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开展工作(8) 孙总还翻到名录扉面上,指着里面的编委会人员名单说:“这些编委都是政 界要员和经济界名流,说明这本名录是很有权威性的。”沈天涯顺着孙总的指点, 看看那些人名,果然编委会主任副主任都是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大领导,而编委 会成员也大都是经济和财税金融界的名流。 沈天涯没说什么,任孙总翻到记载着东方公司名录的页码上,只见第一页上 登着孙总的彩色照片,后面有三版东方公司的详情介绍。孙总看了两眼自己的照 片,不好意思地道:“这个照片照得不好,当时编委会的电话催得急,我又没有 好照片,是临时照的,对不起读者了。”沈天涯也注意了一下照片,觉得没有眼 前的孙总那么有神采,看上去像是一幅遗相。沈天涯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出于礼 貌,强忍住了。 在孙总的要求下,沈天涯又将东方公司的条目看了看,上面都是一些言过其 实的自谀之词。沈天涯并不感到奇怪,如今拉大旗做虎皮的事多的是,他还是副 处长的时候,就经常收到一些邀请他加入什么《世界名人大辞典》之类的信函, 说是他已非常荣幸地被列入世界名人电脑资料库,要他不要耽误绝好机会,快把 个人资料和相片寄过去,充实库存,以备刊用。其中附寄的所谓的编委会名单上 都是世界级的名人,甚至连微软总裁比尔·盖茨和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名字都在 上面。沈天涯自知人微名轻,不敢高攀,只是看到上面的条件十分优惠,说是上 辞典一分钱也不收,出于好奇,才试着寄过两回资料。对方马上就复了信,说是 通过严格筛选,沈天涯已被正式同意入选,而且他们信守诺言,还是一分钱的入 选费也不收,只要求他订购五到十套有他的资料和相片的大辞典,每套大辞典价 格是999 元。沈天涯心疼那数千元票子,再也不理他们,尽管过那么十多二十天, 又要收到两封催促他快寄书稿和购书费的大函,说是大辞典就要寄出来了。 毋庸置疑,东方公司肯定也是通过这样的途径进入所谓的《中华企业五百强 名录》的,至于东方公司到底是属于五百强五千强五万强,还是五十万强五百万 强,鬼才知道。可偏偏孙总很当回事,对沈天涯和罗小扇说:“二位处长,你们 看我们都上了五百强了,到财政局贷些周转金,应该还是有资格的吧?”沈天涯 笑道:“上了五百强当然值得恭喜,可要拿这个作为贷款的依据,似乎不太充分。” 孙总于是又从余从容手上拿过那本大相册,说:“这里还有更为过硬的资料 呢。”打开来,上面全是些领导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有说明,记载着领导视 察东方公司或是接见孙总等东方公司头头的时间地点。其中欧阳鸿那天视察东方 公司的那组照片放得最大,包括欧阳鸿在会上眉飞色舞做指示的光辉形象,欧阳 鸿和部门领导以及孙总行走在公司生产车间的情景,还有欧阳鸿和孙总等公司头 儿畅谈工作的镜头无一阙如,每一张照片都照得十分清晰和逼真,立体感极强。 看着照片,那天欧阳鸿视察东方公司的情形,便浮现在沈天涯的脑壳里。他 记得那天除了记者的摄像机和相机外,朱志勇也举着相机人前人后地跑动着,估 计这些照片大都出自他之手。沈天涯又想起余从容那天也是一步不离欧阳鸿,中 午还随郭清平和孙总陪欧阳鸿进了宾馆三楼南面客房,整个中午不见出门,怎么 照片上竟没有她的丁点影子呢?原来艺术都是有侧重和选择的,说得理论些,叫 做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见沈天涯对这些照片如此在意,孙总得意地说:“欧阳书记都这么关爱东方 公司,二位处长心里有底了吧?” 沈天涯暗自好笑,他在财政局待了那么多年,给人办理过的周转金贷款手续 也不知多少笔了,虽然企业套贷财政周转金的手段形形色色,却还从没见哪个企 业拿着领导的照片来贷周转金的。看来下次得给上级财政部门建个议,将周转金 借贷办法修改一下,只要有领导视察企业的照片,有领导跟企业头头的精彩合影, 就准许在财政部门借贷周转金。 这时孙总又将相册翻到了另一面,沈天涯更感意外了。原来他的光辉形象也 荣幸地进入了他们的相册,而且占了整整两版,享受到了欧阳鸿的同等待遇。再 仔细一瞧,他也像欧阳鸿一样,既有会上发言的照片,也有跟孙总他们在一起交 流情况的镜头,其一颦一笑,显得那么有模样有派头,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 至少是市委副书记一级的人物。 沈天涯有些受宠若惊了。他还从来没见自己这么有风度有气质过,他平时的 照片可都是猥猥琐琐的,根本拿不出手。沈天涯也弄不清楚,同样是一个人,怎 么会有这么两种绝然不同的风采呢?是不是那天他并不在乎老在前面晃动的镜头, 显得自如从容,同时又是以上级领导的身份来东方公司视察,公司的人鞍前马后 地宠着护着卫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权欲和虚荣心得到了暂时的满足,自我感觉 也空前地良好起来,并留在了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