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拜师·初遇(1) 第一章拜师·初遇 三月春光如画笔,在兰周山的脚下勾勒出一片藤蔓需扶、蔷薇待架的良辰美 景,让人心旷神怡。可是,融融春光里,司恬却觉得有股凉气像条小蛇一样从脚 底往上蹿。 兰周山陡峭险绝,极目远眺,重峦叠嶂、奇峰林立,袅袅云雾盘绕山峰,如 飞天身着披帛。眼前的石阶更是凭空骤起,似一道天梯凌云而上,气势雄浑仿佛 要直通云霄。石阶不知道有多少级,反正还没开始爬,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想 要敬而远之。一直将脖子仰到底,才在云雾缥缈之际,隐约可见山顶上的一道石 门。司恬仰着头长吸一口气,一咬牙抬起了步子。 最后的数级石阶,她手脚并用,爬得肝肠寸断、头晕目眩。爬上最后一级石 阶,她已经全身瘫软,眼前一颗颗的金色星星在轻晃,她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 才抬起头来。明艳的霞光穿透山顶的云雾,群山为靠,烘托着一座气势雄伟的山 门,“七势门”三个狂草大字刻在山门之顶,力透苍穹。歇了半晌,觉得气息平 缓了她才整整衣服站了起来。一阵清风迎面拂来,吹起她的衣袖,像一只展翅的 飞鸟临风洗羽。 玄铁皮包着的门槛前,她略一犹豫,轻轻踏进了门槛之内。山门里凉风鼓袖, 清气入怀,深广宽阔的庭院里耸立着巨大的松柏和菩提,枝叶葳蕤繁茂,一碧浓 翠欲湿人衣。山风徐来漾起松涛阵阵,令人心宁神安,自然而生一份灵逸静远。 碌碌奔波,倦倦焦灼,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宁静安然,如久经沙场之后释然卸 甲,清风朗日一洗征尘。如果不是庭院里有人在轻声说话,她恍惚有种误入修仙 之人的洞天福地之感。 庭院右侧的菩提树下放了一张竹藤椅,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英气俊朗如云 海中的朝阳,跷着一条腿半躺着,样子桀骜不羁。他身边围了几个年轻的女子, 一派莺莺燕燕的春光,宛如红杏枝头春意闹。 “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嘛,我们上来一趟好辛苦啊!” “就是啊,大哥你心地最好了。” 他仿佛没听见身边娇柔的莺声燕语,眼皮抬也不抬,手里只管懒洋洋地把玩 着一把寒光粼粼的匕首。匕首的刀刃如蝉之薄翼,晃动间挑起一线疏朗的光影, 在他俊美的脸上瞬息一闪,如惊鸿照影。突然,他眉头一蹙,对其中一个女子笑 了笑,然后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女子听罢立刻脸色通红,站起身就走。余 下的三个女子像是树上突然被惊飞的小鸟一般,扑腾一声散开了。他拿着匕首得 意地抿唇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好看,像是雨过天晴后的明朗碧空。 他说了什么?她惊异地看着,好奇又钦佩,居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身边一阵香风飘过,四个女子脸色绯红,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庭院里瞬间寂 静下来,只剩下她。他抬眼打量着她,神情慵懒,漫不经心。如此放肆地坐在这 里,一定是七势门的重要人物吧?她连忙对他微笑,一牵动唇角才发现又累又饿, 唇瓣仿佛被糨糊粘住了一般,涩涩地僵着。 他挑了挑剑眉,下巴一扬,“你是谁?” 她连忙施礼道:“我叫司恬,是来拜师的,听说七势门要招徒。” 他眯着眼,胡乱打量了她两下,问道:“可粗通医理?” 她连忙点头,其实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这个“粗”,粗到何种程度可以接受。 她其实也就简单地认识些药材,知道些大致的药性而已,就这么大着胆子来了。 他“哦”了一声,道:“你好像不行吧?门主说,要一路走上这石阶,不曾 歇息过的人才可以进去见他。我可是见你趴在地上喘了好半天才爬进来。”说着, 他拿起匕首,漫不经心地削着指甲。 “趴”、“喘”、“爬”三个字,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以前家里的小狗 “雪球”。她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她在山门外的狼狈都被他收在眼里。可是, 眼下她没工夫羞赧,她鼓起勇气道:“我歇息了半晌,是因为早上没吃饭。我身 体很结实,请大哥给我一个机会试一试。”说着,她挺了挺腰身。 他抬起眼皮瞥了她的小身板一眼,不屑地垂了眼帘继续削指甲。显然,她那 纤细柔弱如柳条般的腰身很没有说服力,和“结实”这个词的距离实在不是一般 的遥远。 他手里的匕首的把柄上是七星映月的图案,七颗星星用宝石和翡翠镶嵌,而 一轮圆月是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所成。不管那匕首是否玄铁精钢所制,单就那 七星一月,已是价值不菲。 他举起手指,迎着日光看了看,仿佛很满意。阳光从他指缝间透过,他的手 指修长刚劲,面朝她的这一面手心,指根和指肚上清晰可见深厚的老茧,和周围 年轻细腻的肌肤形成巨大的反差,有一种刚柔并济的力道。 他将匕首随意往鹿皮靴子里一插,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今年多 大了?” 她迟疑了一下,道:“十……六。” “十六?太大了。” 她连忙改口,“其实是十五,十六岁的生日还没过。” 隔壁的铁牛哥在铁匠铺子做学徒,他说收徒弟的都不喜欢要小童工,没力气, 所以她特意虚报了一岁,没想到弄巧成拙,他嫌大。 他皱了皱眉,又道:“十五也太大了。” 她连忙又改口,“我……我腊月十五才过生日,其实也算十四。”说完,她 开始慌张了,他要是再嫌她大,她难道要说自己十三?可她十四岁都过了三个月 了,十三岁,哪里说得出口?啊,光这么想一想,她都要脸红了。 他凛冽的眸光如匕首一般直射过来,直起身子猛地一喝:“到底十几?”他 本就长得英气逼人,这么厉声一喝,更是霸气凶悍,像只凶猛的猎豹倏地一跃从 草丛里蹿了出来。 她缩了缩身子,怯怯地看着他,小声道:“十……十四。” 他哼了一声,“十四,太小了。” 她委屈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多大的,十五、十六太大,十四又太小, 敢情是存心刁难她么?她低声央求着,“大哥行行好,让我去见见门主吧。” 他摇摇头,“我是七势门的弟子,我这里你都通不过,还想去见门主么?门 主就是让我在这里看着你们这些上山的人,上了台阶歇息过的人都不行。” 他是七势门的弟子?她忙恳求道:“师兄,能否请你通融一下,就当没看见?” 他一撩衣裳站起身,负手走了过来,举步间衣裾轻扬,沉稳洒脱。一袭青色 的长衫上绣着云朵,人如山间一颗挺拔的良木,只是他眼中带着的傲气,让人觉 得难以亲近。 他站在她面前,抱着胳膊看着她,她个子娇小,勉强到他肩头,所以他的目 光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她忐忑地等着他发发善心、通融通融。 他突然抿唇一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当没看见,领你去见门主。” 什么?她惊住了,转瞬间脸色通红、心跳如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居 然会提出这样一个非礼的要求。他却丝毫没有气短和羞惭,仿佛这要求天经地义、 合情合理。一双漂亮的眸子带着玩世不恭和调谑,脸上居然还是一副委屈自己成 全别人的表情。他个子很高,站在她面前,她本是仰着头的,此刻却低了下来, 低到不能再低,耳朵都开始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