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一岁·出生了(18) 选择了就是一种责任,我必须担当起这种责任!我不能让孩子因没有新衣而 遭人唾弃,我要更好地打扮他。没有钱的日子真的不轻松!我要上班,要带孩子。 为了省钱,我把我和建林的旧衣服拆下,看着裁剪书,边设计,边选料。要使这 些早已失去艳丽色彩的布重现生机,我还得在适当的位置给绣上一点活泼的图案, 达到巧夺天工的效果。 常常为了省几毛钱,我不得不把他放在床上,给他几件天天都玩的玩具,让 他自己去摆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学习过缝纫、绣花。现在做这些事纯粹是生活 所迫而已,所以我要静下心来想。于是,就老半天也不能搭理他。 骁看不到他需要的手势,听不到他想听的声音。他不能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 心愿,开始只是哭。他哭,我就去抱他。可是,谁来帮我做事?所以,有时候就 让他哭一阵子。慢慢地他也越来越难哄,有时甚至刚把他放下,他就哭。他也许 在动脑子,有一段时间总让我抱着他出去玩,因为在室外玩,我就给他讲故事, 就逗他。回到家里却要把他放在床上,想事,做事。于是,骁就常常把那些玩腻 了的玩具往地上甩,有时还会拿着砸自己的头。 有一段时间我赶活,根本没有时间陪他玩,他哭闹,我就打他。天天都打他。 首先是轻轻地打,接着就是重重地打。最后那一次我打过他屁股的手都有灼热、 痛的感觉,可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没有哭。圆瞪一双小眼睛愤怒地仇视着我。那 目光明明是在反抗,明明是在质问,明明是仇恨,明明是愤慨! 猛然间,我想起街头,想起那些因叛逆而流浪街头的孩子;想起监狱,想起 那些因叛逆而走进监狱的孩子;想起刑场,想起那些因叛逆而走上刑场的人……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指尖,指纹是清晰的;看看自己的手指,手指粗粗的;看 看自己的手掌,手掌厚厚的。我开始反省自己:难道说我在生他之前曾接到过他 的申请?我的手应该去创造财富,承担自己的责任。现如今它却将指纹、指干、 指掌,清清楚楚地印在白白嫩嫩的小屁股蛋上,那由于打儿子而留下的红热变得 有些血淋淋,这是一种罪恶!从这一刻开始,暗下决心,至少是在半年之内我决 不再打他。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一个人如果不具备抚养新生命的能力, 最好还是拖一拖,等具备这种能力以后再生育好了。我从来都不认为十月怀胎有 什么了不起,为人母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即使分娩的痛苦也是自己选择的。我的 这种观点曾有一次被我的老父亲痛骂了一顿,但是我依然没有醒悟。 那是一个寒冷的日子,凄风苦雨。我去菜市场买菜,看到一个不忍目睹的残 疾女人,蓬头垢面,四肢在地下爬行,身子匍匐着乞讨。腰部用绳子拴着两个三 四岁的孩子。两个孩子各拿着一个沾满污垢的白色破茶缸,女人在肮脏的过道中 间匍匐前进,不时凄惨地叫着。那声音让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