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雅失踪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一早,通知阿杰的竟然是警察。 阿杰、孟樵、瑞奇和几个好友赶到医院。小雅昏迷了两天两夜,她的脸色苍白憔悴, 青紫斑斑,额上、手上、脚上无一不缠满了纱布,纱布上隐隐还可见红晕,见了教人惊 心动魄,心疼不已。 “小雅……”阿杰都快哭了,第一个摸到床沿去,却颤抖地不敢伸手摸她,怕他一 不小心又弄疼了她。“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跑去撞车,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爸妈不 从屏东杀上来扒了我的皮才怪。”阿杰苦着脸说。 瑞奇的心才快碎了呢,恨不得她身上的伤全在自己身上。“小雅,你吓坏我们了,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别想不开,我以后不闹你,也不烦你了,只要你快好起来。” 瑞奇的话实在很令人心酸,任谁都知道他对小雅有多呵护,听在始终伫立窗饰没靠近的 孟樵耳里,他是自责,也是心痛。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狠狠地伤害他的心, 一再的用血、用眼泪提醒他的残忍、他对爱的杀伤力。无奈锁在他眉宇,他整个人快被 这无形的鞭子抽得鲜血淋漓,几乎快站不稳了。 “小雅,有什么心事告诉老哥,这里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你出气的。”阿杰心痛地望 着小雅那张失去俏丽光采的病容。 眼泪滑下她苍白的脸,她无力地启口:“出……去……” 众人一楞。阿杰轻轻地拭着她止不住的泪水,劝道:“小雅,你别闷着,告诉 哥……” “出去。”她虚弱地打断他。 见她眉头一紧,好像非常痛苦,大伙吓了一跳,只好依她的话——走出病房,只有 一个人没动,就是孟樵。他知道她一定要他留下来,即便他自使至终都没开口。 小雅依然流着泪,沉闷的病房里只有她细细的啜泣声。她闭上眼,听见脚步声向自 己靠近,一步步,好沉重地压在她心口,她忍不住又哭了。 “你好残忍。”孟樵的第一句话,没有心疼,不是安慰,正是她熟悉的冷漠利严酷 的指责。小雅发抖地蜷缩起来,侧过脸不看他。眼泪湿了雪白的枕头。 她如果看他一眼,就会发现孟樵的眼里有多受伤、多不忍,但她拒绝看他,不知道 他的椎心之痛。 “你要我怎么样?”他仿若叹息的声音轻而淡薄,却重重地打在她心头。 “我想死……”小雅哽咽地开口。 “如果你死了,我会恨你。”孟樵依然轻声细语,但小雅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的。 “你现在就很恨我了……” “我只希望你好起来。”孟樵柔声说,又叹了声气。 小雅终于转过头来看他,透过泛滥的泪水更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忧愁,她忍不住哭 道:“孟樵……我好痛……我的心……好痛……我宁愿你……”她别过脸,痛哭平声。 “我一想到你……和夏启东……我就想吐……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孟樵默然不语地望着她。想到三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心态伤害仑仑, 逼他走上绝路?小雅的呐喊,又是一阵阵的攻击,让他囚禁在黑暗中的灵魂,一再地流 血…… “天啊……”小雅闭上了眼,用力的吸气。”我怎么会这样……我的外表……我的 心……都变得好丑好丑她无助地再次将眼光投向他,那个已被她刺得伤痕累累的孟樵, 她的心都疼了。 “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们……我伤害了瑞奇……也伤害了你……” “别说了!我会照顾你。直到你好起来。” 是义务吗?还是愧疚?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小雅心痛欲裂,她可不可以享受这最后 的温柔?她能够自私地独占他,在这最后的时刻? “真的吗?”她哭的好累。 孟樵点点头。 够了!她倦了,就让她再自私一次,再任性一次,她,将不再有遗憾。直到她好起 来,她就会完全地离开他了。 小雅睡了,孟樵一走出病房,大伙就紧张地围住他。孟樵摇摇头。“没事,只是意 外,让她休息吧。” “她……”阿杰还想问,孟樵已摇摇头往前走。 顿了一下,他回过头对一脸焦虑的阿杰说:“阿杰,我想辞职。” 阿杰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伙全睁大眼惊愕地看着他,连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因为他的神情太认真、太平淡,也太……受伤了。 “我答应小雅这段日子要照顾她。”他的话还是说的很轻,好像少了很多力气似的。 阿杰没有开口,他知道开口也没有用的,他太了解孟樵的个性。颓然往旁一坐,他 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小雅就拜托你了。” “阿杰……”孟樵叫他,给他一抹淡如清水的微笑。“谢谢你。” 他默默的先离开回廊,瑞奇却追了上来,孟樵也没回头,迳自推开门;现在他最需 要外面的新鲜空气让他喘息。 “孟樵……”瑞奇一直在他身边。孟樵点了一根烟后回头,望着这个痴情的小伙子, 海蓝色的深遂眸子水亮亮的,知道他正忍着不哭。孟樵其实是很疼爱这个单纯的大男孩, 一个来到异乡求学的游子,难得这般的情深义重。 “我知道小雅一点都不爱我,就算她跟我上床了,也只想你而已。”他老实的近乎 可怜,孟樵只能看着他不说话。“医生说她最少要住院一个月,等她出院……我也快回 美国了。”他哭丧着脸。“我不想离开她……”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愿意离开最爱的人……”孟樵低声启口。 瑞奇怔怔地望着他,好像孟樵会说出这样的话很奇怪似的。 “你也有……最爱的人?”在别人眼中,孟樵一向是冷酷绝情的人。 瑞奇惊愕不已地看见他点头,更震骇于他的回答。“是启东。” 瑞奇浑身一僵。 他终于承认了,公开了,却轻松多了,仿佛卸下沉重的包袱那样的释然。“我是同 性恋。” 尽管他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吓坏了瑞奇。这怎么可能,他和他已经认识了一年多,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是个同性恋…… “但这并不是我不爱小雅的原因。”孟樵又说。 瑞奇点点头,逐渐从惊骇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希望你不要放弃。”他吸了一口烟。瑞奇楞了一下,在白蒙蒙的烟雾中似乎 看见他苍茫的浅笑,美丽却凄凉。“因为启东,我变成同性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变 的事?” 老实说,瑞奇相当的感动,如果有一天小雅能够重视他,别说爱上他了,只要多看 他几眼,他所爱的委屈就都值得了。他忍不住去拥抱孟樵,用力地拍着他的背,眼中闪 烁着泪。“谢谢你,孟樵,我不会放弃的。” 孟樵淡淡地笑着。没有人会对最爱的人轻易说放弃。像仑仑,死也不放弃;像启东, 压根没想过放弃;像小雅,就算失望也不甘心放弃;像瑞奇,一再的挫折。一再的坚持; 而自己……他曾因仑仑的死放弃了所有,他的骄傲、他的音乐、他的生活,这样行尸走 肉的当一个孤独的罪人,却因夏启东活了过来,他黑暗的生命,终于出现了阳光,他开 始要坚持,学会了不放弃。 每一个人都在爱情的领域打转,相爱的、不爱的、爱错的,同性的、异性的,全都 被爱情摆布着,他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放弃!也只有不放弃,才能得到那微弱 的了丝丝盼望,而许多人就凭着这么一丝丝希望,努力地活着、爱着、坚持着—— 孟樵靠在墙上,一手持着话筒,一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他的模样吸引了无数来 往的人,而此时他只把心思放在与他对话的人身上。 “我晚上去找你。”话筒那端的夏启东很不放心。 “过两天再来吧,我怕小雅受到刺激。” 夏启东沉默了片刻。孟樵似乎相当疲倦,他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启东,你不要胡 思乱想。” “我才不会,我只是担心你。她还好吗?” “不好,很糟。轻微脑震荡,手脚都骨折了。”夏启东又是沉默。 “启东……我很想见你……” 他首次流露出无助,夏启东听了心头不住的发疼。“我也是。” 孟樵轻轻地笑了,笑得很满足。“这样就够了。” “随时打电话给我,要不就在呼叫器上留言给我。” “我会的。你下礼拜要期中考,趁机用功吧。” 这样子他怎么用功呢?不过他还是乖乖地答应他,不想再让他烦心。如果可以,他 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身边,但他只能忍着,只要他不担心就好。 就这样,孟樵、瑞奇、阿杰三个人轮着照顾小雅,自天是阿杰和瑞奇,而孟樵是全 天候的。 这几天小雅都不怎么说话,她只静静地养伤,静静地观察孟樵一个人呆坐在窗前时 出现的落寞神情;她才惊觉,怎么她以前都没发现孟樵很寂寞。 同时她也静静地观察细心体贴的瑞奇。到底自己凭什么让他爱的这么深?她问过他, 他只是傻傻地笑着回答:“爱就爱嘛,哪有什么理由的?我从小就热爱中国文化,学中 文、来台湾念书,将来要娶中国老婆,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试婚纱。” 她这才发现,虽然她老是欺负瑞奇,但瑞奇却常逗她笑,就算她不笑,他也可以自 得其乐。怎么会有这么傻瓜的人呵! 五天,好漫长的五天过去了,小雅终于可以坐起身,她脸上的瘀青也褪了,只剩额 头的绷带,而手脚上的石膏仍把她绑得像个木娃娃。“这五天你都没有离开我,启东怎 么办?”小雅让孟樵喂粥,他短短几天内似乎瘦了一圈。 “他在考试。”他淡淡地答,一口粥递向前,小雅摇头。 “你吃。” “我不饿。” “你瘦了,启东看了会恨我的。” 孟樵一楞,看着她笑中有泪。 “我想见他。”小雅说。 孟樵深深地看着她。小雅依然看不透那双深沉的黑眸里有着何等复杂的心思。她忍 不住叹气。 孟樵继续喂她吃粥,情绪也没多大变化。“我会叫他来的。” 小雅默默地吃着,眼泪缓缓滑落,心痛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残忍?她希望自己不 要好起来,这样她可以享受他的呵护备至;她甚至不要他的爱了,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就 好。但她不能,她巳不能忍受他无声的温柔,她再也看不下去他冷淡的呵护,这些都在 不断刺激她的任性妄为,都在责备她的幼稚不成熟。 “孟樵……”小雅轻声唤他,孟樵见她的眼里依然带着泪水。 “哥说你辞职了?” 孟樵没说话。 “你是不是很累?因为照顾我?” 他还是没说话。把她的床摆平,拍拍她的头柔柔笑道:“休息一会,我把碗拿去 放。” “孟樵,”她叫住他,眼晴水亮亮的。“我会赶快好起来的。” 孟樵笑了笑。“这才乖。” 他缓缓地走出病房,门一关,小雅就哭了。那一瞬间,她觉得孟樵真的要离开她了, 彻底的。她该结束这分苦恋,太苦了,苦了自己,苦了每个她爱与不爱的人。 夏启东一考完期中考便刻不容缓地赶来医院。他在长长的回廊上跑着,几乎撞倒了 好几名护士和病人,他像狂风一样卷进了小雅的病房。 这犹如死尸般颓丧的一个礼拜,夏启东和孟樵彼此已被思念折磨得憔悴不堪,好不 容易能见面,泛滥成灾的相思便一触即发,且一发不可收拾。 病房内,孟樵才刚把小雅抱回病床上,门一开,乍见思念的人儿,仿佛相隔千年般, 竟感动得无法自己;而夏启东一见到孟樵就冲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真实地感受着 他的存在。 两个男人扎实的拥抱,密实得似不可分的一掌两面,那么动人、那么美丽、那么震 撼的画面,在小雅的眼前轰然爆发,她只觉一阵昏眩。 “我完了,我完了。”夏启东毫无保留的热情全淹没在孟樵炽热的眸子里,他的呐 喊里全都是这七个昼夜累积下来的浓烈思念。“我终于要尝到被当的滋味了,我在我的 考卷上全填满了你的名字。” “启东……”孟樵简直被融化了,他好想用力地吻他,一倾相思之苦,但他没有这 么做,至少仍冷静地意识到小雅正在身后。 小雅几乎是呆掉了,彻底的幻灭了,觉醒了,心碎成一片片的,来不及收拾。也来 不及挽回。不知怎地,她竟然哭不出来,看着地所爱的男人正紧紧地拥着另一个男人, 用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对方,那种教人望了心全醉了的眼神,任何女人都无法招 架的,他却给了他怀中那个美丽的男孩,那个教女人看不都自叹不如的美丽男孩。 她竟然笑了,笑得好凄凉,好萧瑟;笑自己的深情用错了地方,笑自己可怜今今地 空等待。但她的笑,却也充满了祝福,仿佛她正在欣赏一幅动人的画,一幕动人的电影 情节一般,她突然觉得有种深刻的感动…… “小雅。”孟樵在她失神时转过身来,有些忧心地看着她迳自傻笑。 小雅还是笑笑的,一直看着夏启东。她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愈漂亮她愈喜欢,同 时也愈嫉妒,但此时她眼中只有笑意没有妒意,因为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你 常来幻觉酒吧,我却从没跟你说过话。”小雅对他说。 “我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夏启东的回答让小雅笑得很开心,这是这些天来,小雅笑的最高兴的一次,连孟樵 都有些讶异。 小雅缓缓地褪去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无力倦怠感。她才刚吃过药,或许 是药剂发挥了入睡的功效,也或许是她死心之后的无助反应吧。她倦倦地看着夏启东, 倦倦地启口:“我输了……而且心服口服……” 原来她的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伤心吧。孟樵忍不住去握她的手,这一握,也把她 强忍的眼泪给激了出来。她哽咽地开口:“孟樵……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照顾了……” 孟樵皱起了眉。 “我每天……都想叫你走,却又贪婪的……享受你的呵护,现在……我把你还给夏 启东,以后……你们都不要来了,好不好?” “小雅,我们是兄妹,是永远的朋友。”孟樵诚恳地对她说。 小雅却摇头:“看到你们……我会难过……我是个坏妹妹,不值得你跟我谈永 远……” 孟樵不说话了。 小雅这才又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他们。“你们……会原谅我吧?” “你又没做错事。”孟樵心疼地抹去她的泪水。 小雅笑得满足。“谢谢你,孟樵……再见……” “小雅……” “再见……”她别过头。所有的不舍全化做奔腾的泪,直到她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 声,她才放声哭了出来,哭得不能自己,哭得全身像要撕裂般疼痛。至少,是由她来说 再见,至少她还保留了最后的一丝尊严,至少……她在最后证明了他和夏启东之间,真 的是没有良己存在的多余空间的,看清这一点,至少她好过些…… “小雅……”一阵焦急伴着心疼的呼喊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庭那个痴情的大男孩瑞 奇。“小雅,你怎么了?我刚刚在外面遇到孟樵和启东,他们……” “瑞奇……”小雅反过身望他,哭得柔肠寸断,瑞奇的心全揪在一起,疼得厉害。 “小雅……” “瑞奇……你愿不愿意照顾我?” “小雅傻瓜,你知道我巴不得一辈子都照顾你的。” “好……你说……等我好了……要带我去试婚纱……我要跟你回美国……” “好,好,好。”瑞奇喜出望外地迭声喊着。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吻着她细 细的秀发,吻着她缠着纱布的额头,他高兴得几乎要欢呼了。“小雅,让我照顾你,让 我照顾你……” “瑞奇……谢谢你……”她埋在他怀里低泣。上天多么爱她呀,为何她始终看不见 身边的人倾注在她身上的关怀?为何非等到伤痕累累才来后悔?人哪,就是如此矛盾地 生活着。小雅的心在痛过之后终于学会包容与接纳,她的爱在付诸流水之后终于明白真 爱的可贵,她决定要自己不后悔,也要让瑞奇没有遗憾,更要让孟樵放心去爱…… 孟樵主动握住他的手,不在乎别人是惊艳、是好奇,还是把异样的眼光投注在他们 身上,他只管紧握着他的手。步出电梯,走出回廊,直到停车处才将手放开。两人一上 车就尽情地释放狂浪般的思念。对他们而言,这漫长的七个昼夜是多么痛苦的煎熬,他 们也才明白彼此有多么的需要对方,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放弃。 “你瘦了……”夏启东的手心疼地爬上他消瘦的脸颊。纤细的指尖划过每一寸他熟 悉的肌肤,轻颤地传递他的于心不忍。孟樵看起来就像一个疲倦的老人,夏启东从没看 过他如此疲累,他心里所受的折磨教他好不忍心。 孟樵一颗好不容易燃起光亮的幽暗心情,再次被自责划破伤口痛极了。他凝视着眼 前那张无暇的脸庞,温柔地低声请求他的抚慰。“吻我……一个礼拜不见你,我觉得我 已经死了一半。” 从不曾有什么事让他感到退缩害怕,面对爱情更是。如果这种爱恋是禁忌,那么他 愿意一辈子活在不被允许的叛逆里。 夏启东听话地吻住了孟樵。夏启东的吻,一点也不温柔,那是他专属的霸气、他特 有的倔强,他爱这个冷淡忧郁的男人,吻他的时候,他更努力地证明自己的独占欲,证 明这个男人只属于他自己! “到此为止了,我再也不要看你这么累了。”夏启东的霸道里尽是浓郁的爱情。 “启东……启东……”孟樵只是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低吟着,将他的名字一字一 字地贴在自己的心口。 “孟樵,我不想上学,也不想回家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夏启东孩子气地说。 他眼中闪着傲气的光采,闪烁在孟樵深沉的黑眸里。 “那会让我的罪名再加一条。”孟樵笑得惨淡。 夏启东瞪他,他可不轻易妥协。“哪来的罪?是你老爱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夏 启东一双手压在他的双颊上,犀利的黑眸里,有着无比认真。“姓孟的,你这辈子最大 的罪就是爱上夏启东,判你无期徒刑,这辈子休想假释出狱。” 孟樵被他逗笑了。他抓下他的手凑近唇边一遍一遍地吻着。“谢谢你,启东,我觉 得我的精神又来了。” “我可是认真的。”夏启东正色说。 孟樵宠爱地环抱着他,回道:“我有一些计划,想不想听?” “想!”夏启东一向很干脆。 “我想开一家店,卖乐器、教吉他,还可以兼练唱室、录音室,我还想开始写一些 歌,总之……我想玩音乐。” 夏启东猛点头,眼晴仿佛在发光。“然后呢?” “然后……白天乖乖看店,晚上表演。” “和阿得吗?” “基本上SOREAMPUBB阿得也是股东,他等着我回Amazing表演,我也只想表演而已, 不想接PUB的生意。开乐器行、想教吉他,是想在音乐上认真地做出一些成绩出来。” 夏启东兴奋极了,乐极看见他对未来有了规划,乐极看见他走出黑暗,乐极未来的 路上有自己的参与。他的爱情是很直接的、就如他的任性那样的为所欲为,他真的不在 乎一切困难,即使最艰巨的爱情,他都无惧现实地抵抗,只要有他,世界上就没有困难。 爱情就像一场争战,有反对、有眼泪,才会有至死不渝的誓言。他们每一天郡沉溺 在两人世界里,一起生活、一起练习、一起去看教室、一起计划未来,偶尔还会去医院 看小雅,开心地看她打开心门接受瑞奇,晚上到SCRAMPUB看阿得表演;再过不了多久, 夏启东就要正式登台献唱,阿得也帮忙孟樵开店的事。 一切都好像那么顺利地进行着,让每一个人都错以为事过境迁,未来一片美好然而, 这样一帆风顺的爱情似乎只是暂时的,何况他们的受情又是有别于一般的爱情。 夏启东的功课一落千丈,旷课跷家的纪录却节节上升,别说这次期中考竟然出现红 字了,只是退步个一、两名就足以让死爱面子的夏正槐脑充血。 成绩单下来,和夏家关系匪浅的教授亲自登门拜访,把成绩单亲手交到夏正槐手中, 可想而知夏正槐的反应,简直要把夏家豪宅给震垮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吗?儿子你 到底有没有在管教呀?”他把炮火轰向握着手绢频频拭泪的沈玉环。 沈玉环受不住委屈的起身顶嘴:“你忙我就不忙吗?上个礼拜台中才又开分店,我 不管教儿子,难道你就有管过吗?” 夏正槐无言以对。满脸胀红,气呼呼地往沙发一坐,手上的雪茄扬起的白烟和他脑 袋上冒的烟一样旺盛。 沈玉环坐了下来,挥走端来热茶伺候的菲佣,吸着鼻子哭道:“现在不是咱们吵架 的时候,你看看启东的成绩,他长这么大从没拿过不及格。你那个教授同学说他上课不 是听随身听就是睡觉,我就说启东一定是到了叛逆期,才会连家都不回了。” “今天他要是敢不回家,我就打断他的狗腿!”夏正槐气急败坏地怒吼。 这话可吓坏了沈玉环,她赶紧挨到老公身边劝道:“你干万别打他呀,让他说说到 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我看我们是宠坏他了。” “可是他也没让我们失望过呀。”爱子心切的沈玉环还真怕夏正槐会动手呢。 “这次太严重了,太不像话了!” “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沈玉环好言劝着。 夏正槐平日在官场上呼风唤雨惯了,一家霸主的气势一爆发,没人敢吭一声气。举 家上下全忐忑不安,怕启东少爷再不进门,恐怕难逃一劫了。 其实孟樵也劝夏启东要好好念书、乖乖回家,总是拗不过他的赖皮、拗不过他的自 信。他说他是个天才,学校的功课他一点就通,孟樵绝对相信他的聪明。他说他家里的 状况,孟樵也不得不依他,与其让他回到那个气势磅礴、却冷清虚伪的皇宫里,不如窝 在他这个爱的温暖小窝。 没预料到现在都半夜两点了,夏家还灯火辉煌,宛如黑夜中耀武扬威的城堡,惊心 动魄的跃入夏启东眼里。孟樵停下车,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高级别墅,把眼光移问皱起 眉头的夏启东。 “你家人还没睡?”之前半夜送他回来,房子一向幽幽暗暗的,不似今晚格外醒目。 夏启东有不好的预感。“我们回你那儿好不好?” “你两天没回家了,还是进去吧。”孟樵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我有预感我老爸在家。”他嘟着嘴,一点也不想下车。 “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十分钟后没事的话我再走。” 这样夏启东就放心了,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便匆匆下车。他的脚步缓慢,仿佛里面 真的有猛兽在等着自己。他深呼吸。十分钟,他只有十分钟挑战生命的转变。 他在门前回头,看见车内的孟樵的笑容,再次给了他向前的勇气,才拿出钥匙打开 了门,反正不管是谁在等他,他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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