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第一次
在准备关于“男人的第一次”访谈节目时,我提前了一周在节目中预告并征求
自告奋勇愿意来交流的嘉宾,这期间我接到了四个较有诚意的电话,经过电话中的
简短沟通,确定了33岁的何,一位外地驻杭办事处的经理,以及25岁的李,一家广
告公司的策划。
节目开始前的一小时,我先见到了何先生。何中等身材,相貌平常,戴着幅眼
镜,从他的目光中我感受到他的沉稳。当时是初秋时节,大家都还只穿长袖衬衣,
而他却穿了一套笔挺的西装,很正式地打着领带,不知是否为做节目而特意穿的,
显然他很重视这次谈话。何告诉我这一年多来单身在杭,到了晚上我的节目成了最
好的陪伴,因为是外地人,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熟悉的朋友听到他的“秘密”,所以
待会儿他在节目中要“畅所欲言”。
李是晚些时候到的,当他在大厅里徘徊时,我根本没想到他就是我今晚的另一
位嘉宾,当初与他通电话时听到的暗哑并带有阴郁感觉的声音,我只是猜测可能因
为在广告公司搞策划常要加班熬夜的缘故,不过仔细打量眼前的他倒真觉得“人如
其声”,他的身高顶多1 米6 左右,人已经如麻杆般瘦弱了,还穿着件黑色的外衣,
同样精瘦的脸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头发显然是刻意留长的,但并没有很好地打理,
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握我的手绵软而冰冷,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整个人发散出一种
阴森怪异的气息。等到导播室,他拿出一张纸,告诉我他把一些经历写了出来,不
知呆会儿是否就可以把这些内容也在节目中说说。我一看,上面写的是他第一次最
赤裸的性交细节,这些作为他当初的日记记录或是之后自阅的回忆自然无可厚非,
可是绝不可能拿到节目中“共享”,于是我赶紧正告他在节目中能言的尺度,心里
也立刻便有了警戒,暗想直播时可得把好他这一关,免得他“口无遮拦”。
主:欢迎两位嘉宾来到《午夜接触》,一起来聊聊男人的第一次。当然,第一
次是个很泛化的概念,它可以是第一次和异性握手,也可以是第一次亲吻、第一次
拥抱,不过我们今晚要说的是第一次性行为。古人说人生有两大得意事,一是洞房
花烛夜,再就是金榜题名时了,可见人们向来都认为第一次性爱经历的意义很重大,
两位是不是有同样体会呢?
何:说起来我的第一次很随意,有点拜师学艺的味道。那时候,我刚刚到南方
工作,那边是个经济特区,不光经济方面先行一步,而且观念上也很开放。当时和
我一起的几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有过性经验,只有我这个新来乍到的对此还一
无所知,所以常常成了他们打趣的对象,弄得我很窘迫。记得有一次我被他们一起
拉去看黄色录像,那时录像机还是很贵重的东西,所以看录像都是到外面的录像厅
里。第一次看到男欢女爱的镜头,我自然很冲动,出来后,他们就怂恿我找个人实
践一下。
主:那时候你有女朋友了吗?
何:有,可是因为已经谈了好几年,而且不在一起,加上被他们一鼓励,我的
胆子就大起来,而且他们告诉我,这种事儿要先让个有经验的女人教教的,以后第
一次夫妻生活才不会手足无措闹笑话,他们是过来人,我当然相信他们说的。
主:你是怎么去找的呢?
何:有人建议我去找妓女,说实话,对这种女人我可是敬而远之,她们经历的
男人太多了,虽然经验丰富,可在我看来,总是不太干净,我好歹也是个处男,第
一次就给了这种女人,好像太委屈自己。当时我们办事处门口有一家小店,店主是
个女孩子,但不是那种还很单纯的女孩子,因为你能感觉出她已经经历过什么,我
指的是男女之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直觉,反正,她和我们开玩笑时,
会卖弄风情而且没什么忌讳,还有她一直穿裙子。
主:穿裙子也是一种信号吗?
何:你知道当地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这时节绝大多数的女人都穿着裤子了,
可她还穿着那种很薄的透明丝袜和超短的裙子。
主:好像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丝诱惑,表明了某种信息,是吗?
何:反正我们这帮单身男人都这么认为,钓她十有八九会有戏。我原本对感情
还是看得很圣洁的,可是对这样的女人,而且又是抱了这样单纯的动机的,我就觉
得没必要太含蓄,所以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就去试探了,结果不出我们所料,她矜持
了没两天,就答应了。记得那天晚上她按约定时间来到我房内的时候,我真是紧张
得不得了,想着就要像录像里看到的那样亲自去尝试一下,我又激动又兴奋,担心
不能让她开心,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够好,也许那女人以为我是有过经验的吧,所以
她等着我先开始,后来才发现我在这方面可真够笨拙的,就问我是不是第一次,这
让我很难为情。她引导我,可是我太紧张了,刚进入她的身体,还没怎么动就完事
了。所以第二天,我又约她,跟她说上一次不算,我想好好表现一下,可是情况还
是没好到哪儿去。所以打那儿以后,我觉得性体验根本没别人讲得有多么销魂,原
先录像片里看到的那些火辣、疯狂的场面都只是演员刻意的表演而已。
主:你的那些男朋友不是都很关注你的第一次吗?事情发生后,你没有跟他们
交流过吗?
何: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呢,所以我对这件事轻描淡写,他们就有
人暗笑我肯定不行,我也懒得再辩解,免得越描越黑。不过我是不想再跟那个女人
做这事了,因为我发现我在经验丰富的女人面前没有自信,而且这样的肉体满足事
后觉得很乏味。
主:看来对何先生而言,第一次的实践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李先生呢?
李:我的第一次是在十七岁左右。当时准备考美术学院,和一群预备生都住在
美院附近的出租房里,读考前培训班,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练习,画室就成了
我们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主:打断一下,你们那时有模特吗?有裸体的女模特吗?
李:有模特,也有女的,但都是穿衣服的。不过,我在这之前读美术中专时画
过裸体女模特。
主:那是你第一次看到赤裸的女性身体吗?有冲动吗?
李:是第一次看到,很激动,我有冲动,事后男生在一起交流都说有,当然那
种场合下你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实话,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象着跟一个女
性有肌肤之亲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尤其当我们在画布上勾勒着女人柔和的线条以
及细腻的质感时,这种冲动就更强烈。考前班里有个女孩老喜欢跟着我,因为我的
基础比她好,她就让我多教教她。每天画好后时间都挺晚的,我就送她回家。有一
天我送她到家门口,她说自己钥匙忘带了,这时她父母早都睡了,她说还是不要吵
醒他们了。那去哪儿呢?于是我就陪着她吃夜宵,又在外面走了一个多小时,当时
已是凌晨二三点了,她建议去画室呆着。画室里唯一可以休息的就是模特儿摆姿势
时坐的那张沙发,我俩坐在那儿,她就主动地贴近我的身体,吻我。我对她说不上
爱,同学的情谊更多点吧。因为在黑暗中,她温热的身体和气息让我不由得想起早
先画过的那个模特儿,我自然有了反应。她很主动,很有经验的样子,跟何先生一
样,当时我很被动。
主:那时你有顾虑吗?比如,万一让对方怀孕怎么办,或者这件事之后,也许
她会对你有所求?
李:可能因为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比较放得开吧,何况在我看来,一个女孩
能这么主动,那她自己一定是想清楚的,是她要,而不是我要,她应该对自己的行
为负责,而不是我。在此之前,我习惯于自慰,第一次在女人的身体里,我感到特
别的不同,一切都非常温柔。这一次经历让我感受到女人的“神秘”以及和男人的
“差异”。(这时,我注意到李拿出那张纸似乎想更“深入”地说点什么,便立刻
转移了话题)
主:何先生现在结婚了吗?
何:结了。
主:你跟妻子的第一次发生在婚前吗?
何:没有,是在新婚之夜。
主:你这么做是遵从你妻子的意愿吗?
何:我们那地方的人都很保守,我妻子也不例外,另外,也是因为我当时有别
的解决途径,所以就没有迫不及待吧。
主:新婚之夜,你期待着证明妻子的处女身份吗?
何:是的。
主:但这时候的你是有过性伴侣、有过性经验的,你认为这对你的妻子而言公
平吗?
何:女人怎么来证明这一点呢?我想她是丝毫不会怀疑我的。再说从情感上来
讲,我还是非常在意她的,我们前后谈了近八年的恋爱,结婚可以说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主:你就一点都没有担心,妻子会不会发现你是个对性很有经验的过来人呢?
何:我伪装了自己。
主:装作笨手笨脚?
何:是的。
主: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何:说明我在乎妻子的感受,从内心来讲,对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心怀内疚吧。
主:你在之前的性经历对你们的夫妻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何:让我对女性的身体更了解,对女性的需要更明了,我想从这个角度上说,
我妻子还是个受益者吧,否则我们可能需要更久的相互摸索的阶段,而且有时当我
们的性生活不太协调时,过去的那些个经历还会像过电影似的浮现在脑海中,我也
就能理解妻子的一些不配合了。
主:那你会用那些性伴的标准来比对你的妻子吗?
何:不会,我妻子跟我时,她还是个处女,她在性方面的不开化有时的确会让
我失望,不过更多的是让我感到放心,让我觉得她是个正经女人。要知道,我的工
作性质决定我长年在外,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男人出门在外,最怕老婆
跟了别人,她对性的这种“迟钝”让我相信她不会因为寂寞出轨。
主:那你知道吗,对一个丈夫长年在外的妻子来说,最担心的是丈夫在外面还
有别的女人?
何:我始终认为男人和女人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一样的,男人的欲望更强烈,而
且我把性和感情分得很清楚,所以我不认为我特别对她不起。
主:李先生很早就完成了从一个男孩子到男人的转变,这段经历对你的成长带
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李:对男人来说,这是值得荣耀的事儿吧,证明你很有魅力。就像现在很多学
校搞十八岁的成人仪式那样,这件事让我实实在在地意识到我长大成人了,事后有
段时间,我会有些惶惑,我是个男人了,这个字眼意味着很多,责任哪、义务哪,
我要求自己的标准会和以前不一样。
主:对何先生来说,你的第一次其实是个失败的经历,这对你以后的性生活有
影响吗?
何:有的,面对一个新的性伙伴时,我都会有失败的阴影,结果自然在开始就
会发挥失常,但对妻子就不同,我没有这种表现的压力,反而做得很好。
主:为什么面对妻子之外的性伴侣,你会有表现的压力?
何:男人是以对女人的征服作为自己的快乐的,这个征服过程当然得表现出色,
而妻子因为婚姻本身已经意味着征服,她是从属于我的,所以压力就小。
主:对男人的第一次来说,有技巧可言吗?
李:没有吧,如果说有,那也是这之前的自慰,让我懂得如何进行控制,至于
对女人的技巧,几乎没有。
主:所以何先生一开始时就说,你的第一次是拜师学艺,抱定学习的宗旨?
何:性能力的确是要学习的。摸索、体会、总结、再实践。
主:两位第一次的性对象都是曾有过性经历的,如果你们可以选择第一次的对
象,你们会选一个处女还是一个有过经验的?
何:当然是有经验的,她会引导你,否则不是更难堪?
李:我也一样,她更清楚你要什么,你可能会犯什么错,会提醒你或是暗示你,
而且会比较有回应,这很重要,你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
主:我想你们所指的肯定不是婚姻的对象?
何、李:是的。
主:有句话说男人都想成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你们怎么理解?
何:还是关系到征服吧,我认为性对象和婚姻对象是不同的,我希望能更好地
征服,所以事先从有经验的女人那儿学习。有意思的是,和那个店主的第一次后,
她居然对我解释她为什么已经不是个处女。其实,对她,我压根没在乎,倒是我妻
子,她还是处女的事实让我很感动,而且也因为这一点,新婚之夜,尽管我也失败
了,她也没说什么,可能那时她根本还不知道正常应该是什么样的吧。
李:在我还来不及选择时,第一次已经发生了,而且感觉不错。我无所谓将来
的妻子是不是处女,因为我自己已不是处男,我没道理要求她与我还是第一次。
主:说实话,何先生,我替你的妻子感到有点不公平。
何:有什么不公平呢,我认为我给了她足够的补偿,比如在经济方面,她现在
的生活是她以前不曾想象过的。
主:光有钱就够了吗?这恐怕只是你自己想当然的想法,对一个妻子来说,丈
夫的关爱和体贴,以及对家庭的责任感才是她更为看重的。对两位来说,你们的第
一次都不是因为想发展长久的关系而发生的,有好奇和逢场作戏的味道,这种缺乏
情感内涵的肉体关系有没有让你们感到遗憾呢?
何:我的第一次的确只是“为性而性”,现在想来有些荒唐,不过年轻时谁都
有过类似的荒唐事吧。那个阶段,性欲旺盛,只想着满足自己的肉体饥渴,但几次
后自己也会觉得有挫折感,因为做完之后,你还是很空虚,那种满足是短暂的,是
不深刻的,这跟与恋人或妻子之间因为长时间的交往建立起来的真诚和关爱的关系
是不一样的。
李:当时还觉得很新鲜刺激,而且以为她会跟我做这种事,意味着她还是很在
乎我的,可是那女孩和我好了没多久后,很快就移情别恋了,这也证明一个轻易就
和你上床的女孩大多是水性扬花的。我想,我找老婆一定不会找这样的,这种类型
的女性只能成为性伴侣吧。
主:何先生把性伴侣和妻子的界限似乎分得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性感受有不
同吗?如果有,不同在哪儿呢?
何:对于性伙伴,发生关系时你考虑更多的是自己怎么获取更多的满足,除了
表现的压力外,会比较自私;而对于妻子,你会想要呵护她,考虑怎样带给她更多
的快乐。
主:对男人的第一次而言,也是一种烙印,一个成熟的标志,并不只是个游戏,
如果你轻易地付出或给予,仅仅为了证明自己,这绝对是一种不成熟的作法,和相
爱的伴侣共同品尝初次的青涩也许更值得回味。
尽管两位男士的第一次并不具有代表性,但我们依然不难发现,相对于女人经
历第一次性行为时的社会和道德压力而言,男人的第一次却较少有这方面的顾虑,
更多一些冲动性和盲目性;而且在一个群体中生活的男孩子会因为周围群体中的人
对性经历和经验的炫耀而感到开始第一次性实践的压力,同时,在婚前发生的第一
次,肉体的欢娱往往超过感情上的意义,尽管过程可能是在懵懂中完成的。
男人把第一次的意义更多看作是对男性气概的证明甚至是一种挑战,也因此他
们远比女人更多“表现”上的压力,在缺乏经验和技巧的情形下,在“第一次”中
男人通常很难充分享受性,于是事后常感到经验本身还不如曾经的想象“美妙”,
从而怀疑性的快乐是否被高估了。
当然,不同年龄、不同时代、不同教育背景下的男性他们的第一次又有着许多
不同,一位38岁的大学教师就告诉我他在新婚之夜时,对妻子的身体一直不得其
“门”而入,这样的摸索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因此,甚至无法判断哪一回算是
真正的第一次,因为那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每一夜的紧张和不
安,冲动中难以自控的释放都令他沮丧不已。
“第一次的时候,我发现她表现得似乎颇有经验的样子,虽然我看到有少量的
出血,但我还是怀疑她不是个处女。事后问她,她承认和前任男友有过比较密切的
身体接触,只是并没有突破最后这一层。我想问,女性除了处女膜破裂和月经期会
出血外,其他什么样的情况下也会有出血?”这是接听咨询电话时一位男士提出的
问题。相信,那些有着强烈的“处女膜情结”的男性在第一次时还“肩负”着验证
对方的“重任”,这样的第一次又有何乐趣之有呢?
因为缺乏基本的性生理知识、女方怕痛、个人的担心和紧张都是第一次不能成
功进行的原因,男性以失败而告终的第一次并不少见。事实上,性快乐的极致并不
是单纯的发泄欲的释放与满足,真正意义上的“性欣喜”需要一个充分信任和有感
情的伴侣,而且作为两性互动的一项活动,还需要对方完全的合作,从这个意义上
来说,第一次只是真正开始学习两性性爱的一个起步和开始。
段怀清点评: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尚未完全开放的生命和身体而言,性爱关系
中的“第一次”的影响力,很多时候会超出当事人的想象——它并没有随着我们第
一次行为的结束而结束,而是潜伏在我们的身体里,在随后的两性关系中,若隐若
现地发散传递着第一次的那些信息。这些信息,关系到当事人对于性的认识、性的
行为能力以及性心理等。因此,如果能够跟一个自己中意、双方两情相悦,并且有
过感情投入或经历的异性发生“第一次”,毫无疑问这将是值得肯定的,如果这样
的关系能够用婚姻的形式确定下来,在随后的家庭生活中,这样的“开始”就更值
得回味和祝福了。如果因为低估“第一次”的意义而肆意妄为,或者在对待“第一
次”上采取无所谓的轻率态度,这几乎肯定地会让当事人在相当一个时期中难以完
全走出“第一次”的阴影或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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