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一岁·出生了(7) 经她这一指点,我惊慌失措地摸了摸儿子的耳朵根。只见他耳朵根的软骨向 下耷拉着,我本能地用手去拉了拉,没用,软骨已经定型了。 “怎么办?”我向她求助。 “我家林林当时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护士送孩子喂奶时将这个情况告诉我, 并让我在喂奶的时候注意用手将她的耳朵根往上牵一牵。月子里的孩子,这些小 毛病很容易纠正,林林现在有蛮漂亮的一对耳朵。但是,你们家骁儿子大了,我 刚才用手掐了掐,好像这耳根子长硬了。你就试试吧。” 这孩子出生在深冬时节,胎儿发育很好。出生时满头贼亮贼亮的乌发像黑色 的瀑布从头顶直铺脖子根,非常可爱。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奶奶、医生、护士都没 有及时发现这个问题。我甚至于想:也许是上天刻意留下这个不易引起注意、无 碍于功能的缺陷去抚平他人生道路上的沟沟坎坎!也许…… 然而,这种自欺欺人的理论并没有支持多久。 艰涩的日子和着春光一起走到了五月,骁一天天长大,喂养他的奶水渐渐不 足!孩子的头发开始发黄,腿的力量没有进步似乎停止了。在我为此而无计可施 的时候尼亚再次对我说:“李里,奶水的营养跟不上你儿子生长的需要了……要 不,你试着给他喂点鸡蛋黄看,他不肯喝牛奶也只能这么办。我林林像他这么大 时我就是这样喂她的。” 我挑了一个最小的鸡蛋把它打开,小心翼翼地把蛋清扒出来,用筷子尖沾了 点盐放在一起搅和,加水蒸好就慢慢地喂儿子吃。也许喂多了一点,小小的胃有 些接受不了;也许是孩子生长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将体内的毒素往外排。只喂了三 天,也许最多只吃了一个蛋黄,他开始拉肚子,一天二十多次。 在建林无情的责备声中瞅见儿子慢慢地消瘦、身体变得软弱无力,我的心好 痛啊!我抱着他第二次住进了医院,十多天的时间输液和其他治疗均无明显效果, 十多天里这里有两个孩子因消化紊乱,离开了这个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了解的世界。 目睹那让人心碎的场景,我是多么提心吊胆啊! 就在儿子的健康和生命被沾在高架的钢丝绳上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危 险时,让我同样牵肠挂肚的母亲闭上了她特别不情愿闭上的眼睛,永远地睡着了。 噩耗传来,我和建林抱起耷拉着脑袋的病儿走出医院,爬上一辆开往武汉的 运货的车子,我们的心不知有多么沉重!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奔波来到了安放母 亲遗体的灵堂。 灵堂就设置在那个泥土房子的堂屋里。母亲的遗像挂在棺材的最前面,这里 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是正在燃烧的香和烛。我跪在母亲的遗像前,想起一年前离 别时惨淡的场景泪如雨下;我趴在装有母亲遗体的棺材上,想到自己的处境痛哭 流涕。我多想棺材能够再大一点,多想还有一块裹尸布把我也裹起来塞进去,同 母亲一起长眠在墓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