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项逸天 女主角:商君妍 第一章 此刻正是晌午时间。 一身贵饰华服的商君妍,正神色惨然地坐在大厅上,听着两位中年男子的谈 话内容。 她秀丽的柳眉微蹙,双手绞着其上绣有浅紫花样的巾帕,正显示她内心的不 安与仿徨。 这里是名震江南的“云织坊”,其内屋舍雕梁画栋,璧彩映阶,在在说明此 坊的气势与不凡。 云织坊从商君妍的曾祖父──商衍开始创立,到祖父──商德的睿智经营下, 盛极一时。 在江淮,云织坊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惜传到商莫这一代,由于目光短浅的投机作风,渐有衰微之势,若非靠着 祖上奠定下来的基业,云织坊早被全国各地其它新兴的布行所取代。 今日,商莫将吴金利邀来家中作客,目的就是详议女儿商君妍的终身大事。 而商君妍的未婚夫,正是眼前与她爹谈得不亦乐乎,笑得龇牙咧嘴、年逾四 十的吴金利。 吴氏茶庄遍布全国,想必商莫为了资金考量,而极力促成女儿和他的婚事。 商君妍曾经因为赌气,整整绝食七日,抵死不从这荒谬的安排,无奈未果。 因为商莫本着“重利轻别离”的商人个性看待一切事物,即便是自己女儿, 也不惜牺牲,甚至派人日夜留守她的闺房,就怕女儿临时逃婚。 最后,她只好假意顺服,商莫才愿意放她出来。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改明儿我就来下聘,到时再叨扰商老爷一回。”两 人商讨差不多后,吴金利在向准岳父拜别时,又瞥了一眼商君妍。 那赤裸裸的贪婪目光,直逼得商君妍好不自在,但却碍于爹在场,她仍强作 温婉。 “君妍,你嫁给金利后,爹担保你不愁吃穿,咱们云织坊的名号也会因吴氏 茶庄的资助更加兴盛。爹拉拔你长大,也是你该尽孝道的时候了……” 商莫说的一切,商君妍岂有不明白之理? 云织坊的日渐衰微,她自小到大,都看在眼底。 娘亲自她幼时因病过世后,爹就纳妾不断,子嗣无数。在这个成员庞杂的家 庭中,跟她同父同母出生的,也只有她大哥商君晟一人。 但大哥一向和爹格格不入,他看不惯爹嗜权嗜利的作风,而大哥让爹无法掌 控的不驯性情,也教爹难以忍受。 即使深知商君晟的才能,目前是商家云织坊接班人的不二人选,但商莫就是 咽不下这口气,迟迟不肯放权。 不过,商君晟倒是完全不看在眼里,他有自信能不靠家业,打拼出自己的一 番事业。 “君妍,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吴金利露出满口黄牙,对她笑道。 他的笑容看在商君妍眼里,却十分作恶。 这个大她二十几岁、她从小喊“叔叔”到大的男人,竟想娶她为妻?! 她还曾经听闻,吴金利的第一个正室去世后,他的生活如何糜烂,夜夜笙歌, 偏偏他的生意越作越大,也越色胆包天。 商君妍没有响应他,仅是微微颔首。 因为爹一直站在旁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那黑眸所迸射出的凌厉眼神,仿 佛是在告诉她: 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样!老子要你嫁,你就得嫁! 在她被软禁的那段日子里,爹还曾要胁她,若不下嫁吴金利,那么大哥休想 继承商家的任何产业。 商莫知道这对兄妹一向感情好,因此用商君晟来箝制她,相信事半功倍。 果然,向来敬兄长如父的商君妍,即使百般不情愿,也不得不妥协了。 她知道大哥根本不看重这些,但前人辛辛苦苦创下的云织坊,没理由让爹膝 下那些不成才的儿子继承。 “岳父大人,那我先走了。”吴金利又瞟了一眼商君妍,最后才满心不舍的 离去。 那声岳父大人,叫得商君妍鸡皮疙瘩掉满地。 “慢走。”商莫送走客人后,又旋即吩咐:“王嫂,陪小姐回房,给我好好 看着她!不准有任何差错!” “是。”尽忠的王嫂,即使可怜小姐的处境,仍不敢违抗老爷命令。“小姐, 我们走吧。” 商君妍乖乖领命,跟着王嫂回到房间。 房门被落锁后,她无力的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皎洁无瑕的面容,朱唇黛眉, 却藏不住愁思。 如果大哥在就好了,相信他一定可以帮她阻止这场荒谬可笑的婚事。偏偏他 在这时候到江北作生意,少说半年以后才会回来。 商家里头,随时随地都有爹的眼线,她无法信任任何人。 她暗忖,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今之计,就是趁着出嫁当天,伺机而逃! * * * 一轮红日高挂天空,金碧光芒将林荫道上一行送嫁的队伍,映照得更加红艳 亮丽,锣鼓、唢吶的吹奏声,响遍整个原野。 花轿内的商君妍,随着轿子的摇晃摆动,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天还未亮,她就被女婢们强拉着更衣妆点。 她所行之处,都有人在旁随伺,就连自己嚷着要去小解时也不例外,所以直 到现在,商君妍根本还找不着任何机会逃脱。 一思及此,她就不免心急,再不逃走,一旦进了吴家大门,她的一生恐怕就 此注定。 她以绢轻拭额上的薄汗,手腕上佩带的金环轻声撞击着,铿然微响。 蓦然──轿子不动了,锣鼓乐声也戛然停止,她一惊,拉开轿帘一角向外看。 数名蒙面彪形大汉从树丛间纷纷窜出,手持亮晃晃的大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正厉声吆喝着,大有拦轿抢劫之意。 “你……你们想干啥?”随行的媒婆掩嘴惊呼,颤声问道。 “敢问老子干啥?!既然有人路过这里,自然是特地来招呼招呼一声。”一 名粗布灰衣的为首盗匪,正以一张狰狞丑陋的脸孔,对这行送嫁队伍的人说话。 “大爷呀,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先让我送新娘子到她婆家,回过头, 您要多少过路费,我们都可以再谈……” 这下可惨了,婚事没办成,她搞不好还当个替死鬼!媒婆边说着,内心边暗 叫倒霉!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套说辞吗?在大爷面前耍花样,敢情嫌命太长了 是不是?!”那名灰衣莽汉在说话的同时,又将亮晃晃的大刀向媒婆逼近。 “天地良心,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媒婆吓得跌跪在地。 “如果说,我不只要钱,还要人呢?”灰衣莽汉邪佞一笑。 “大王,跟他们啰唆这么多作啥?把他们统统做了,再把新娘子绑回去当押 寨夫人!” “好好好!反正咱们寨里也正缺个押寨夫人,这下刚好让大王解解闷!”随 行的其它小喽啰们,也兴奋的点头附和。 听他们说完,其它陪嫁的丫鬟们,也都吓得腿软。 “不要啊,求求您,大爷饶命……”送嫁队伍一行人纷纷跪地求饶。 “大爷,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几名轿夫也哀告乞饶。 “哼,少说废话,纳命来吧,本王待你们算仁慈了,让你们共赴黄泉,一路 上也不寂寞,哈哈哈。”灰衣大汉笑得面目狰狞。“来人呀,除了新娘子,不要 留下任何活口。” “是!”声落刀起,银光挥舞,顷刻间,已有几个人倒地丧命。 其它的人纷纷觅地逃生,尖叫的尖叫,逃命的逃命,根本无暇理她这个商家 大小姐。 但,他们最后都一一死在这群土匪无情的刀下。 尚在轿中的商君妍,自小到大哪见过这等阵仗? 她早已吓得腿软,手足无措,秀丽的额际也沁出滚滚烫珠。 不久,只听见小喽啰禀告:“大王,除了新娘子,一个都不剩!” 当轿帘被掀开后,一张丑陋狰狞的恶脸正阴寒地瞪着她! 突地,她被拖出轿子,只见满地血腥,那一个个曾经是她身边的丫鬟与长工, 早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想跑,但这群土匪已然将她团团围住,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最后,商君妍以仅存的勇气,使劲反抗,高声大呼:“救命啊──” 但根本完全没用,这荒郊野地,怎么可能有人路过? 她冷汗涔涔地看着他们,如今是死是活,都半点不由得她了。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死亡的可怕。 脑海中,瞬间想遍了千百种自己可能惨死的下场。 绝望间,情势突然有了转变,一道气势喧腾的昂然之声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眼里可有王法?” 但见出声的,正是一名白衣青年,其身形颀长,俊酷儒雅,虽一身轻便装扮, 然而举手投足间,却隐约散发出尊贵不凡的气势。 而他身旁,也站着另一名与他同样震慑人心的青衣男子。 “项兄。”旋即,青衣男子开口:“你先带新娘子避一避,这儿就交给我。” 他可好久没有活络活络筋骨一番了,这下有现成的机会,非痛宰这群混帐不可。 “啐,想走?也不去问问这芎云山脚下是谁的地盘?”为首山贼被坏了兴致, 早已决意大开杀戒。“来人哪,统统给我砍了!” 眼见又将是一阵刀光剑影,急速陷入混乱的场面,让商君妍尚来不及惊呼时, 就被一股力量拦腰抱起。 “快走!”尚未知道自己是被谁抱起的她,在听见这道声音后,她人已安安 稳稳的落在一匹骏马上。 身后的男人带着她策马疾奔,顷刻间,他们已来到一片翠林。 直到两人下了马,她仍惊魂未定的蜷曲在对方怀里,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 “下次还想活命的话,就别顾着发呆!” 一道冷冷的男音扬起,再加上从对方传来的炽热体温,才让她猛然察觉到, 自己是如何的逾矩…… 轰地!从出生到现在,活了十七载,她还没跟任何一个男人亲密如斯…… 瞬间,红霞攀上她颊畔,商君妍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终于把自己推离对方 的胸膛。 “我……对不起……” 离开他的同时,她才看清,适才救她奔出那厮杀场面的人,竟是第一时间就 夺走她呼吸的白衣青年。 不过这位恩公显然不太高兴,自始至终紧蹙着眉,好似出手救她是多么不情 愿的一件事。 尤其他刚刚若有似无的嘲讽,叫她尴尬万分。 但,商君妍却还是忍不住放任自己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这人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有神,英飒挺鼻,怎么看都是教世间女子愿意委身 的男人,尤其他轩昂潇洒的气宇,教人触及了便会沉沦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好个伟岸不凡的尊傲人物! 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异? 像是惊讶中,又带着一股怒气。 突地,一阵昏眩感袭来,连日来的担忧害怕和食欲不振,让此刻的商君妍显 得体力不支,她的头好晕好晕…… “痛快痛快!那边已经被我摆平了,项兄。”一道爽朗的声音,随着方才留 下解决那群山贼的青年,驾马而来。“这位就是新娘子?”魏凤玄挑眉,直瞅着 商君妍道。 这两名男子,似乎年纪相仿,不过后来的那人,性情却明显的热络许多。 “多谢两位大爷相救,妾身感激不尽……”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商君妍不忘 躬身谢过他们相救之恩。 项逸天仍是不答话。出手救她,根本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出来游山玩水,为的就是躲避娘亲的逼婚。他不会傻 得再让自己跟女人纠缠不清。 方才之所以仗义相助,不过是他长久身在贵族世家的教养使然。 尤其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居然该死的像“她”…… 站在一旁的魏凤玄,见气氛有异,连忙询问:“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婆家 在哪里?就让咱们送你过去吧。” 他天生侠义心肠,尤其见商君妍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更激起他的保护欲。 “玄弟,只要去禀告官府,派人来处理就行了,我们不必插手太多。”项逸 天淡淡出声,提醒着友人。 闻言,他的话让商君妍的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官府一来,那么她肯定会被送回家或者吴金利那边,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再 回去那个可怕的牢笼! 但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处? 在旁的魏凤玄,倒是对项逸天的一番话感到兴味盎然。 倘若一抬出他俩显赫的身分,恐怕就连官府都要鞠躬哈腰。 怪就怪在,项逸天对人从来不以寡义相向,总是一派闲适豁达,如今面对一 个弱女子,怎生如此绝情? 这……不像他平日的作风啊! 再看看那女子清丽的秀容,眉宇间仿佛……似曾相识?! 倏忽,魏凤玄莞尔,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却只道:“反正也不差这点 时间,干脆送佛送到西。” 怎知项逸天一蹬,须臾已跃上立在一旁的宝驹。“要送你自己送!” 原本身子就比他矮小一大截的商君妍,此时由下向上望去,英风飒飒的他, 看来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虽然,她不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分为何,但他浑然天成的气势,在在显示他 该是个来历不凡的人物。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好让妾身来日报答……”见他们似乎急着走,商君妍 隐忍着昏眩,只想知道今日救她的恩公是谁。 “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救你的人可不只他……”魏凤玄有点不满 的说道:“啊!你……” 原来,意识渐渐朦胧的商君妍,终于感到身内迅速流失的体力,终于这么毫 无预警的昏厥而去,顺势摔入这山脚下田傍,约有五尺深的沟渠中…… 一察觉她异样的项逸天,再也止不住心里的那股压抑,连忙纵身下马,却来 不及阻止她跌落的命运。 “该死──” * * * 好累。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象一直泅泳在深水中? 随着潮流载浮载沉,没有人来解救她,后头仿佛还有水兽追击着,她必须靠 自己的力量赶快游到岸上。 像作了个千年长的梦一般,教她气力完全用罄。 而后,商君妍悠悠醒转,一睁开眼便看见床上的轻柔纱帐,和窗外射入屋内 暖灿的阳光。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儿? 许多疑问尚来不及厘清,她的思绪便被刚踏入厢房的老妇打断。 “啊,姑娘你醒了?你已经昏迷四天三夜了,我赶快去告诉项公子。” 那面容慈祥的老妇见她醒来,先放下水盆,便又欣喜转身离去。 项公子?那又是谁?大概是躺在床上太久,她的头好痛好痛…… 商君妍下意识的坐起身,轻揉额际,想要减缓那断断续续的疼痛感,却徒劳 无功。 “醒了?”一道矜淡的男声从门边传来。 她抬眸一望,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忘了我是谁吗?”项逸天徐徐走向床畔,目光瞬也不瞬的凝睇着她。 她仍是默然。 “怎么不说话,难道前几日的那一跤,把你脑袋都摔胡涂了?”他轻嗤。 孰料,她接下来的话,着实让项逸天一惊:“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谁?我怎 么会在这?” “你……”他眯眸,再问道:“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也不记得我了吗?” 饶他向来冷静如山的处事态度,也不禁开始崩裂。 “你是谁?我该记得你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项逸天的心登时凉到谷底。 他深吸一口气,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老天究竟开了个怎么样的玩笑? 送嫁的人都已经死去,如今她又失忆,根本没人知道她的身分,如何安顿这 个女人,成了当下最迫切的问题。 但说到底,她根本不是他的责任,他大可不必管她死活。 “你是谁?”见他不语,她再问一次。 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真的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用力的摇头否认。 不知为何,当她想努力回想过去的时候,头就忍不住犯疼。 察觉到她的反常,项逸天上前攫住她纤弱的肩膀,制止她的颤动。 “冷静点!”见她眼眶里蓄满泪水,他攒眉。 “是你救了我吗?”她美丽的大眼里,写满仓皇。 她好害怕,害怕这男人会突然消失…… 尤其那种醒来时,面对一切,皆是空虚与茫然的无力感,在看见这男人后, 都奇异的抚平不少。 “不!”他直觉否认。 救?说起来,他不但没有救她,反而害她跌落沟中,导致失忆。 “可是你现在却在我身边。” 她总觉得,这男人不若表面上的冷酷无情。 “你在嫁人的半途中,被山贼拦轿劫亲,是我和另一位朋友路过救了你,不 过你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要如何把你送回家,是个问题。” 她若一直想不起自己的身分,他该将她怎么办才好? “你会丢下我吗?” 又是那种他所熟悉的楚楚可怜眼神!项逸天在心中低咒着。 他为什么会对未曾谋面的她牵挂不已?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像那曾经背叛他 的女人? 早在很久以前,他已经誓言不再为任何女人心动了。 “你先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按着她削瘦无骨的肩膀,让她躺回床上,其间带着不 容否决的霸气。 看他决绝冷漠的眼神,商君妍深怕他就此一去不回,但试问她有什么资格留 他下来呢? 木门咿呀的被开启,又再度被合上,她的心也仿佛跟随他的脚步离去。 厢房外── “这是五百两的银票,请你们好好照顾她,等她记起自己的身世,麻烦你们 把她送回去。”项逸天放下银票,对眼前这对农家老夫妇说道。 而在旁的魏凤玄,始终不发一语,仅是识趣的看着好友的反应。 说真的,能让项逸天眉头深锁的女人还真不多。看来,这次他还是不要插手 的好,唯有静观其变。 “公子,那姑娘不是你的……”老农夫惊讶的问道,却因看见项逸天眼里冷 冽的目光而登时住口。 既然如此,那姑娘昏迷时,他们在他眼中见到的担忧,又是什么? “不是,我跟她完全没关系,她在出嫁途中,被山贼拦截,我和义弟顺手救 了她。不过她现下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嗄?记不得以前的事?这么可怜……欸,公子您不用给咱们这么多钱……” 正当老夫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项逸天便头也不回拉着魏凤玄离去,瞬 间不见踪影。 老夫妇俩对望,满是疑惑。 ------------ 转自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