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不起的未来 ■逐欢而生。 我妈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跟定时炸弹一样,每振动一次我浑身都麻一次。 我实在不能再呆下去了,再不覆电,估计我妈那性子,非拨119 不可,报人口 失踪,没什么是难得住我妈的,我太了解她了。 其实归根结底,我是为了润恩好,不想给她惹事情,迟点早点,她都是我们老 曾家的儿媳妇,婆媳照例还得见面,大大的太阳长长的天,来日方长,我得为她着 想,把老佛爷弄急了,谁也没好日子过,以前我看电视剧看小说总整不明白为什么 婆媳关系那么差,跟仇人似的,现在身临其境,些有体会,敢情再怎么样,润恩也 是别人的家的女儿,是别个爹娘调教抚养那么多年的成品,脾气性情习惯包括模样 都和我们家没啥关系,突然这样一个人走进家门,走进我的生活,我当然是乐于敞 开怀抱,欢迎新人新事物,可是我妈不这样想,润恩对我不好呢,她会觉得儿子受 尽委屈,润恩如果对我太好呢,她又担心白白把儿子养这样大,最后他的心还是系 在另外一个女人那里,想想就来气,她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帅哥,最后便宜了别的小 妖精,哪能甘心呢。 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的润恩,喂,闹铃我要走了,你也不说送送。 为什么送,是你自己走进来的。我没邀请你。 真是上赶子不是买卖。你这个女人,张嘴就伤人,舌尖都带浸毒飞镖暗器的。 果然最毒妇人心。 润恩踢了我一下,再见珍重,慢走不送。 喂,别那么着急关门啊我一只脚还在门里呢。 还不快抽出去,一会断了得接义肢。 闹铃,说好了咱们,我走了,别想我。 杞人忧天。她面无表情的呛了我一句。 还有,我会想你的,润恩,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我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 别,映天同学,你的心先放你那呗,我们家冰箱最近漏电,你给了我,我也没 地方保管。 你这个女人,唉,明明心里是喜欢我的,还拼命口是心非。我半开玩笑半试探 的说。 如果这样想能令你内心稍微好过一些,那就这样想吧,虽然你知道这有违事实 真相。她是一点口风也不漏。伶牙俐齿的。 而我居然还很受用,真是很犯贱。 啊哈,天下尽是寂寞的贱人,不多我一个。 终于连哄带骗把我赶出她的家门了。 一切也愿意。 一个人的名字要是好听,似一枚青橄榄,清甜微酸,跟秀色可餐一样顶用,没 事的时候放在嘴巴里嚼一嚼,滋味无穷。润恩,怎么可以好听到这种地步呢。 是啊,先发制人没制住,谁先心动谁先落马。老子我认了。 谁追谁不打紧,反正到了最后还得两相情愿才有戏。 估计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一路鸟语花香,我在出租车还打了个盹。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看架势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异常平静。 我开了门,客厅里人都在,那个小娘们苏姿也在看电视,家庭会议一样,就缺 我这个主角了。我妈朝我咆哮,你还知道死回来啊。 我马上溜去卫生间里放放水,嘴里嚷着水火无情。 先观察下敌情再说。 我爹示意我妈小点声,隔壁邻居听见了毕竟不好哪有大清早的就开战的。 我刚出卫生间的门还没拉好裤链呢。我妈冲上来就翻我电话,指着六十几个未 接来电,兴师动众的问罪。 我说我没听见,睡着了。 跟谁睡的,在哪睡的,她还要不要脸。苏姿插话。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就肝火上涨。她就是呼吸重了在我看来都是罪过。 苏姿装出一副无辜又无邪的表情,我就奇了怪了,当初我看上她什么来的? 这一切糟糕局面都是她导演出来的,还装什么良家妇女,在这里事不关己的。 我抢过她的遥控器摔在一边。 我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惊人,喂,臭小子,你比我还厉害,我都不敢夜不归宿。 你妈最恨男人不回家睡觉了。 我差点笑岔气,好容易憋了回去。 苏姿真是哪有事哪到,嘴特欠,阿姨做的很对呀,男人按时回家吃饭和准时回 家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不然要家干什么。 我把她拖进里间我的卧室,她还死劲嚷嚷,放开,别碰我。 靠,是谁之前求我放倒她的,低三下四的说就算施舍也好,最后一次来的? 这女人的脸真善变。 我把她扔到沙发上,我妈又开始在外面砸门,曾小鬼你要是敢动苏姿一个手指 头我就跟你没完,不信你就试试。 妈,我们的事情你别管。 我不管你你就上天了。 阿姨,救命啊。 我一个沙发垫子就砸了过去。瞎叫什么呀。 苏姿一声惨叫,叫的那个有水平啊,够凄厉,够悲惨,一看就是SM里被虐待的 角色。 这叫声感染到我妈砰的一声把门给踹开了。 我摔摔袖子,靠,这个家没法呆了,你们再这样闹,我就离家出走。 我转身进了大屋,随手把门反锁。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我爹天天往外跑了。这哪里是家,简直是难民营。 说难民营还不够准确,应该是一号法庭。 苏姿这小精贼别的本事没有,把我妈倒是哄的提溜乱转。可是,她怎么就没搞 清楚,她是我妈,不是她妈,我不是倒插门的姑爷,我妈再怎么样,也是我妈,我 就不信她胳膊肘能拐到上海去。 冷静下来,细一想,苏姿也挺可怜的。 她与生俱来上海妹身上那股子嗲的劲头。 以前和我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可会矫情了,一次醒在我的右手边,对我说, 亲爱的,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本来一起的,然后也不知怎么地就分开了,跟 真事一样,怎么喊你,你都不回头,扔下我一个人,哭的醒都醒不过来。 我当时听了特感动,把她搂的特别紧,口口声声的说不离开她,不会离开她, 不会扔下她一个人不管。 说那些话的时候,也是真心的。 可是人的这颗心啊,怎么说变就变,招架不住,抵抗不得,什么时候就把她对 我的这些好都给抛在后脑勺了。 尽管苏姿什么都没做错,没做错不代表就做得对。 到头来我还是把对她所有的耐心和一腔柔情,都移给了润恩。 以前有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 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 不问我我还知道,一问我我还真有点蒙。 身高啊,身材啊,皮肤啊,头发长短啊,我真说不好。大概齐就行了。最最重 要的是,要合眼缘。 看着要顺眼。顺眼的意思是,起码的,不抗拒。 我爹说过,做人不能只看外表。这话我同意,不能只看,但是要先看,难道看 先看外表先扒开心灵来审阅? 以前我也是喜欢过她的,也为她着迷过,每天也都想早点下课甚至翘课就为了 早一眼看见她。手边有了钱也愿意彻夜排队去TIFFANY 买一只特价酬宾的钻石耳钉 送给她。身边的哥们再不喜欢她,我都维护她,虽然她凶巴巴的把我所有朋友都得 罪了遍,我稍微晚一点不回家就能底朝天把所有认得我的人都揪出来,以至我那些 哥们后来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说我重色轻友,重色的还是个小肚鸡肠古怪精灵 的上海婆娘,也没明说苏姿不好看,拐弯抹角的说我审美畸形,已经严重到了颠倒 黑白近视加散光不可救药的地步,爱好偏颇,耻与我为伍。 俗话说得好,但凡帅哥的女朋友大多奇形怪状。帅哥的品位一向独特。 那些我都认了,谁叫老子喜欢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是没智商的,啥没脑子 的事都做的出。也愿意。千金难买我愿意。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两个人当中,有 一个人的心,先离开了,剩下那个如果够聪明的话,也应该很快离开,不然就两个 貌合神离的躯体绑在一起,象人去楼空的房间。空荡荡,却又装不进任何家具。 撇开细枝末节,就是本质。生活是这样的现实,直接经验无法传达,更不可言 喻。非得打乱秩序,将所有事情逐一,挨个的经历了,才彻底的懂得,刀不切到自 己的手上,是不会真正体会到疼的滋味。 现在,冷不丁的,我会感觉到疼。没来由的,猛地一下,抽冷子的,疼。 原来,什么事情都竟然有个原来,原来我之前的日子都过到狗身上去了,咬着 自己的尾巴转圈圈,读书不行,毫无特长,等于一事无成,什么都靠爹妈,衣来伸 手饭来张口,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我就是周星弛电影里的那个死跑龙套的小角色, 那个代号9527的家伙,本来混混噩噩的过的不好也不坏,挺满足的,要上进心那玩 意干啥? 突然有那么一天见到一个姑娘叫秋香,就一切都得删除改写,有过为那个秋香 姑娘上刀山下火海的笨拙冲动,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弄到手的愚蠢 行动,我这样混,混了那么久了,不想再混了,再混下去,我就真变成混球了。 不想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真的想好好过以后的人生,好日子都是自 己去打造出来的,我想为一个人,认真的过日子,再也不要半途而废的人生了。 我想为一个人正儿八经扬眉吐气的活。 《奋斗》里不是有句话嘛,说的是,男人要为自己的女人所向往的东西而努力, 这就叫奋斗。 凌晨五点,鸡都没叫呢,我妈的追命夺魂骚神扰智的电话就追来了,防不胜防。 电话里大呼小叫的,震得耳膜嗡嗡的,她慈禧一样,隔线听政,嚷嚷着我再不 立马回家她就准备报警。还加上一句,她说得出做得到。 这是什么事啊。 皇太后下令,还不回去复命? 润恩朝我歪着头,笑。那种什么都知道却不肯说破的笑。 你吃醋了啊?嫉妒有人给我打电话吧? 哎呀,天,听听,你这语气这论调,略说一句公道话,实在话,就被你归罪过 嫉妒?这帽子扣得真沉,难不成要我一味的奉承你?你家里没镜子吧?一定没有。 闹铃,你要再惹我生气,我就把你暗恋我的事情写成大字报,就贴咱们教室门 口。 人都有阴暗面,最不堪莫过于男人背后讲女人是非,最卑贱莫过于是男人不但 背后还四处散播流言满天飞,而你,居然还准备绘声绘色颠倒黑白的写出来? 我马上闭嘴,立刻噤声。 为什么啊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斗嘴均以我失败而告终。 她歪着头,狡黠的朝我笑着。 这个精灵鬼,估计全部猜到了。在她面前我是玻璃人,透明的。不是我懒得装 饰,而是我没有这个本事。 她曾经揶揄我,每次都装得那么不像还乐此不疲,甚好此道。 她就保持着那个笑容,眼珠儿一动不动。 润恩真好,从不朝我发火。 能够不出声,已经是至高礼遇,我心里明白。 我依依不舍的下了楼,站在楼底下往上看,希望润恩能在露台上朝我挥挥手, 也算是送我。 可她没有。这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整个就是张飞卖刺猬,人又刚强货又扎手。 害的我每次见了她都浑身痒痒的却找不出半个虱子来,真是认栽了。 小区门口的那个带袖标的胖阿姨又在扫院子,一地的落叶和塑料垃圾,哗啦哗 啦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点也不觉得心烦,那动静挺好听的。 我朝她点了点头,这样做不是出于礼貌,而是想着日后我可能经常进出这个院 子在她眼皮底下,又或者和润恩出双入对的,起码应该混个脸熟。这就叫未雨绸缪。 其实我在奥克兰的时候,整天最想的就是回昆明的家,可是真正回到昆明的家 里,却呆不住,一天到晚往外跑。 一回家就得硬着头皮,一堆事情需要善后。我不知道怎么和我爹妈开这个口。 我不怕苏姿,她闹也好不闹也好我不在乎,可我爹妈是我的精神物质全部后盾,是 我的上帝阿门主啊菩萨什么的。 我能够弄清楚自己何去何从,到底自己要什么,想怎样,已经是丰功伟绩。 有苏姿在,不得不小心设防。鬼知道她又动什么歪脑筋。跟口香糖一样,黏黏 糊糊的,甩不掉。 睡也不得睡,主要也不悃。上网看新闻。上海一个女孩子,在昨天傍晚六点五 十五分的时候 地铁进站的时候跳进隧道自杀,嗯,就差五分钟就能看见国脸李瑞英出现在中 央台的新闻联播上了。 生前照片看起来还那么年轻,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人很洋气,头发染成栗 色,胸前挂着工作证的牌子,一般来说,一般那个点,我们都和家人在一起吃晚饭, 她呢,她没有亲人爱人情人么,没有新的人也没有旧的人么。 我呢,我这里有厌倦了的还没来得及分开的人。还有一个渴望热爱近在咫尺却 得不到的人。 随便点开一个BSS 的讨论页面,背景音乐,悠扬飘渺,疑似佛经,忏悔文的调 子隐隐穿过水雾缭绕,暮色稻涛。 网民讨论的很厉害。关于死亡,关于生无可恋,关于解脱,关于生命,关于尊 严。 那么汹涌热烈的跟贴气氛,丝毫没有笼罩任何阴影,而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六点 五十五分离我们而去。 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也都有人死去。有人死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告别。 年轻的女孩的父母,掩面恸哭。记者拍摄的采访录象视频里,看见女孩子的房 间粉红色调,门口,还摆着一只拉杆行李箱,温柔多情的随时准备要走的姿势。 可是,没有一只行李箱子可以装的起她父母无言的安慰,也装不下她不受风雨 侵袭的过去。 生命那么轻易的被否定了。 仿佛呼啸而来的地铁犹如一个充满诱惑的黑洞。吸附席卷了年轻女孩子的愤怒, 失意,绝望,迷惑,喜悦,眼泪,幻想,期盼,恐慌,还嫌不够,她把这一切都丢 进去她还觉得不够,最后把自己也丢了进去。 解脱了吧。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在另外一个世界国度里,会比现在更快乐么。 每个人在命运面前都无比卑微,甚至渺小,象任其割宰的羔羊,等待命运的心 血来潮排列组合。所以谁离开谁,谁辜负谁,谁眷顾谁,谁崇拜谁,谁爱上谁,没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谁都有可能爱上谁。 无论她是谁,先去了,对于仍然存活的有关系的其他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要背负那么沉重的有她的记忆去生活,一定很辛苦。 幸好我不是她的恋人。 幸好她不是我曾经爱过的任何人。 苏姿也是上海的,但却比她坚强的多。所谓坚强,就是不把痛苦嫁接给别人。 幸好她不是润恩。 幸好润恩不是她。 不然,我一定生不如死。 要珍惜啊,再不珍惜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人这一辈子,说短也够短的。趁活着,要把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情都折腾个够 本,不然太冤了。 润恩,在做什么。我又想她了。 想一个人原来是无时不刻的行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真的有心不由己这回事 的。一点懒都不能偷。真的很想她。抽烟的时候想,洗手的时候想,喝茶的时候想, 看电视的时候想,上网的时候想,出门的时候想,在出租车里想,即使发呆的时候, 也在想。 想她最常做的表情,鼓着腮,用力地,矜着鼻子,自下朝上吹自己的刘海玩。 我的润恩。 她手上的工作做完没有。看书还是在看碟。还是在玩她那三千块总也拼不完的 拼图? 我就从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女人。一百张拼图了不起了,换我得拼半宿,我宁 可去拍吉祥宝贝。她可好,解压的最佳方法居然是玩三千块拼图,那些小碎块基本 上没啥分别,拼得眼睛疼,太考验耐心了,拼到天亮,拼好几天,拼完了也不珍惜 劳动成果,随便的打乱一团,也不好好的收起来,迷迷糊糊的扔在盒子里,下次还 继续玩。 绝对不是正常人。只在乎过程的那种人。 润恩那双纤细瘦弱的手,指甲剪的光秃秃的,说是要打字又要戴隐型眼镜,从 来不涂指甲油的手,连十三张扑克牌都抓不稳的小手,这样的一双手,可以被我温 暖么。 她的那个家,只能在电影里杂志画册里才出现的家,单身女人的家,简洁清爽, 乱中有序,虽然不至于纤尘不染,却也整洁别致,除了书就是书,随手都是,卫生 间马桶旁边也有书架,厨房里没有餐具却有书柜,阳台的藤椅上一条毯子一堆书籍, 看起来象个文化人。扮演文化人。冒充知识分子。文艺女青年,不,是女中年。嘿 嘿。 她有什么好?我就奇了怪了。冷冰冰的,又不会撒娇,说话能呛死人,句句噎 的我上不来气,她的字典里没有柔软,温顺,小鸟依人这些词汇,我稀罕她什么呢。 她吃饭了没。吃的什么呢。是不是开水白面包。一定喝了很多杯咖啡吧,有没 有用可乐送止痛药?送给她的综合维他命有没有记得吃?偏头疼没有犯吧。应该有 午睡吧。我走后她的时间是不是也比较漫长。漫长的没有尽头一样。她知道我即使 身在曾营心也在仓么。 她不知道的,她不会知道的,不知道也好,不知道我这样地想她,总是好的。 不知道的事情不会烦恼。 可,为什么那么想她呢,才分开就想了,一转身就想了。想的有点难受,说不 出来,形容不到,怎么办。完蛋了,我想这次是真的了,我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很多次,人前人后,想抱抱她,抱这个冷冰冰人,但是都克制住了。这般忍耐。 我不能把她当普通人,她也真的不是普通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唉,这个老女人。 我突然觉得有点危险。睁开眼睛是她,闭上眼睛还是她。 喜欢一个女人,竟然危险到了没有她好象活不下去即使活着没意思的地步了。 这个发现叫我心慌,我放弃一切反抗的姿势,彻底投诚,把我的决定和设想交 付给她,可我不知道润恩怎么想,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苦,愿不愿意等我,愿不愿 意捱上甚至赔上一段青春,她当然有资格说不,她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她不必委曲 求全,她不必跟我冒险,她怎么想我都不管,她不愿意我就想办法让她愿意,这是 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命运会降临什么,谁知道呢。 那个课程里不是教导我们,目标管理行为和心态嘛。确定目标,一切行为都配 合目标的实现,发现偏离马上调整,百折不挠,直到目标达成。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来者不拒逆来顺受的吞下此后一个一个蘸着眼泪的遭遇。 无论润恩给我什么,我都高兴。 学坏容易学好难,追求容易甩手难,翻脸容易和解难,相爱容易相处难,卖出 容易买回难。 和苏姿的交涉谈判破裂。 愛变成了街边买菜,讨价还价,生怕吃亏。 我不想结婚,苏姿不想结束,看来只好同归于尽,大家一起身败名裂了。 苏姿大闹。一哭二闹三上吊。老三样,自古以来,女人这方面都自学成才。 她拿着我的吉列刀片,压在手腕处,已经渗出血丝。 苏姿啊,你叫我,非常痛苦。 当一个人的爱,成为另外一个人的负担的时候,这样的爱,变了质,就不是爱 了。 可能很多女人都不懂,男人一旦变心,九头牛都拉不回。之前一定经过考虑权 衡选择取舍才下的决心,可以抛弃一个人,才抛弃那个人。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 意思,做什么都没意义。你是跳河也好,你是割脉也好,你是开煤气或者顶楼往下 纵身一跃,都好,都改变不了男人的心意。 老实说就算当时妥协,假装和好,害怕对方出人命,人留了下来,心早就离开 了。只剩内疚和自责,这两样能成就一段爱情?真是做梦。谁愿意和一个不断提醒 自己是负心人是罪人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玫瑰不受宠爱时,跟白菜没啥区别。 我早就厌倦了女人这一套小把戏。 但是又不能置之不理。眼前这女人是疯的,我不想成为谁自杀的借口。 我说小姑奶奶啊,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脑子里养金鱼了是不? 我心里是又怕又恼火。但仍然试图说服苏姿。 苏姿,别这样。没意思。怎么说我们也是好过的,我当初因你而和小四川断的。 那时我很清楚告诉小四川,我不爱她了我爱上你了,现在也一样,我不爱你了,我 爱上润恩了。就这么简单。苏姿啊,你是过来人,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是不 是。我不是你第一个男朋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何必一点美好都不留做得那么绝 呢?所以,苏姿,别在昆明丢人。 我只是不爱你了而已,你要是觉得吃亏,你也可以不爱我啊,不就扯平了嘛。 她也爱你么?苏姿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句。 不知道。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多大了,还有,漂亮么。 看,女人对情敌都不难免俗。都关心对方样貌。 仓润恩,是个编辑,不过编辑到底是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帮人家改个错 别字啥的,每天都对着电脑,不过没雀斑。比你大一些,你都比我大喽。至于漂亮 不漂亮,反正现在我看她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没开始呢。我顽强的爱她,她顽强的不爱我。但我还是爱她。她越不爱我, 我就越爱她。 你真贱。苏姿带着冷笑,恨恨的。 我愿意,你管不着。我扬起一只眉毛,继续说,你更贱,你要是不贱赖在我家 干嘛?你现在就滚。我巴不得你开路呢。 苏姿突如其来的扇了我一耳光。 咔的一响。 极其清脆,超响亮的。 这叫我想起我在润恩家啃的那个苹果。红富士,冰过。最重要的是,香,脆, 清,甜,鲜,嫩,多汁,口感超好,一嘴啃下去,听到咔一声,溅出几星点的果汁。 这属于偷袭。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条件反射的想还她一耳光,手都举起来了, 但想想,算了,颓然放下。没意思极了。我本来也亏欠她。这耳光把我最后那点耐 心和不落忍也给扇没了,扇得好,我不用跟她客气了。 爱情和同情,有时一线之隔,却有天地之别。 润恩这两个字已经成了炸雷。炸的我家里一团糟。 一个苏姿一个够我头疼的了,再加上一个我老妈。简直要逼疯我了。 我妈斩钉截铁义无反顾地站在苏姿这边。 女人攻击起女人来真是不遗余力。 三十岁不够吃,你怎么不找个四十岁的,啊?你个小兔崽子,本事大了去了, 你一个妈不够还想再找一个小妈回来供着是吧? 我爹批评我妈没素质说话太难听,和自己儿子还这样叫劲。 我妈逮谁冲谁,矛头指向我爹,看,随根吧,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 歪,都是你带的好头,看你的儿子,居然找了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叫我以后怎么 有脸见人啊?我儿子不傻不苶,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怎么这么缺心眼,找个老女人 回家。她进了门是管我叫姐还是叫妈?我生你的时候才二十一岁,我今年也就四十 岁,你,你想气死我啊。我告诉你曾映天,今儿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 哈,这情景多像流传已久的俗气的选择题,媳妇和娘同时掉水了,你先救谁?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先淹死。一了百了。 皇太后死活就和我磕上了。 我妈说,如果你小子要和润恩好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把你清理出门户, 断绝母子关系,我只认苏姿做儿媳。 我说,我条件允许了我还想把润恩接出去呢。 我妈说,那我就和你绝交。反正我有退休工资,吃老本也够了,压根不指望你 养活我了。 妈,你都没见过润恩,怎么对她那么大意见? 还要见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就知道勾搭小男生,老牛啃嫩草啃到我儿子 头上了,千万别叫我看见她,我一准把一袋盐撒她一身,妖孽啊。 其实润恩那姑娘也不坏,容貌端庄,言谈举止也很稳重。我爹顺便帮我说了句 公道话。 稳重?稳重的女人会勾搭十九岁的小男生?真是大千世界百杂碎,不要脸到家 了,我倒是要会会她爹妈,怎么教育女儿的?这么轻浮这么没教养!二十九岁还没 嫁掉,能是个什么正经东西? 我摔门而出。 听不下去了。 去哪儿?我爹在后面喊。 没事,我出去抽根烟。 我就靠在楼道里,感应灯一明一灭的。我的影子也是忽明忽灭的。 狠狠的抽了一大口烟。我难受啊。真难受。 男人到了20岁,就想拥有一些东西,滑板啊,ABIKE 单车啊,限量版乔丹的球 鞋啊,车子啊,恋情啊,女人啊。 工作不同的,毕业以后,只要肯努力,工作总是有机会的。可是女人,即使有 了女人,也不代表就有了爱情,爱这件事不同的啊,不是想有就有的。 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搞的那么累。 润恩啊。 润恩,对不起啊。你看,这万里长征刚刚开个头,就坏在我手里。只不过是喜 欢一个人而已,怎么那么复杂那么累啊。 润恩啊,幸亏你没看见我现在的窘迫与困顿,若不幸被你见识了我现在的窝囊 样,你再也不会对我滋生半点欣赏和敬慕,也领略不到半点喜悦和美好。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