。然后我 压在了她身上,她小声地呻吟着。我动手要解她的衣服,她忽然停了下来,拉住了 我的手。 她没有准备好下一步的动作。她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到我的住处和我接 吻的,她只能做到这些了。她怕我生气,也许她还要复习一下刚才接吻的细节,也 许她得了一种病需要用接吻来治愈……总之,她又一次主动地吻住了我。 而我已经很浮躁,我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接吻这一个课目,我想要的是床上的 所有功课。我有些心不在焉,疲于应付。幸好那个摄像机已经取下了,不然重放的 话,姜勤勤一定不会满意我的表现。 然而她沉浸在其中。 我们坐起来,我们侧着身子,我们又躺下来。姜勤勤一脚把被子踹了下去,她 眼睛看到了什么东西,她的嘴停住了,她的身子也坐了起来。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 一回事儿,她一脚把我也踹了下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