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的人不会明瞭 与其重拾旧欢,不如重新开辟新战场。 苏姿是在小四川之后了。 我本来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小四川。云贵川之间的口音外人听起来差不多,可 是我顶烦四川话了。 在昆明满大街擦皮鞋的都是四川人。 有个在留学生当中广为传播的笑话,说一个韩国人一个日本人一个美国人一个 昆明人一起搭飞机,然后就闲聊,吹牛,都说自己国家财大气粗,其中韩国人就说 了,辛拉面在我们韩国最普遍了,我们都不稀罕吃都是喂猪的,说完就把一集装箱 的辛拉面从飞机上扔下去了。 美国人看了,很不屑的说,那又什么了不起,我们是A 字母打头的国家,什么 A 打头的都是我国盛产的,阿迪达斯,爱滋,遍地都是。说完就把阿迪达斯跑鞋和 外套给扔下飞机了。 日本人一见,什么话都不说,把日立三洋松下等家电和形形色色五彩缤纷及其 变态的成人漫画杂志都扔下飞机了。 这回就剩昆明人了,这个昆明人有点急了,刚好听见走道隔壁有两个人在用四 川话交谈,于是站起来,把这两个人给提起来,甩下飞机了。并且解释到,不好意 思,在我们昆明多的泛滥最不缺的就是四川人了。 四川人到处跑。别说凡是有华人的地方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能看见四川 人。深圳珠海就不说了,香港澳门夜总会里面清一色都是四川妹子。 没办法,那个省就那样,穷,农民每天晚上也没什么娱乐节目也没什么夜生活, 只好专注性生活,天一擦黑就钻被窝,天天搞,造小人,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当然这些都是笑话了。 当着两个以上四川人的面我也不敢说来的。怕挨揍。 苏姿是典型的上海妹。人说不上漂亮。就是皮肤好。又白又滑。个头不高,也 不瘦。没啥身材。但是我也不那么喜欢瘦肉型的,太瘦了总感觉营养不良,最烦和 一女的吃饭,她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嚷嚷减肥什么的,搞得我都没胃口了。 我才十九岁半,我起码还能长五工分吧。阻碍我成长。 苏姿具备了上海妹身上两个明显的特质,现实和精明。 我是怎么和她弄在一起的,有一次去和沈阳的几个高干子弟去唱歌的时候,她 是我一大哥女朋友的朋友。那天她和我划圈,号称划遍新西兰都无对手,我就和她 拼酒,最后她也喝高了,也可能是装的,反正酒后乱性,妈的就不知道怎么把她带 回家过夜了。 后来更有意思,醒了以后,又来了一次。她也不累,她自己中午出去了一趟, 然后就拎着皮箱住进曾公馆了。 小四川下了夜班回来看见这一出,马上又哭又闹,我懒得解释,让苏姿和小四 川自己协调解决,谁去谁留,我不干预。这个上海婆娘的确有一手,不知道使用了 什么招数,反正我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小四川的东西全部搬走了。 苏姿正在换床单。卫生间里原本属于小四川的一切痕迹都被清理毁灭了。一点 证据都没有。好像小四川压根就没出现过,就没这个人一样。 神不神? 这是个杀手级别的上海婆娘。我都有点憱她,水太深了。 然后苏姿就以曾太太自居。 渐渐就没有女的敢往我家打电话了。我被苏姿看的紧紧的。喘不过气来。但是 我一想也挺好,她看着我,我就不能乱来,也不能出去鬼混了,没时间祸害小姑娘 了,就把时间都用正地方了,好好上课,其实两全其美,还有人陪睡。 圣诞属于大节日来的,在新西兰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苏姿和同事换班窜休, 她自己平时也积攒了不少假期,加上她也有一两年没回国了。所以我们一起回来的。 我还是在泰国转机到上海,再转机回昆明的,本来打算她先回上海看看,休息几天, 再来昆明找我,陪我过生日,我元旦过生日,怎么样生日大吧,一月一号。 过完生日,我答应顺便带苏姿去丽江啊石林啊西双版纳啊到处转一圈,她还没 来过云南呢,人算不如天算,这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就是润恩了。 一听到润恩两个字,顿时昏头昏脑,晕头转向的,说话都不利索,什么都敢应 承下来,哪怕是明知做不到的。就是不忍拒绝,不忍对她说不。 天上掉下个润恩牌闹钟啊。 砸得我心猿意马,估计又要出事,出大事。 我就不怕出事,只要出事就是好事,FUCKLPG HOW 。 我这些天满脑子都是润恩,差点就把苏姿这茬给忘记了。 润恩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葬送了苏姿。距离苏姿要来昆明的日期渐渐逼近, 我爹提醒的真是及时啊。 我得把这个贼婆娘苏姿摆平。 我上课,必须全程关机,理由光明正大。苏姿打我电话打不通,就打到我家里, 我妈接的,说我上课去了,我下课回家最早十一二点,那个时候夜深人静,我是不 想打扰苏姿休息,理由也合情合理。 嗯,问题是,她如果真的杀到昆明来,可怎么办。 来了也不怕,就怕润恩,润恩知道了就坏事了,我这里革命尚未成功,就差临 门一脚就进球了。 再说,我是真喜欢闹钟闹铃仓润恩的。 我对谁都敢拍着胸脯这样说。我发自内心的。虽然我这个人在我爹我妈眼里信 誉度为零,甚至有可能是负数,我毕竟是他们亲生唯一的儿子他们实在拿我没办法。 知道自己儿子不长进,也哑巴吃黄连,认了。我能理解我爹妈的心情。 可是谁能了解我的心情啊。 苏姿可不是省油的灯。连那么难缠泼辣的小四川都被她整得服服贴贴。她要是 知道我移情别恋上润恩,还不得吃了润恩啊? 不会那么惨吧,我和润恩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可真使我头疼。 我担心苏姿伤害到润恩。 之前经历那些女人,我都不曾担心。她们离开我一定会生活的更好。她们有她 们的方法。和她们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结局的。 曾经相遇,总好过不曾碰见。碰见以后,还不如不见。FUCKLPG HOW 。 今天是倒数第二天。明天全部课程就结束了。 今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练习测试。 这些天,都没闲着过,大大小小难度不同形式各异的练习做了不下三十个。累 死人。除了和润恩那次三个小时的练习时间飞快以外,其他基本上我都觉得度日如 年,我也想投入,但我投入不了啊,用大老葛的话来说,心里总想着别的人和事, 精神怎么可能集中,所以我要是追不到润恩的话,我是最亏的一个,钱也花了时间 也搭上了,啥东西也没学着,啥收获都没捞着,那不是吃亏是什么。 润恩啊。什么时候能点头啊。我这颗火辣辣滚烫烫的爱心专递,你什么时候签 收啊。我的润恩。 今天最后一小节课,导师要求我们排成人数相同的两条人龙,面对面站。然后 每次向左踏一小步,换下一个人面对面相站。等于每往左一步,就换一个人,永远 保持两个人面对面相对。这样可以看清楚每张脸。也被每个人看。 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 有些人,怎么能长成那样啊?鼻子眼睛五官一样不缺,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有的人,一张脸犹如月球表面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坑洼不平,看的人心里麻酥酥的, 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的人,一擦肩我就不记得他长得什么样了,一点特征也无, 这种最适合去做间谍。 我年纪这么小,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啊。为什么不能叫我感觉多些美好的 事物呢。叫我对人生多一些期盼呢。 每次面对一个人,请直视对方的眼睛。导师说,在这个练习当中是不可以说话 的,不能出声,连咳嗽都不允许,唯一可以做的是用眼神交流沟通传达你要传达的 内容。 游戏规则是,每当你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你有两种选择。你都可以选择背向他, 传递的讯息是,不想不原和面前这个人有丁点关系。其二,你可以选择握手,表示 你愿意和这个人成为朋友。每次选择只有30秒的时间来完成。然后导师会宣布,踏 左。此时,每个人都向左边移动一小步,轮换到下一人。直至你面对过教室里所有 的人,做出所有的选择。 练习开始。 现在我面前的是我们班的同学?相处四天竟然没发觉是同班的人。我选择背向 他。 下一个。 现在在我面前的是那个冒充夏小倩的肥婆。还是选择背向她。 下一个。 下一个。 进行了一半,我全都是背向别人。 好,现在是大老葛了。握手。 紧接着是光头陈,当然还是握手了。 对了我的润恩,我从排头扫描到排尾。嘿,再有三五个人就和润恩面对面了。 我不但要握手,我还要握住她两只手。 结果。导师突然发疯,乱改指令,违背我的个人意愿,要求此刻我们现在眼前 这个人,必须要选择握手。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握手。 到了润恩这里,终于到润恩了。我刚想抓住她的手,还想调皮的挠挠她的手心, 可是导师命令,此刻,全部选择背向。所有人,都必须背对背。 我很想打人。 所有人乖乖照做。我当然也没有例外。可是心里特别不适滋味。我背后那个女 人是我那么喜欢的一个女人,而我却不能握她的手也不能看她看脸,也不能有目光 的交流,想起那首老歌来,我最不忍背向你转面,要走一刻也不必讲再见。 导师命令我们恢复原位。 继续踏左。 就这样,润恩和我失之交臂,没有相握。 润恩离我越来越远了。就快看不见了。 白小溦善解人意的握手时候贴近我耳朵,没关系,练习而已,游戏来的,下了 课你大可以去拥抱润恩的。 不愧我的红颜知己,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啥。我大力的摇晃小溦的双手。 改天请你吃潮江春。嘴巴这样说,可是心里仍然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搅浑了, 泛起波纹。 我面前的脸都是模糊的。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眼里有泪。 是啊,生命里总是有这样的体验,不管多么不愿意,还是被迫于环境,做出违 心的选择。 譬如刚刚那一秒,明明我和润恩近在咫尺,却像相隔天涯。 我看润恩的时候,润恩也在看我。 视线对上那一秒。我看见润恩的眼睛里透露着和我一样的讯息,不甘,不舍, 却又无能为力,是的,涌现出一种无能为力,无能为力的悲哀来。 多少人就这样失之交臂,多少人就这样有去无回,多少人就这样在我生命里悄 然隐没。甚至没有来得及问候,没来得及交换姓名,没来得及说分手就再见。 我在审视我的人际关系。 人和人之间的互动关系。 我不珍惜不在乎不介意,I DONN'T CARE 。同样,我也被人忽略。我也不被珍 惜,不被在乎不被介意。也没有人CARE ME 。 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发现。 电子投影机上,出现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 地球。长城。中国北京的长城。连绵起伏蜿蜒纵深。 画面切近,回形人龙。和我们现在的人龙队形一样。一模一样。无数人在和我 们做同样的动作。 停,望,选择。 导师旁白: 你可以亲近或者疏远。你可以背向或者握手。你的人生无时不刻都在面临一个 又一个选择。怎样的选择是你心底最期待最渴望最想要的,最没有遗憾的。 画面上这些人,他们和你们一样,也经历了这样的课程,也曾经在某年某月的 某一天,踏进这个教室这个门,他们也许是在广州,在深圳,在香港,在台北,或 者在昆明,他们从世界各地,放下手里的事情,乘飞机到北京,然后徒步攀山四个 小时来到八达岭,然后站在那里,三百个人,恩,只有三百个人,他们为了同一个 信念,同一个冲动,同一个理由,站在那里,你看,他们的选择,他们选择了什么! 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吧。 而他们,全部人,毫无例外的选择了拥抱。 静静的看着这群人,这群和我一样经历了四十个小时疯狂课程训练过的人,这 群不谋而合为了一个单纯美好的愿景而走到一起的人。他们眼神温暖笑容明亮,他 们生活里也是在人群的罅隙中求得生存和安稳,坚忍的顽强的抵抗着命运的种种捉 弄,他们经历了千山万水之后,终于彼此拥抱,彼此给与,彼此温暖,彼此照亮, 彼此相爱。 世间有爱,大爱无言。 背影音乐慢慢升起。 我可以抱你么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的 哭出声音。 我可以抱你么宝贝,让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也不得以,我会笑笑的离去。 他妈的谁选的歌,也太会选了吧,这不是催人泪下嘛。很多同学都哭了。但我 没有。我只是有点窝心。 苏姿曾经评价我,说我是一个干燥的没有泪的男人。 我说那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我哭的事情。 除非我爹妈有什么意外,不在这个世上了。不然我没什么可哭的。能够使得我 想哭的事情少之又少。 润恩除外。 导师厉声质问,现在你的选择是什么,你还在等?你错过了多少当下?你还在 等什么? 几乎每个人和每个人都忍不住深情含泪相拥。 那一瞬间,每个拥抱都由内而外,发自灵魂,干净纯洁,没有半点情欲的气息。 我生平第一次和那么多人拥抱。这种感受非常特别。 全部人都轮回过了。LISA又把我们召回小组席地而座围成一个圆圈。 逐个要分享了。又要分享了。 大老葛的感受,他撇撇嘴,不咋个嘛。没啥感受。 木头,老葛绝对就是个榆木疙瘩。暴发户版本的榆木疙瘩。 小溦说,拥抱的时候,听到又是那样的歌,心里特感动。 恩,我也挺感动的。感动是有共鸣的。 光头陈说,拥抱使人缩短距离。 那当然,无间亲密。亲密无间。 关姐说,拥抱使人觉得温暖。好多年没被人抱过了。 她和老孟还真是一对。 因为老孟说,能一下抱那么多女人,感觉挺占便宜的。他除了他老婆还没这样 明目张胆的大力抱过其他女人呢。 这个没出息没追求的官渡农民。 拥抱使人觉得被关怀,有爱,有力量,万事美好。 润恩说,简直是一场生离死别。 其实有时生离就是死别。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 我点点头。我家润恩说话就是有深度。 他们问我。齐齐把目光投向我。 我的感受啊,我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内向的人,我是咱们班上倒数第二年轻的, 这样被无数大叔大婶哥哥嫂子抱来抱去挺遭罪的,因为不管高矮胖瘦又不管没有狐 臭口臭都得要抱,以后上课守则能不能加上一条,狐臭夹汗者免进? 全部人朝我竖起中指。靠。说真话就是吃亏,就是这种下场和待遇。 都是你们的错,就是因为你们,才把我变成爱说谎的小人的。 想做个说真话的君子,这年头不容易啊。 女人分很多种,有些注定是等人的,有些注定被人等的。有些专门安抚和迷惑 男人的心,有些却被被男人伤透心,而有些,天生来伤男人的心。 无论是谁,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觉得那人最小最可怜最无助最不会照顾自己, 是世界上最笨最蠢最弱最手无寸铁的人。什么都想替她搞定,担心她吃不饱没睡好 天气变了担心她忘记加衣服会感冒。有时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自己都觉得白痴。 可是,不管你信不信,真的有心不由主这回事。 终于明白了啊。 自己以前没遇见没经历过的东西,我就当不存在,我就否定,我就说没有。事 实狠狠给了我一耳光。 我的心根本不听我的话。还有什么比心不由己更悲惨的事情么? 我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想润恩不要那么想润恩,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想的更厉害。 越抗拒,越持续。 更为难受的是,她明明就在我身边,离我不远的地方,甚至我一伸手就够得到 的地方。 可是,我仍然觉得距离好远,无限伸展,我都是自娱自乐,单方面的,一厢情 愿的,那么孤单。 是因为没有被回应同等的深情而感到孤单么? 我也说不来。 柳湖岚曾说,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外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 一回事。你怎么看你自己和别人怎么看你,是两回事。 类似这种的语句,什么什么是一回事,什么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总而言之其 实是两回事,这种话在柳湖岚的嘴巴里随时能蹦出来。索性,我们背后都叫她两回 事。 某个作家说,爱一个人,是令人会自爱的。 如果这样推断,我显然是失败的。 这个结论是基于事实依据而得出的。事实胜于雄辩。我就栽在事实上了。 我爹说今晚要去巫家坝机场接飞机。 所以结束课程,我自己打车回来的。 刚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还没等转动呢,门自动开了。然后,探出一张脸,吓 了我一大跳。如果有的选,给我选,我宁愿看见鬼也不远看见这张脸。 苏姿?!苏姿的脸。 你怎么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来之前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不是找不到你吗,电话也不接,手机又打不通,我只好先斩后奏,下了飞机才 给你家打电话,叔叔阿姨去接的我。 我腿都是抖的,小心翼翼的进了门。 感情我爹去接飞机接的就是你啊。 除了我还有谁。怎么样见到我高兴不。 苏姿竟然穿着我的睡衣,头发是半干的,我靠,看来已经登堂入室在我的浴室 里洗过澡了。也太自来熟了吧这女人。 太惊喜了。惊喜的都傻了,没看见我都不会说话了么?我不得不敷衍一下。 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来,亲一口嘛宝贝儿。她倒是见缝插针。 别闹,我爹和我妈呢? 在他们的卧室。 正说着,我爹出来了,一脸坏笑。假装问我饿不饿。其实想看我出洋相。 我白了我爹一眼。 我妈倒是很热乎,对苏姿特别热情。不过我妈就是这样的,不管我和哪个小姑 娘好,我妈都把人家当儿媳妇对待的。特会做人。 我对苏姿说,拿着你的包,我带你去对面的南疆宾馆开房去。 为什么要去开房,住家里不是挺好的么。 我有点结巴。喂,苏姿,这是我家啊。我爹妈都在,他们都很保守传统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在奥克兰也是住在一起的。我都和叔叔阿姨说过了,不 用出去开房,帮你省点钱嘛。 不用你帮我省。你自己买单。我朝苏姿大喊,痛快地拿着你的行李。 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怕晚上我们声音太响吵到叔叔阿姨吧,你说清楚嘛。苏 姿进我房间 换上她自己的衣服,拖着行李背着包,跟我一前一后到了街对面的南疆宾馆, 我刷卡帮她开了一间房。 我爹单位和这里是有协议的。所以半价就能住到。 问题是,不打招呼就这样大剌剌的来到昆明,分明是想杀我个措手不及。 我还没收课,真要命。 这样的不三不四的恋爱,没有重量的男欢女爱,注定不会皆大欢喜。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顿处置苏姿。 她刚下飞机,我要是现在就摊牌,告诉她润恩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 才二十四,也跟我好了五个月。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一张床上睡过来的。那样太 翻脸无情了吧。 毕竟变心的那个人是我,该受到惩罚的也是我。苏姿并没做错什么。如果非要 找出点错误来,她唯一的错,是爱上我。 爱上我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怎么样才能在尽量缩减伤害辐射力在最小的情况下把事件解决掉呢。 爱,从来就是一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情。不曾被离弃不曾被伤害,又怎会 懂得爱的珍贵,又怎能认真的去爱人。 苏姿,原谅我这次对不起的人是你吧。 我在心里酝酿里半天的台词。 可是。可是也许因为当时太晚了,又或许当时苏姿太热情了,一进门就把我按 倒墙壁上,疯狂的亲吻我,还启开我的牙齿探进她灵活的舌,用力的吮吸我,我意 乱情迷,失去防备,小别胜新婚,也许只是也许,多种原因混杂一起,我违背了我 的初衷,竟然和苏姿滚到床上了。 象死火山重新爆发一样来势凶猛。 可是狂风暴雨以后,一地残骸。 看来真的为我守身如玉啊,呵呵,宝贝,难得你这么老实。 我无话可接。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忍住?我也太容易攻陷了吧。美人计对我是 百发百中啊。 苏姿起身去冲凉,我点起一根烟。 男人也真邪门了,明明心里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还可以和不喜欢的女人一起 干那事。身和心居然可以各就各位互不相干。 我明明对苏姿的感情已经到头了。再也给不出更多的热情和耐心了。 可是我仍然撕开她的衣服,仍然说好想她,想死她了,仍然剧烈地回应她,仍 然要了她。 我想我是疯了。 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下身支配上身的事? 无边无际的空虚蔓延开来。 我甚至有点觉得无聊。事后竟然这么的,后悔。 黑暗里,只有我的烟头一明一灭。 苏姿在浴室里还哼着歌。春季里来百花香,大姑娘窗下绣鸳鸯。郎啊郎。声音 被水声盖住。 这个骚货。 然后苏姿水淋淋湿漉漉的披头散发的重新爬上床。用湿淋淋的脚踹了我一下, 示意我挪开一些地方给她。她捏过我的烟头贪婪地抽了一口。 你怎么了宝贝儿。苏姿啪地一声拧开灯。调到最亮。 没怎么,累了。强光刺的我眼睛一下有些不适应,我伸手调暗。 说吧。 说什么。 怎么了。 没怎么。 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 你脸上都写着呢。 别闹了。 还不说? 别问了,瞎问什么呀。 那个人是谁。 谁是谁。 别装傻。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 没有。 你有。 我不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 我忘了行不行。 我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我的目的又不是要你满意。 我不相信。 我不在乎你相不相信。 说出来你会舒服一些,这样对我也公平。 别诳我。我知道你这个婆娘是什么角色。再说我的事情不劳烦你费心。 或许我能帮到你。 谢谢了姑奶奶,你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彼此彼此。 不说出来怎么解决呢。 多说无益。我们换个话题,不然现在我就离开这个房间。 你现在对我态度大有不同。 求你了苏姿,我明天还要上课,你人也到了,我公粮也缴了,现在求你叫我睡 一会好不好。 侬脑子瓦他啦? 册那,你脑子才坏掉了呢。 苏姿看了看我,在我脸上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啪地关闭灯源,和我背靠背的睡 了过去。 她长途跋涉,又加班加点的和我上演激情戏,也累了。 不一会便听见她轻微的鼾声。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啊。 可是我。 我一夜没睡。天刚刚亮我说回家换衣服,把苏姿一个人扔在宾馆,自己先出来 透透气。 我这是怎么了啊。 不是一直酝酿要好好和苏姿摊牌说分手的么。 怎么就抵制不住肉体的侵略呢。肉欲非常阴险。但,也诚实。 我靠我也太差劲了。 完事之后那种巨大的空虚感将我剥的体无完肤。我厌恶我自己。 我觉得我,脏。 我真的很脏。 脏。 这种肮脏感叫我无所适从,坐立难安。我陷入一种惊惶和恐惧。 我完了。 我废了。 我真他妈的是个牲口。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说什么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屁咧,有时根本没有力量, 什么都抓不牢捂不住。说什么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我看是专门制造遗憾,我 也希望我像以前那样,没有心,就不会这样煎熬。如果我不爱润恩,我就啥事没有, 不会像这样难受,不会像这样患得患失,不会像这样一想到她就觉得心如刀绞,觉 得自己对不起她,觉得我在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我也就不会妒忌她身边所有异性, 我也不会那么不自信,那么自卑,那么忐忑,那么言不由衷心不由主,我就不会像 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我不爱润恩,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活的乱七八糟。 我百无聊赖,非常的寂寞。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寂寞,就不会惹那么多乱子了。 苏姿微微的打着鼾,我们背靠背。 我偷偷摸摸的从枕头底下拿出电话,发信息给润恩:我很想努力忘记一些人和 事。 叮,我的短消息设置的就是闹铃声,在静夜里格外的响。 信封上显示发件人润恩,没想到她马上就回,我把手机贴在胸口足有半分钟, 才舍得进入信息内容: 如果没法忘记的话,那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是啊,一个人如果真的豁出去,内心反而平静了。 可笑吧,有时候,没有退路就是最好的出路。 没得选,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