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给不起你来告别 我爹拉开一条门缝,小声问我,润恩那边你说清楚了? 我点点头。 怎么说的?她答应和你交往? 没。 没?!那你小子弄这么大动静干嘛,你有没有脑子啊?你整得家里鸡飞狗跳鸡 犬不宁的,看把你妈给气的,都快住院了。然后那边也没答应你什么,你折腾啥啊? 我想先解决好这边,再去谈那边,不然心里过意不去,对润恩也交代不过去, 对苏姿也不公平。 我爹本来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听见我这么说,突然意味深长看看我,把话咽 回肚子,转身关门,去书房和电脑斗地主了。 生活上的一切,爱很恨,黑和白,清和浊,顺或逆,都需要我们亲自处理认真 对待,不容敷衍逃避,否则,我们将付出更大代价的。 想了想,我跟进去,悄声问我爹,爹,你说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也没什么对和错,年轻人,做事情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但是除了自己的心 以外,还有别人的心。 润恩不动声色,即便是人前人后不便承认的感情,她对我,也有一点点的真心 吧。 进了屋就后悔了。 我还不如死在外面了呢。 苏姿说,分手也行,但是我有个要求,我要见一见你的那个什么恩。不然我不 甘心也不死心。 真是无理取闹。 我懒得理她。 心里的厌恶到了极点。 见过烦人的女人,但是没见过这么烦人的。 羞耻心是女人的第二层内衣,现在的苏姿,全然不顾,就差裸奔了。 这女人和女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我就不明白了我。 苏姿把刀片垂直剌在手腕静脉上,逼着我打电话给润恩。 我不动。一动不想动。 眼看血就冒出来了。顺着刀刃。细细一小股。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打。 我真慌了。瞌睡都没了。 此时此刻,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但没有安顿好苏姿,也没有保护 好润恩。两边都落着好。 电话响了响。 那段已经接通。 仍然简洁的口气,只有一个字,说。 说什么呢。 怎么说呢。 润恩叫我说。那我就说吧。 苏姿想见你。现在刀片就切在胳膊上。她要和你见一面。 曾少爷,你此刻应该拨打120 。说罢电话断线了。她放弃通话了。 我摇了摇电话,对着苏姿说,人家挂了。你别闹了,我和润恩什么事都没有。 我没撒谎,对于男人而言,只要没上床,就是没事发生。 眼见着苏姿的刀片切深。 我吓得赶紧重拨。 祈祷着,接电话啊姑奶奶,接电话啊祖宗,要出人命了。 通了。 润恩很不耐烦的说,120 不通就拨110 。请勿打扰我。再打我电话我就报警。 仓润恩,我给下跪了。我求你别挂电话。 我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那边没说话。 我知道她等我说。 情势危急,我语无伦次的说,求你了,润恩,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可是眼 前这真的要出大事,苏姿不依不饶的,都怪我嘴欠,回来要和她分手,其实我知道 不关你事,我对不起你,润恩,不见面也没关系,要不,你电话里和她说两句?苏 姿整个手腕都是血。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出大事。 那边仍旧不出声。 我把电话递给苏姿,赶紧去找医用纱布和酒精,也不敢问,家里红药水摆哪里 了。火烧上房了。 这就叫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 苏姿就属于不要命那伙的。 我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顺手把刀片扔进垃圾桶。 苏姿按下免提。咄咄逼人,眼睛里喷出火来。 话筒对面很安静。 苏姿压低嗓门气势汹汹,说,我是曾映天的老婆。 你好。润恩客气的应。 有种出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说清楚何事。 你不是勾引我老公嘛,怎么敢做不敢当? 你胡诌什么?有事说事,别唧唧歪歪的。你干嘛啊你,阴声怪气的。 我制止了苏姿的胡搅蛮缠。 我一步不敢走开,担心苏姿随时发疯,我更担心润恩吃亏。她一个清清白白的 女人,本来日子好端端的,无故被我扯进来,还要受这种折磨和挑衅,我已经够心 疼的了。 但是润恩很坚强,没有退缩。不卑不亢。 她缓缓的说,我也是女人,本来这个电话我可以置之不理的。听说你以命相胁,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我也不想你伤害你自己。尤其是因为误会而做傻事,不 值得。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尊贵。感情的去或留,也不会是拿命去交换的。 呵呵,误会?你还真会撇清啊不愧是玩弄文字的。不关你事?说的轻巧。不关 你事曾映天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和我分手?而且是他亲口承认说他爱上你了。 那是他的事,他爱谁不爱谁不需要向我汇报请示,那是他的自由。同样我亦有 拒绝的自由。他说的每一字我都有权反对和怀疑,而你选择相信。他爱我并没有经 过我的同意和允许。所以我说这是一场误会。 你们认识不过五天。苏姿气结。 是。润恩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我们在一起五个月了。苏姿使出杀手锏,她说,这个时候我更不能失去他, 我怀孕了,来昆明之前,在上海,我一个人的时候,每天都能感受宝宝在肚子里有 不同。 我立马就站起来,要抢过电话。 但是苏姿反应的很快,死死抓住电话。一副豁出去的泼妇架势。眼睛红得像斗 牛。 静了三秒。免提喇叭里润恩柔声的说,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还怀 了他的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不是的,之前都好好的,就是这两天才不好的,都是因为你。苏姿大哭。这句 话,怕是触到她内心里最真实的角落了吧。哭得很无奈,很绝望。也很投入。 一个人大哭,一个人沉默,一个人如热火上的红蚂蚁。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陷 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我不管他是不是和你好,反正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苏姿拖着哭腔,作对似的。 我靠,你生,你生,你自己生自己养,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咬牙切齿的。 谁要你管?苏姿朝我咆哮。 不要拿孩子做试验品。那样很不公平。若你以为生个孩子就能挽回或者套牢一 个已经变心了的男人,那显然你是愚蠢的。润恩依然好声好气的。 不要因为想绑住套牢男人而去生孩子,要很爱很爱孩子才去生孩子,请你认真 想一想生孩子的出发点。况且,你和他生活五个月,你感觉得到,曾映天他现在还 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人选。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负责任。他自己都是孩子呢。你和 两个孩子生活一起,你会被拖累死的。 若你一意孤行,最终吃不消的还是你自己。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除了你自己这双手,这双腿,这颗心以外,其他人统统靠不住的。 所以你要小心你的心。不要托付给不值得的人保管。不会被珍惜。 最后,润恩说,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处理,不要再扯我进来,请一百二十 个放心,我跟曾映天什么关系也没有,以后连同学的名分也无,我不会主动再同他 联系,但我不保证他不会找我,劳烦你看管好他,也请保重身体。 啪的一声。忙音传来。 苏姿把电话扔给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个现实而精明上海妹,孤立无援 的依仗着本能,像个豪猪一样浑身竖起刺,与润恩直接交锋,润恩见招拆招,不费 力气,不动怒,甚至不上心,苏姿三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骨子里的莫名其妙的优 越感此刻全部丧失,兵败如山倒,爱去如抽丝,她积攒了那么多怨气无处发泄,站 在那里,像一个剪影。 我的心,好像被刀剜了一下。没有人打我骂我,可是,心怎么这么疼啊。 这疼痛,也不是为眼前的剪影而疼。 好了吧,满意了吧。 你们统统都满意了吧。 你们想看的不就是这个结局么? 你们这下该开香槟庆祝了吧。 我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哀来。我的灵魂和身体好像能分开一样,灵魂眼睁睁 的看着自己肉身在泥石流当中旋转深陷,水能把么混又那么凉,眼看就要没顶了, 就要不见了,我却没有力气拉自己一把。 像我这样一个龌龊的男人,还恬不知耻的顽强的活着。图个啥? 我失去润恩了。 我知道我彻底失去她了。 没可能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我还要好多地方要和润恩去呢。还要好多事情要和润恩一起去做呢。 我还要和润恩去看电影呢。黑暗中,手指抓爆米花的时候不经意会轻轻接触。 我会紧张会出汗。我就一个劲的喝可乐,涨得难受。 看完电影还要润恩陪我去看我曾经在过的母校,我呆过的教室,我坐过的课桌, 我冲锋陷阵的球场,我打架斗殴,我晚自习以后必到吃烧烤的地方。我停单车的车 棚。我在南边围墙倒数第三棵树上还刻过曾映天到此一游的记号呢。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苏姿走近。 我冷笑着,怎么说? 明明是应该很生气的事情,可是为什么面对你,怎么就恨不起来呢。你这个坏 小子,我怎么就讨厌不起来呢。苏姿换上一副温情的面具。 我笑出声来。 那个,怀孕的事情,是真的么? 嗯。苏姿大力的点点头。都怪你,不细心不体贴。 凭什么啊,当初是谁不愿意带套的?决定女的能怀孕的不是我,是老天爷,我 倒还想怀了,我怀得上么我? 姓曾的你说话怎么这么没良心呢。苏姿激动的站起来。 我站起来扯过她包扎的手腕就往外冲。穿过客厅直奔大门。 我爹问,克哪点儿? 医院。 整哪样儿?我妈也问。 杀人。 杀什么人?苏姿问。 你肚子里那头! 我头也不回的。 三五年以后。想起这些事,恍如隔世。 如果有幸陪自己的女朋友去过妇产科,一定会被那种火爆程度吓呆。恨不得马 上也开一家。估计大赚特赚,那个妇产科简直就是印钞所。 所以我就不明白为啥恁多的女孩子以为怀了男人的孩子就能拴住那个男人,逼 迫男人表态,一生一世什么的,好像吃定了男人。 这些傻瓜念头和愚蠢想法或许不是毫无根据凭空而来的。但她们不是男人,不 了解男人。我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女朋友做了流产,内疚说不上,毕竟当时两个人 天雷勾地火,你情我愿大家都挺快乐的,不能一出事就都赖在男人身上吧。 女人身体虚弱的时候通常思维就海阔天空特别能胡思乱想,严重缺乏安全感。 很娇气,很任性。恨不能要男人指天发誓此生此世非她不娶忠心不渝如有背叛出门 被车撞死什么的。 啊哈,因为你怀过我的孩子我就必须得爱你一辈子,否则就是对不起你。哪有 这样的因果关系,什么逻辑?大脑严重短路,要么就是种了木马。 话又说回来了,心疼还是有的,怎么说也挺伤身体的。出了这事,劳民伤财。 大家都不开心。 在这个非常脆弱时期,鸡汤是次要的辅助小菜,大量的甜言蜜语才是正餐主菜。 但我以一个男人的名义摸着良心说,两个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去,能不能结 婚,能不能好好过一辈子,这个,真的不是关键性决定因素。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