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与如兰的绯闻早已悄悄地流传。桃色新闻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整 个公司只有我和如兰正是当局者迷。 那天,我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想起曾经承诺要请陈圆圆吃饭,便兴高采 烈地来到人事部,可她看到我后,表情漠然。我一说来意,她连连摇手拒绝道: “省省吧陈总,我可不想招惹你。”我觉得真是莫明其妙。陈圆圆是一个可爱、 开朗的女孩子,我刚来公司那会儿,她老是找借口上我办公室来,天花乱坠地闲 聊。不过,她最近确实好久没来找我了。看起来,她是在有意躲避我了。 亚妮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她已准备出发到浙江来。我无法劝阻她,只是再 三叮嘱她一个人在路上千万要小心。 我打开了电脑。青青草发了许多条短消息给我,她说在毕业实习中,她想到 江南来旅游,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玩?这丫头,早就说要来山东看我,那时我还 在家乡。我俩在网上可以说是铁杆知友,无话不说的。当时我还对她开玩笑道: “你如果到了山东,不怕我与你发生一夜情?”她随即发来一个鲜艳的双唇,那 是“吻”的符号:“我向往与你有一夜情,这样我就有理由嫁给你了。”青青草 的语言是热烈大胆的,总是让我脸热心跳。 可现在她不在线。我在她的QQ中留言道:“热烈欢迎青青草来江南走一走、 看一看!”然后又给她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 说真的,在这样的时刻,我是不希望青青草到我身边的。我很怕再陷入一场 感情的漩涡。事实上,目前的我,就已无法收拾自己的情感世界了,在亚妮与如 兰之间,进退两难,无所适从。如果再加一个青青草掺合进来,会使我更加一团 糟的。 我打开了“青青草诗人论坛”,翻了一会帖子,感觉挺无聊的,就打开置顶 的帖子:人过留影。那是诗友们的影集。一路看下去,觉得他们一个个栩栩如生 地出现在我眼前,让我重温着以前在网络上的幸福日子。当翻看到青青草的照片 时,我放下了鼠标,让她神采飞扬的青春少女形象定格在我的电脑屏幕上。 我就这样吸着烟,久久地凝视着青青草。 春雨潇潇,一片迷蒙。 我很喜欢这样的江南。那是在北方无法感受的一种别样的气息。后来我听到 歌手林俊杰唱的《江南》,一下子便深获我心。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 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份写在三生 石上面…… 不知不觉,我走进了一条铺着石板的小巷。两边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古 朴民居。小巷很长,不见行人。细细的雨花从瓦檐上温柔地飘下来。我忘了带上 雨伞,任那细雨凉凉地落在我的身上。蓦地,我想起这是戴望舒的江南雨巷呀! 忧柔而又美丽的雨巷,烟笼雨罩,诗意满怀,那是戴望舒希望逢着一个撑着油纸 伞的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江南姑娘: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支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静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 戴望舒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姑娘。而我也没有。青青草曾对我说过,或许有一 天她会在一个雨天,系一袭蜡染长裙、挽长发成髻、斜插一支金步摇,像一个古 典仕女般地撑着一把油纸伞,在江南的雨巷里与我不期而遇。我当时对这样富有 诗意的偶遇,也充满了向往。 然而,这寂寥的雨巷中,只有我一人独自彷徨。 出了巷子,迎面是一座石桥。我忽地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座“女儿桥”。《 江州纪略》上介绍过这座桥,相传是当年诸暨萱萝山麓的浣纱女西施以身许国, 从越国绍兴赶赴吴都苏州途中,在此弃舟上岸,专习吴侬软语。当时这女儿溪两 岸,遍植梅花,每逢花开时节,馥郁扑鼻。随风飘扬的花瓣铺满了女儿溪,使这 一溪碧水鲜艳动人。所以,这江州古镇曾别称“梅泾。”我在桥畔那造型美观、 刻线流畅的石雕座椅上轻轻地坐下,但见这拱形的石桥,斑驳荒芜,苔藓遍布; 女儿桥下溪水尚存,已不鲜活。这千年古镇的乡民们,早已把目光投射在了羊毛 衫所带来的一切经济刺激上,是数千间交易繁忙的羊毛衫门市部、是永远也数不 完的人民币、是新区开发的一条条宽敞悠长的大马路,以及一幢幢高楼大厦!女 儿桥以及她所代表的历史,那种深厚的文化底蕴,已被世人渐渐地忽略和淡忘了! 曾有梅泾乡贤为女儿桥赋诗一首: 悠悠岁月几春秋?物换人非桥尚留。 休向女儿桥下看,当年西子泪长流。 当年西子泪长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个她心心相印的范蠡吗?范蠡为了 越王勾践的复国大业,竟然亲自护送心上人西施至吴国王宫、奉献给了吴王夫差。 真正的爱情可以抛弃一切甚至生命,可以不爱江山爱美人,可是西施与范蠡呢? 在复国大业面前,爱情可悲地沦陷了。我神情落寞地坐了一会,然后叹息一声, 过桥而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