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奥克兰的日子 距离上次回来,这期间整整五年。一年预科,语言过了关,测试成绩够当初申 请的大学本科,接着又混了三年。然后拿到了硕士学位,说啥我也呆不下去,即刻 打道回府。 我和苏姿回到奥克兰以后,她很快就找到了新住处,搬了出去。 肚子始终没见大。 她说她自己去医院做掉了。 我更相信,压根就没大过。 澳洲比美国好混,授课型硕士一年就能拿下,要是研究型硕士也就一年半。 谢天谢地我家那两个祖宗没有把我扔到美国,不然本科四年,研究生还得两年, 如果读博士就得加五年,我死了算了,一辈子除了读书我什么也不用干了。我的选 择常常在选择之后来嘲笑我。 这五年。 这五年我游手好闲,为了捱毕业,混迹在奥克兰一个不穷不富的镇上,一所三 流野鸡大学里,无所事事,寂寞的要死,恨不得打飞机都射到墙上去。 偶尔开着车去隔壁镇上看场篮球赛已经是最大精神愉悦的节目。 出国之前自己心心念念的理想生活与现实中面目可憎的日子渐渐我已不大能分 得清,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昂贵的电话费和邮资,老朋友因为隔着如此长的电话 线,渐渐得都不大联系了。 现实生活似乎达成理想,可是好象哪里不对了,叫我想抱怨也不知从何说起。 生活大 概就是这样,永远不被人满足。 无聊的时候就开着我的车,出去瞎混,瞎晃悠。 那种公路,开车是种享受。前面凡是挡我路者,杀无赦,谁也别想插在前面, 想插队,可以,老子后面去插,我前面不能容许任何车插进来。 谁要是车子不行,或者车子不错,技术超烂的胆敢在我前面晃来晃去,老子就 追在屁股后面疯狂按喇叭,连续按喇叭,按到鬼哭神嚎,按到前面的车子愿意不愿 意都得让路,反正车子都有保险,我一上高速有事没事就霸着超车道,把车子开的 飞气吞山河沙走石。 我这样不算厉害,津野田薰那才叫厉害,虽然她是个女的,但她开悍马,我上 了路,连她的灰和烟都闻不到。有句成语用在这里特合适,望尘莫及。 那叫一个快。飞快。后来才知道,她曾是赛车手。 寂寞是一切违背常理的罪魁祸首。 寂寞的整个人能滴出水来。 实在没事干。 要么付费看成人电视节目。儿童超级不宜。大大的不宜。 闲着也是闲着。 奥克兰像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婆,事特多。 手机号也不能随便换,签约的时候至少使用两年,烦死了,干点啥都得用手机 号,类似我们中国的身份证一样通用,干啥都好使。 周六周日免费,包月的套餐打也打不完,走在街上70% 都他妈的是华人。 上课第一天,班主任就叮咛,在街上,遇见派发传单的千万不能随便接,你接 的这个动作,会被误以为入会。 不是什么会都能进的。 在国外,乱七八糟的帮会多得很,警察便衣也到处都是。所以说,立场原则还 是很重要的。我谨慎到连色情传单都不敢接。 嗯,像我这样一个没信仰的人,对任何教会帮会都没兴趣。 好好太平日子不过,一天到晚瞎扯。 我反感政治,也不懂政治。 人活着图个啥。尤其我们普通人,没权没势的,嘿,不就图个三餐一宿吃饱穿 暖不饿肚子不光屁股。 我觉得吧,不管谁当家,能让老百姓满足以上基本需求,处处维护老百姓的, 体恤老百姓的,为百姓办好事办实事的,就是好当家的。 选学分令我头疼,5 分课太难,1 分课累积到毕业遥遥无期,我难道要念一辈 子的书么。 身边坐的永远不是同班同学,大一大二大三大四金发碧眼,红发绿眼,黄白红 黑各色皮肤齐聚一堂混着座,上一个导师的课为了修学分。 见怪不怪。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还有一个奇观,就是娃娃生娃娃。 老师问,多少人是有BABY的,三分之一的有举手。老老实实拖家带口也就算了, 还有挺着肚子来上课的。竟然包括中国留学生。 还是国外风化开通,在国内谁敢啊,用我妈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像我 这样臭不要脸的都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还是国外的神仙豁达。 上帝真的很宽容。 我住的地方,租的时候特干净。 干净的意思是,啥也没有。对了,干净的只有墙,我算理解啥叫家徒四壁了。 文化差异太大啦。 就拿吃面这件事,你说正常的中国人,一定先想法把水加热,然后泡面,是这 个逻辑吧。 就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澳洲人不喝热水的。三九天也喝冰水。 他们泡面的方法是从水管接出水来,保温盒也好,塑料碗也好,连面饼带凉水 一起放进微波炉里,叮咛一声,熟了,哧溜哧溜,吐鲁吐鲁,进肚。 而且,而且吧,你在街上看不见任何住户的阳台有任何一根晾衣绳。 他们有规定,说是晾衣服影响形象,败坏风俗,煞风景。 什么文明社会啊,简直是扼杀人性。哪有洗衣服不给晾干的,缺德。 这里的人居然也乖的要死,不给晾衣服就真的不晾。真能忍。 所有的衣服都在烘干筒里完成。连内裤和袜子洗出来都是皱的。 我这么贪漂亮爱干净的美少男,简直忍无可忍但不得不忍。因为罚款很重。 住在校舍,闹心啊。到处是贼,防不胜防。 公用厨房里,冰箱里的调味酱啊,辣椒酱啊,榨菜丝,下饭菜,总是不翼而飞。 据我的观察,基本都是韩国三只手。因为我们这片校舍都是亚洲学生。 中国人不用偷的,直接要或者明抢。 日本人呢,他们的教育使得他们傻了吧唧的认为,他们不偷东西,别人也不会 偷。 只有个别韩国留学生贼精精的啥事都干。 之所以不爱住宿,校舍提供的住宿是有附加条件的,必须强制性的在校订餐。 令人会得厌食症的,学校里那一万年不变的自助餐啊。那些米啊,永远像没放 够水的那种硬蒸而熟的。跟咽生米有啥区别我就弄不懂。老子一怒,搬了出来,在 外租房。 每个房东都无比热爱自己家门口那片草皮。租房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照顾好 他的草坪,每天浇水,一星期剪一次草。 我为了偷懒耍赖说我不会。我在家连扫把在哪都不知道。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剪 草浇草,谁吃饱了撑的。 房东他实在是负责任了,那个热情啊,热情如火。不辞辛苦起早贪黑天天报道 苦口婆心的直搞到我筋疲力尽,不得不宣布投降,哭丧着脸对房东说我已经学会为 止。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当中发现他在卫生间里不出来,房子有两个卫生间,里面 的可以大大,外面的只能小小,如果在外面的大大,下水管很容易堵塞。但是他来 视察房子,进去外面的卫生间已经七分钟,正常的小小来说,就算再细水长流源源 不断,七分钟也足够我尿两次了。 我隔着门底下通风的百叶窗向内偷看,不看不要紧,一看长鸡眼,不是,不是 鸡眼,是针眼。 我看见我那酷爱整洁的有着不同寻常良好个人卫生习惯的房东,正用两个口缸, 就是我漱口刷牙用的杯子,来回倒来倒去,将太阳能水管口接出的热水,降温,晾 凉,然后,大喇喇的解开皮带,褪下牛仔裤和内裤,用毛茸茸的屁股对着我,两个 口缸顺流而下,冲洗他的宝贝。 这就是美国人美其名曰的环保理念,绿色洗澡。我算他妈的开了眼了。 从那以后,我对他的尊重就减至为零了。 草坪嘛,我想起来就浇浇,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发现,不剪也没事。 他一边鄙视我,一边收我高额的房租。 后来有阵子,估计房东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屁颠屁颠的跑来剪。 我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呢,房东在浇草,每天晚上回来正好房东在剪草。掐点 来的。特准。 剪完的新草汁液横飞,害的我新的全白球鞋一秒钟变成菠菜鞋,那个葱绿色, 那个葱绿的啊,怎么那么绿啊。 他对我冷嘲热讽,认为我不热爱生活,苟且偷生,游手好闲,好逸恶劳。 我全当耳边风,他说得全部正确,我就是这样的烂人。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我很拥有这样的自己。 我算比较乖的了。我隔壁的那个,从河南来的,更狠,在原来草坪的地方,连 根拔掉,居然种上了从家乡带来的韭菜籽,太鲜了,竟然发芽,远看跟草一模一样, 比草长得还茂盛,房东羡慕的不得了。差不多时候还可以割下来剁一剁,加点鸡蛋 和虾米,包饺子。香气直飘十里地,老远都闻得到。 房东负责的表现还有,不定期的来检查卫生。抽查性质的。我被刺激了几次学 聪明了,我的应对方法是不开门。永不开门。不论何时他来敲门,我都装不在,哪 怕音乐开得震天响,我也不开门。爱咋咋的。 但是老外也有很多好习惯。 话又说回来,在人家地盘,人家是原住民土著,我才是老外。 津野田薰 Kaoru Tsunoda自豪的说,在他们国家,那个叫日本的地方,守时是 每个人都必备的品质,他们引以为傲的优秀习惯其一就是准时,守时。 在日本,空无一人四通八达的路口,午夜三点和下午三点,永远不会有车闯红 灯。他们对交通规则忠贞不渝不折不扣的执行到底。那个红绿灯简直就是施了魔法 的闸,闸一放,人流汹涌鱼贯而出。闸一关,一刀两断滴水不泄。可是神就神奇在 竟没有一个交通协管员。 交通规则的核心精神就是交通安全嘛,确认了安全自然就可以过了。这帮一根 筋加死心眼的小日本。我不以为然。 津野半张着嘴,好一会没合上,她一定想反驳我却想不到足够硬的论据。愣了 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骂我的词。 津野语气充满骄傲的说,无论是在银座、新宿的繁华街头还是乡村的僻静小道, 除了饮料自动售货机旁会设置一些供丢弃饮料瓶、罐的专用垃圾箱外,想丢弃一张 废纸,都找不到垃圾箱。日本人的做法是把垃圾放在塑料袋中带回家,这一点可能 会让很多外国人感到不太适应,但客观上却保障了日本街道的整洁。保存了国体的 颜面。 所以也别老说人家哪哪都不好,人家再坏,也有可取之处。 那么飞快生活节奏的都市,竟然街上没有垃圾桶。每个人对垃圾的态度都是认 真的,洁净的。就连公共厕所也是一尘不染,但看不见清洁工人的身影。更不会有 人随地吐痰。 垃圾分类,不可燃垃圾处理后能填海造田。真会精打细算过日子,要不人家怎 么能发达呢。 谁不好好处理垃圾,政府还要派人上门拜访,说服教育,看来日本的环保科很 忙碌,日本的公务员还真贴近民心,和我们中国的城管有的一拼。 我对日本人没啥印象。 据我有生之年的眼界和经验,我所见过的日本人,尤其是那几个比较熟的,饭 岛爱之流,嘿嘿,不好意思,基本上,都是没怎么穿衣服的。 我对日本妞没兴趣,也不想以泡日本小妞用感情伤害她们再一笑而过用此为国 争光。 我就看着津野好玩,走路上下楼梯永远靠右边,进屋必定先脱鞋,座有座样站 有站样,她的房间就一张榻榻米。不欢迎别人借用她的厨房。日常说话,要么一口 一个嗨,要么万岁,满嘴都是。点头鞠躬俯腰姿势,几乎每几秒钟就发生一次。像 一个被输入行动指令的机器人。女机器人。 我就爱看她鞠躬,她站着的时候,双脚合拢、直立,弯腰低头。虽然她也是单 眼皮,细眉细眼,笑起来明显的一对小虎牙。难得她没有普遍日本女人的O 型腿。 从一般性行礼30度,45度,到上身至90度折成直角的鞠躬都那么规范。我很想 问她的腰累不累。她就用手指指着鼻子,意思是向我确认,是我么。我点头或者摇 头。她从来不和人握手,说是男女授受不亲。 一个很极端的国家,全世界最著名的就是日本AV女郎和色情盗版光碟,几乎所 有变态的情趣用品及华而不实的家用电器都是日本发明的,没完没了的色情漫画和 没完没了的篡改真实历史教科书,抵赖且试图掩埋南京大屠杀的真相,牺牲一代妇 女去做慰安妇换来今日太平盛世,怎么都算不上高尚,开放起来真开放,洪水猛兽, 可是某些女孩子传统起来还挺叫人震撼的。 严重两极化。 我已经开始长胡茬了,一天不刮就青森森的。 有点胡子好像更有男人味了。我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好半天。不知不觉,我也 开始喜欢穿简单的白衬衫白T 恤。这显得我更加的玉树临风。 津野田薰不知好歹跑来问我是GAY 么。 我有种被侮辱的受伤情绪。 靠,我做GAY 不是太浪费资源了么。 我能接受两个女人在一起,干啥都行。但是两个男人,NONONO,饶了我吧,别 说试了,看都看不下去,多年的A 片审美使然,男女在一起才是阴阳结合,天经地 义。 我换上一副多情而温柔的嘴脸说,不,GAY 的,我不是,我有个心爱的女朋友 在中国。 你们会有结果么。津野问。 对一个人好,就一定要问有没有结果么。我反问。 津野简直就是第二个白小溦,超级八卦,对于别人的事情有着极大的热情和热 心。 喜欢她什么?几乎每个人都要问同样的问题。 理由兴许有一千一万。但是一千一万也多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不行,非 喜欢不可。只能喜欢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你对只能怎么看。津野问我。 我不告诉你,那是我的心理活动,我不想和你分享。我答不出,随便瞎编了一 个答案搪塞过去。 我鼓动津野田薰去申请加润恩的MSN ,竟然通过了。 她们聊天打简写英文。HOW ARE YOU 简写成H R U ? 没多久竟然混熟了。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 我发现,润恩这个老女人,对陌生人特别好,话也多,不像以前和我聊天,我 殷勤的打了四五行过去,她只敷衍性的回一个好或者嗯。假装日理万机,回复惜字 如金,活活气死人。 因为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她控制大局,选择开战还是停火,她说的算。 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吧,脾气才那么坏。 应该睡觉的时候还在工作,应该做梦的时候还在清醒,该吃饭的时候不吃,该 起床的时候不起,生物钟紊乱是必然的吧。 我能体谅这个老女人。 最悲惨的是,后来我的MSN 上,她的头像永远是灰色的,几百年不变,我没猜 错的话我已经被她阻止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是什么女人啊。 为什么都是这样,和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讲心里话呢。 有时候会有这样的错觉,日常生活的某个瞬间,某个片段,某个场景,叫我突 如其来的怀疑,此情此景仿佛发生过。 我看着她们聊天。 好朋友就像书,你一字不说,但她已经全然懂得。津野被我已经收买了。我答 应她每周至少请她吃两次生鱼片。多者不限。没有上限。 我让津野田薰问润恩,她眼中的好男人是什么样。 润恩答,理想伴侣应是爱家,顾家,持家的男人。养活妻儿任劳任怨。同时富 有生活情趣,知道美国独立宣言内容和本草纲目作者是谁。 那个其实不难。津野认为。 润恩继续输入,可是仍然很多庸俗无知的博士,生是把美国的首都误以为是纽 约。 后面竟然有个黄色小笑脸。 这个连我都笑了。指桑骂槐。 我没来奥克兰之前,我也以为美国首都是纽约或者曼哈顿。后来才搞清楚居然 是华盛顿。纽约于美国,充其量相当于咱们上海市在中国的地位。华盛顿才和北京 平起平坐。 当我答应带津野去隔壁河南邻居家吃中国韭菜鸡蛋虾米粉丝馅的饺子时候,津 野的无线宽带,电脑开机密码,MSN 账号密码已经对我公开了。随需随取。任我使 用。她已经不把我当外人了。 小恩小惠的就能把女人收买,诀窍是要她觉得你对她好,那才百发百中。 时常借用津野的账户以津野的名义,和润恩聊天。 这个憨包女人,哈哈。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不知道电脑对面跟她如此姐妹情深缠绵悱恻姐长姐短的,是个男人。还是她 一看见就眼晕就心烦的那个男人。我呗。 她不知道水深火热的想念她的那个人是我,就是好的。 怕她知道是我发脾气。 怕她知道是我再次拉进黑名单。 怕她不理我。 好多次梦见在润恩家的院门口等她,看她从下午一点的树影中走向我,皮肤白 皙,淡妆似有还无。留着长发,面带微笑。 考究的白衬衫,简单的牛仔裤,舒适黑色平跟软底羊皮鞋。款式朴素,没有花 纹。 无论站着或者坐着,双小腿笔直靠拢,姿态肃穆宁静。样子非常斯文清秀。 是我喜欢的打扮。 有时想象,她打车去公司的二十分钟车程,沿途是怎样的景致? 我不在的日子,谁陪她去一饮相思吃芒果冰? 早点还是桂花新园巷口的小碗馄饨加一个茶叶蛋么。 情人间废话无数。 HI,RING,I AM Kaoru Tsunoda。 昆明现在是几点啊?天气如何,是刮风下雨还是多云有星?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几点睡觉的?什么?你当了教练要进周末所以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受得住么?累是 不累呢。你熬夜,记得多喝维C 泡腾片。 敲上去的字只得这些。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非常克制,生怕露了马脚,跟做贼, 不,跟做特工一样。 没敢敲上的问题包括,闹铃啊,可曾想起我。哪怕偶尔?哪怕一次半次也是好 的。 南北半球,世界两端。昆明阴郁干冷。而奥克兰这里正是盛夏。冷气24H 值班, 昼夜无休。 我的手心还是一打字就会出汗。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每天固定时间在显示器上跟 润恩能见上面,我不在意她穿睡衣还是运动衣有没有梳头刷牙和洗脸。 润恩的MY SPACE空间的音乐是胖子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 我知道她喜欢他很多年。 我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说我喜欢SHE 和5566。怕那样说显得自己没内涵没分量。 苍凉的干燥的嗓音,缓缓唱出,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头。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 由。 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啊,从来没有这样要求。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 我会了解的。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 消息。 尤其最尾那句,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可不可以。 简直唱出我的心声。我宣布以后这首就是我的主打歌了。 分隔两地的苦楚和甜蜜每每让我听到情歌都握紧双手,看到法国爱情电影《FANFAN 》的最后,男女主角甜蜜的拥吻,我却内心惶惶。我的快乐和眼泪多么微不足道。 其实,我也不想每天对着MSN 留言,在电话旁等一个永远不会响的来电号码。 可是,在没有认识RING之前,我不曾这样深爱过。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快乐负责。 感情初始,谁先爱,谁就输,而感情的结局,谁先不爱,谁就赢了。 天又亮了,又是一天开始了。 天又黑了,又是一天结束了。 睡眠的时间开始有了规律,凌晨一点左右怎么样都说服自己要睡觉了,惯性的, 早上四五点钟,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 有时运气好,趴在电脑前,看得到MSN里忘记下线的RING。 视频小窗口里看得见润恩睡觉的姿势,睡着的时候好象小小的海蚌,双手安静 合在脸边,身体向内微曲,一副眉头簇着,欲说还休。 我走路都蹑手蹑脚的,生怕她在梦中惊醒。 其实关我屁事。 那时候感觉特别的幸福。幸福是一种很私人的感受。无法分享。 干点别的,再回来,看一眼,再去干别的。想起来就再冲回电脑前,看了又看, 看不够。 我何尝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与我的未来全无关系,但仍然忍不住全心全 意对她好,不计成本和代价,不为回报和收益。 换算到她那里的时区,估计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听着电脑那边她起床走动,去 洗澡,裹着BURBERRY的大格子浴巾,趿拉着拖鞋,苍白着一张脸,进出厨房烧水, 冲咖啡,银质小勺轻轻搅动撞到杯子内壁,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画面突然卡住, 一动不动。 无论怎么拍打电脑都无济于事,又舍不得重启。 对着静止的斑驳的小小视频窗口。亚麻色的阳光,用最舒服的角度,打在她的 脸上。沙哑的背景中,她抿着倔强的唇角,不很漂亮,但却是我最爱的脸庞。 我都很想装上画框,挂在墙上,静静的欣赏。 我最后还是没忍住,轻轻的哭了起来。 她真美丽。津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问。 在她的空间相册里。有一张穿裙子的黑白照。白色镂空的衬衣,整洁服帖,她 的手臂,骨肉均匀,素手芊芊。及小腿的裙摆,是上好的绸料,风轻轻一吹就簌簌 而动。露出纤细,不可一握的脚踝。要命的是,她的腰似乎一掐即断。在黑白胶片 上,她风行水止,叫万物黯然无光。她比我们国宝松岛菜菜子还要美丽。 松岛菜菜子已经是孩子的妈了,不能和我们家RING相提并论。我很狗腿的维护 着。 她本人也如照片一样美丽么。 当然不是。 嗯? 她本人要比照片好看多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津野对润恩越发好奇。 她是个好人。我简单的答。 再具体一些?她显然对我的简答不满意。 再具体啊。我抓抓头。 严格的说来,她又算不上个好女人了。琴棋书画不会,洗衣煮饭嫌累。 我总是捉摸不透她,只可以带着遗憾与之共处,叫人又爱又恨提心吊胆。 她高兴时候怎么都行。不高兴的时候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邪了门了,我竟有点怕她。而且学不会知难而退。赖皮赖脸的。 她对一切感情都很节制,坚忍决绝地步,再难过伤心,都是背过身去,留给别 人一副海不扬波纹丝不动的后背,转过头来,势必是光彩照人明艳端庄不可方物。 你没见过她,你是不会理解她那样的女人的。 我就那么犯贱的像个影子一样,阴天就没我的地位,晴天也只得半尺长。永远 在她脚下。 我是一直在她背后望住她的善男,但我清楚她最后未必会选我。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她有个女儿,雪白粉嫩,象是广告画里面的安琪儿。五 六岁时候已经楚楚动人。 和她梳一样的发型,齐眉齐颈妹妹头,穿一样的娃娃直身裙,圆头小皮鞋,大 手牵小手。 女儿可以骑在我的脖颈上,依依呀呀的喊着驾,驾。 我愿意为她们俩做牛做马。 努力赚钱,把她喜欢的东西都搬回家。 女儿就是用来娇生的,老婆则需要富养。不宠她们宠谁?不对她们好对谁好? 晚饭以后我洗碗,她给女儿洗澡,香喷喷的。 我们仨一起看电视,看完动画片顺便看看新闻,绝不熬夜看球赛,绝不惹她们 俩生气。 然后一起睡觉。我在最外侧,她在中间,女儿在最里面。我们仨像三只侧摆的 白瓷勺子。拥抱她单薄的脊背,把脸靠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掠过她,拉着女儿的手, 而我大大的手掌可以包容她们娘俩小小的倔强。 直到入睡。 这时窗外若无其事的下起了蒙蒙细雨。 避讳男女授受不亲的津野竟伸手过来,轻拍我的手背,似安抚,似劝慰,她眼 里有泪光,温柔的说——曾桑,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梦想。你要加油! 有时候,觉得,其实这个日本花姑娘也不错,性格好,体谅人,好也不说赖也 不说,且同学一场对我的前生今世都了解,那么就省去解释和说废话的麻烦。 熟人有熟人的好处。 人还是该以群分。和同类在一起有拨云见日神清气爽的感觉。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