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剧或者完美 第五节 我刚到局里,姜勤勤就问我录音带的事。胖子李在一旁提示说:“就是曹一民 给提供的那盒录音带,一直在你那里放的啊!” 我的脑子一下紧张了,但立即假装出一脸的迷茫,问胖子李:“是在我那里? 还是那天曹一民就拿走了?” 胖子李好像记得并不确切,他想了想,说:“好像就是在你那里,你回去好好 找一下你的包。那个录音带很重要的,是判李书河的证据。” “李书河怎么样了,认了吗?”我问。 胖子李说:“走,我们一起看看去。” 审讯室里,李书河正在抽烟,他的故事讲得很圆满。 李书河说自己抢劫银行的动机很简单,他生意赔钱了,是股票上的那种生意— —一下子套进去了,一般人心理素质不好,自杀的都有。心理素质好的李书河不露 声色地开始借东墙补西墙。他借错了人,碰到了高利贷者李寻欢。李寻欢盯上了他 的女儿李露,多次威胁李书河如果不能及时还钱就交出他的女儿。李书河狗急跳墙, 托在医院整形科工作的妹妹李平平为自己的儿子李山整了容。他两次作案都是先让 儿子去踩点。 李书河懂得爆破技术,还会自制火药,所以他能轻松作案。 “事情就这么简单?”我边看审问记录边问李书河。 “是啊,我的钱还没有来得及花,就被你们怀疑上了。”李书河说。 邓子在一旁坐着,没有说话。 “没来得及花?那么多现金你放在哪里了?”快枪刘问。 “我埋在地下一部分,有5 万块吧;给妹妹5 万,给儿子、女儿各5 万,还债 80万;剩下不到5 万元,都在东莞我住的那张床下面。因为你们突然把我抓住,我 没来得及说。”李书河竟然把球踢到我们头上。 “怪我们突然抓你了?要是提前通知你然后再抓你,你会不会还等在那里啊?” 姜勤勤问。 李书河没有回答。 临了,问李书河有什么特殊要交代的没有,他想了想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今 天报纸的足球版。” 呵,这一点出乎我们的意料,原来李书河也是个超级球迷。 审讯由夏队和快枪刘主审,我、姜勤勤和胖子李陪同。邓子因为伤病住院,暂 时没有考虑他。但我们都明显感觉到:如果邓子在场,李书河的故事讲得就非常完 美;而一旦邓子不在场,李书河就经不住我们多角度的突然袭击。 假设在足球场上,李书河绝对是一个身高臂长并且站位很好的守门员;但在审 讯这场比赛中,他这个守门员有些狼狈——因为游戏规则变了,场上突然多了几只 球,而且同时再往他这一个球门里踢。 “李书河,你回忆一下你4 月11日进入作案现场时的情景!” “当时刚上班不久……”李书河说。 “不对,当时是已经快下班了。”快枪刘提醒他。 “噢,时间太久了,我记忆有些模糊。” “不会吧,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的啊,你都能记住今天几场球分别是哪个队对 哪个队!”我说。 “我真有些困了,你们能让我睡一会儿吗?”这是李书河的最后一招。 我相信,此时的李书河是一位好的小说家,他将最合理又最刺激的情节全部设 计好,等着我们来问。为了防止意外,他还要准备大量的花絮以供我们不停地追问 ——在他的脑子里不但有好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还要有好的抒情方式、合 理的故事发展方向以及相当准确的人物心理把握。这对于一个顶罪的犯人来讲实在 有些难度。 我不禁开始佩服起李书河来。我在想,他如果写诗也一定会写出别样的味道来。 他如果在酒吧或者咖啡厅里看足球也一定能喊出“中国队进一球,我请大家消费” 的话来。那么,他一定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了,那么他一定也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 友了。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我不应该揭穿他并拯救他吗? 我陷入了迷茫和矛盾中,只有借口看足球比赛不上班。我躲在捷农咖啡厅里听 音乐,躲在那里接夏队的电话、邓子的电话、胖子李的电话和姜勤勤的电话。 我答应了苏浅浅要去保护邓子,但我却答应不了自己。 “你回家了吗?”姜勤勤又在催我。 “我刚到家。”我一边喝啤酒,一边骗她。 “你别无聊了,我就在你的家门口,你没有在家。你在哪儿?赶快给我出现。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姜勤勤很生气。 我只好匆匆地下楼,骑上摩托车往回赶。我喝得有些晕,但车速却非常快。 是姜勤勤扶我上楼的,她架着我,让我本来清醒的大脑瞬间模糊了。我现在才 知道:人喝多了酒,就要让他自己去走路,是不能扶他的;如果有人伸手扶了他, 那么他的脑子就会混沌,就会失去理智。 我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我问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姜勤勤:“我睡了有多久?” “睡了多久不重要。我问你,你现在好些了吗?” 姜勤勤去洗毛巾,然后给我擦了擦脸。 “我吐了吗?” “还好没有,你要是吐了,我就走人了,我才不会给你收拾房间呢!” “你这女人真不可爱,不收拾就不收拾,干吗还要说出来啊?” “说出来舒服啊,有什么比说出来更舒服的呢?憋在心里是最难受的一件事情。 我的做人原则是,喜欢你就说出来,不喜欢你也说出来。” “噢,那你喜欢我吗?”我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是以前……现在不喜欢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不信任你了。”她 用毛巾擦着手,然后又把毛巾放在不远处的盆里。 姜勤勤把电视声音调大,过一会儿又调小了一点儿。 “我找了找,没找到那盒录音带。” “你果然是有目的的。”我在脑子里搜索那盒录音带……搜索到了,我忘在了 苏浅浅那里。 “胖子李说这个李书河有可能是顶罪的,因为他现在讲的故事漏洞百出。”姜 勤勤说。我一直不说话,看着电视里俄罗斯胜了突尼斯,又看着美国和葡萄牙开赛。 我和姜勤勤一起去局里,对李书河的审讯还在继续。夏队去局里开会,只有快 枪刘一个人在审。快枪刘在那里用本省普通话给李书河朗读他的供述,一边读一边 给李书河指出他和前面所说的矛盾之处。 “你们这样翻来覆去地问我,我的脑子都昏了,我肯定会说错的。再说,我自 己都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了,你们为什么不赶快请功祝贺,还要在这里每天让我重 复回答这18个问题——你们的问题我都会背了。”李书河很有意见。 “问题你都会背了,答案还能说错?”快枪刘说。 “我们是为你负责,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你想一下, 你如果被冤枉了,那么肯定有一个坏人逃脱了!”姜勤勤说。 我假装接电话逃出审讯室,想去苏浅浅那里找那盒录音带。 我摸了摸身上的钥匙,苏浅浅给了我一套她的钥匙。她说:“我把一切都给了 你,钥匙也给你吧,你随时可以打开我的房门和心灵。” 我不知道苏浅浅在家里。原来她一个人在家里写东西,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她 拿着一个棍子站在那里。 “怎么你在家里啊,干吗还拿着一根棍子?”我惊奇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是来了歹徒呢!”她放下棍子扑向我。 我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我仔细地看着她,她的嘴唇有香甜的唇膏,我舔了 舔,吻住了她。 我把手放在她的胸前,仿佛只有放在那里才能表达我对她饥渴的想念。我偷偷 地看她,她闭着眼睛配合我——她的幸福在脸上写着。 我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乳房,她疼了,却没有出声。我正要脱自己的衣服,门 铃响了。 我们停止动作,静在那里。 “可能是房东。”苏浅浅说着推开了我。我坐好,摆好姿势,等着进来人。 苏浅浅穿好衣服,理好头发,开门。她惊叫一声:“姜姐!” 姜勤勤进了屋。虽然我已经坐好了,但床上却一片狼藉。姜勤勤一眼就看懂了 我们刚才做了什么。 “我找小帅。”她指着我。 她没有和苏浅浅说一句话,下楼等我。 我取出苏浅浅单放机里的磁带,下了楼。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