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第二十一章·真假太监(1) 第二十一章·真假太监 那次“坦白”之后,方直一直避玄墨避得远远的,因为那个责,他不想负、 不敢负,也决计负不起来。他也只能偷偷地认命,在玄墨眼里,他注定要背着不 负责的黑锅。然而饱受煎熬的他不知道,这只不过是玄墨下的脱身之计罢了,也 就是说,是个圈套。如此一来,正中玄墨下怀,两下安好,继续赶路。 终于在六月初二这天,一行人赶回了京城,合家团聚的激动高兴自是毋庸赘 言了。 掌灯时分,太子书房。 太子抚额单肘撑在书案上,灯影憧憧,晃得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毕——剥——”烛花开裂,炸开这团死寂。 “他们决定何时动手?” “吉时,太和殿前的花阶上。”原来。书房里还有另一名男子,静静地坐在 背光处,五官全埋在黑暗里。听太子开口问,他才简单作答。两人对话,精简干 练,语调沉稳,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上的波动,如同深山中两名执子对弈的 修道之人一般自然沉静。 “你怎么想?”太子终于抬起了头。 “小鬼要闹,权当给阎王平白添个乐子。” “哦?这恭维的话听着似乎不那么顺耳。”太子挑眉一笑。 暗处的男子却不再吭声。 太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手交叉放在大腿 上,两只胳膊肘分别支在左右的扶手上,偏头看向那男子,真诚地说道:“承嶪, 此番,我宁愿以热血溅轩辕,也要换回你的舒心展颜,三年了,你当真未曾放下 吗?” 被唤作承嶪的男子掉过脸来与他对视,凝望了许久,也不言语。太子终是苦 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罢了罢了,就当我没问。到时我会让齐剑调御林军助你。” “是助你。”承嶪沉声更正道。 “好好好,助我,还真是锱铢必较。”太子虽是这么说,可脸上却有了笑意, “对了,怎么也得叫方直有个准备。” “没那个必要。”明摆着承嶪不想把挚友牵下水。 “没必要?!好歹书儿是方直的外甥女儿,而且她手无缚鸡之力,万一真干 起来,我顾得上兄弟顾不上女人,到时方直不上谁上?” 承嶪的脊梁向后挺了挺,嘴角挑出一抹恍然却满是揶揄的笑,眼中尽显:原 来是这样啊。 镇国侯府。万事俱备,只等大婚。眼下这心无旁骛的等待,平白无故地叫人 心慌,甚至慌到紧张,府里上上下下,一夜之间都变得小心翼翼,似乎稍高的声 调就会震落梁上的彩绸花。方直更是一反常态,自打前夜去了趟东宫,回来就整 日挂着一脑门子官司进进出出。 婚礼前一天下午,方亦男给玄墨送来一把扇子。 “母妃啊,您又不是不知孩儿压根儿就用不着扇子。”别忘了玄墨可是真正 的“冰肌雪骨”,送扇子给玄墨无异于送个喇叭给聋子。玄墨说着随手把檀木盒 子推还给方亦男。 方亦男执意取出折扇硬塞到玄墨手中,微微一颔首道:“小墨,眼下风气使 然,但凡有身份的女子都要持折扇。好歹你也是个公主,即使再不情愿,为了蒙 古和镇国侯府的脸面,你也咬牙装装样子嗯?再说了,除了自己家人,谁知道你 生来体寒?答应娘,明儿个千万要扇不离手啊!”方亦男可谓是软硬兼施。 玄墨忖度了好半天,终是道出了自己的担心:“若给小舅舅看到,指不定又 该怎么嘲笑我装相咧!” 方亦男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你舅舅就是猴亲孩子没个准数,他——” 欲说还休,她本想为弟弟在女儿面前辩解一下,告诉她此扇就是方直特意为她打 造的兵器——冰绢为面,淬钢为骨,银丝作穗,紫面白骨是为“堇”。但又怕玄 墨刨根问底儿,所以下面的话方亦男愣是给强吞了回去。 玄墨对方亦男的闪烁其词并没多加留心,只是嘴上应和了一句:“孩儿遵命 便是。” 皇家的婚礼盛大而又烦琐。 新娘子三更沐浴更衣,四更梳头上妆,五更拜别高堂,六更上轿进宫。而且, 花轿放着好端端的直线不走,偏要绕着皇城压遍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条大街方可 进宫。进入东宫后,还要轮番拜过候在那儿的高堂……这些还不算,吉时顶在巳 时,太子将会携新晋太子妃经太和殿前由鲜花铺筑的甬路——也就是俗称的“花 阶”,由十六名童子撒花引向太和殿,接受百官贺拜,并由太子妃宣告大赦天下, 普天同庆,等等。 事实上,大婚当天,不但主角辛苦,做陪衬的更辛苦,做新娘子家这边的陪 衬那就是无比辛苦。以玄墨为例,新娘子上轿前的一干活动她都得全程陪伴,为 喜庆起见,她还必须哈欠连天地从头赔笑到尾。新娘子上轿后,她又要马不停蹄 地随府内够等级的女眷赶往皇城内参加祈福宴——这也是玄墨最畏惧最头痛的环 节,玄墨打小就怕扎人堆,所以但凡是交际应酬,她向来是能推就推,说她小家 子气也好,说她架子大也罢,反正她当众抛投露脸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