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6.冲动的惩罚真疼 6.冲动的惩罚真疼 我终于下决心要买一部手机,而且要买部好的。 这话最早是闻天强在那瞎嘚嘚的,现在要泡好的女朋友,那就必须有手机, 传呼肯定不好使。然后再给女友买个,实在没那么大实力,也得买个子母机固定 电话,无线子机往女友手里一塞,没事在房间里接我电话吧,那才叫派。 那一年,手机更是稀罕物,光是入网费,就两千四百大块啊。 我主要是受不了刺激。门打开后,进来的是俩警察,一个白白净净的,一看 就像文职,另一个又黑又憔悴,像是那种熬宿办案的刑警。 我正准备解释一下,虽然我和王妍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虽然是在五星饭店 的标间里,床还有点乱。可是,我们之间是纯洁的战斗友谊,我们是正在探讨业 务工作,只是有点跑题而已。 那白净的警察直接就冲到我面前,握着部手机的手对我指指点点:" 身份证 出示一下。" 我也是经历了点小风小浪的,都被警棍电过裆部的了,就你这点小 威风,啊? 我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我表面上,那是一个声色不露,缓缓地从兜里掏出我 的小蓝本。自从上回卧底当赌徒被误抓,我就决定了,即便是去直捣毒巢,我也 得带着这小蓝本——工作证。 " 哎哟,也是位记者啊!" 对方都没有动手指,只是用手机做工具翻了翻我 那保命的小蓝本," 还是电视台的,来头不小啊?这和小师妹练剧情呢?" 这时候王妍终于忍不住上来制止他:" 小马,别闹了,这是电视台的宋记者。 " 然后对我说:" 这是胜利分局的宣传干事,马大哈。后面的这位是西关庙派出 所的,叫董大民。" 那位马干事将手机放到另一支手里,友好地伸出手,自我介绍:" 我叫马达 涵,别听小王乱说,刚才和你开玩笑呢,别介意啊。" 我礼貌地握了下手,没给 这个人正脸,直接看着董大民说:" 我叫宋百里,你应该知道我。" 董大民眼睛 一亮,大步走上来和我握手。 其实,我俩才是真正的幸会。董大民,就是被我的报道救出冤狱的那位民警。 我还记得他的模样,虽然是海贵人去采访的他,他也应该记得我。要不是我去麻 将馆两次卧底暗访,又牺牲身体又牺牲色相的,还付出了惨遭电棍屠戮的代价, 他所在的派出所也不会被彻查,他的冤案也不知道还要黑多久下去。 说了一大堆真兄弟、真情谊之类的客套话,我们算是互相认识了。我也知道 他们和王妍已经很熟了,是王妍托他们来查清楚男模特招聘的事。如今当然是搞 定了,他们要请王妍出去报道和采访领导。 我对采访领导一向不感兴趣,电视采访是需要出图像的。虽然是个露脸的机 会,但是对于不会说的人,那就是折磨。高秀才当年曾经创下过纪录,录一个派 出所指导员的采访,录了一下午。又是反复教他怎么说,又是启发他说话的语气, 后来干脆用大白纸写好放在摄像机后方让他念,还是念得笨笨磕磕的。回来就只 用上了10秒的一句话,高秀才还被老宁一顿批,说他是书读得太多都读到茅坑去 了,不懂得怎么启发采访对象。 高秀才哭丧个脸说,还怎么启发啊,一下午,发面馒头都蒸出来了。秀才遇 到兵,有理说不清。高秀才遇到老宁,那基本就没什么还手之力。我借口没带大 机器,就和马达涵和董大民他们告别了。我觉得我素材足够了,而且精彩。我根 本没意识到,为自己犯下大错,迈出了庄严的一大步。 我不愿意去采访派出所的领导,关键是我看那姓马的就烦。他对王妍围前围 后的,就像个护花使者,而王妍也一直拿着那姓马的手机玩弄个不停。 我心里想,不就是个破手机么,谁不能买啊。我是没动那凡心,流行手机了 就拿个手机,还整天拿在手里像租来的似的,忒俗。 再俗,我这次也决定还把俗了。我盘算了一下,当时我每个月的工资八百多, 工作快两年了也没怎么花,买个最时髦的爱立信788 还是足够的,你马公安那不 也就是个768 么,比你大二十,看我怎么压倒你。 回到台里,我就给跑电信行业的同事打了电话,编完了片子,手机和手机卡 就都送货上门了。一部788 ,朋友价加上吐血价,还搂走我四千二百元,加上入 网费,总共花了我六千六百大洋。交完了钱,没什么幸福感,就是觉得自己的人 一下子变空了一样。谁的腰包被掏空了,谁不觉得自己有点没根没落的啊。 我没有想到的是,手机入网费在我买手机一个多月以后就取消了,当时我那 个悔啊,差点没把咱们办公室的墙给挠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到后来曾经风 靡一时的788 沦落到卖铁块子都没人要了。 人只能往前看不是。买手机虽然有点冲冠一怒的感觉,但是我反复在心里自 己给自己开脱,我宋百里不是那种人,干我们暗访这行的,有部手机,那就是多 了部保命的宝贝。 我给王妍办公室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买了部手机,同时告诉她,不好意思, 我今晚又要独家首发" 招聘男模特" 的内幕新闻了,你那报道只能是明天炒我的 冷饭了。 王妍认真地和我说,你稿子写完了么,你不采访派出所的人员就都弄清楚了? 别犯机会主义错误啊,用不用大师姐费心劳力帮你审一下稿子啊。 我说,不劳您大驾了,虽然我的工龄小,可是我的智商高。 我自己沉浸在疯狂冲动购物的快感中,完全忽略了生命中潜在的危险。 我多年以来,总有种预感,但凡我买个新衣服添个什么新装置,那肯定有点 什么右眼皮跳跳的事情跟着。这一次,我却根本没有警觉。 果然,第二天就应验了。老宁又出差了,我一被灾星宠幸,他就出差。 一大早,我就被副主任李丽给叫去,像东来顺羔羊肉一样给彻彻底底地涮了 一顿。 李主任几乎把《东江晚报》拍到了我脸上!虽然说孩子丑点,可也不能往破 相里整不是,我于是就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似乎提前进入更年期的李丽同志,毫不保留地把我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数落: 你还敢躲,我看你躲得过初一,能不能躲得过十五。反复和你们说,越是舆论监 督越要搞清楚。你看看《东江晚报》的报道,想想你自己写的那些,你自己说怎 么办吧。 我漫不经心地拿起《东江晚报》,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王妍的文章,当时我 的脸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