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山妮妮跟小芳芳(4) 关淑怡下班后去商厦买酱油,是真的买酱油,下班的时候她妈电话她,家里 吃红烧羊排,炖排骨的酱油没了。小区的杂货店只卖老抽,不卖红烧酱油。 公车卷着黑泥开走了。关淑怡刚撑开雨伞就一眼就看到,邻居家那个挖煤的 哥哥,躲在角落里半淋着雨发呆。从公车站看过去,他格外引人怜悯。刹那间, 她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编故事: 故事一:秦奶奶捶着那条老寒腿对挖煤哥哥说:“孩子,家里没有粮食了, 奶奶老毛病却犯了……这可怎么好。”秦知握紧拳头泪流满面地说:“奶奶,山 高不怕,险阻不怕,我就去买面条。”他推着轮椅,艰难地冲入狂风暴雨中。秦 奶奶爬到门口,伸出一只手:“苍天啦!!” 故事二:小秦子艰难地推着轮椅来到大厦门口,他想找一份工作来证明自己 身残志坚。但是,可恶的势利眼保安将他拒之门外。小秦子无奈地淋在雨里伸出 手:“苍天啦!!” 故事三:那是一个狂风暴雨日,小秦子推着轮椅去打酱油,但是,一些社会 小青年却抢走了他唯一的两块二毛钱!小秦子默默地掉着眼泪,悲愤地喊着: “苍天啦!!” …… 关淑怡一边想着,一边打着雨伞来到了秦知面前。她把自己手里菊花很多的 花篮放到秦知的腿上,推着他到更加避风避雨、但秦知自己却过不去的地方停好。 秦知惊讶地仰头看着关淑怡。关淑怡却在看着秦知那双握在轮椅把手上的细 白、修长却冻得泛青的手。 太可怜了。她善良的心酸酸的,还有点儿想哭。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关淑怡又打开两把伞帮他挡风。幸亏剪了 开会桌子的天鹅绒布,她打开包包,拽出那块红色的天鹅绒裹在了已经脸色泛青 的秦知身上。 这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说不清楚有多温暖。秦知一言不发地感受着,缓和 着冰冷的身体。他想说谢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关淑怡看了一下手捧鲜花,身裹红布的秦知,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她笑着说 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烈士。呸!呸呸!别在意,我胡说八道的。” 秦知不觉得她的笑话好笑。他不知道红色的布裹着自己是什么效果,虽然看 上去他真的就像一位裹了国旗,接受瞻仰的烈士。他的笑点不在这里——也许一 辈子他也无法知道这种效果的笑点是什么感觉。 “买东西啊?”关淑怡有些尴尬。她检讨了自己说的每句话,是不是她的口 不择言得罪了这位会挑苹果的邻居呢。 “嗯,买一些稿纸,还有笔。家里不卖这个。你呢?也买东西?”秦知缓慢 地回答。 “对,我买酱油路过。你等我一会儿啊。别动轮椅。你要是掉出去,就又淋 雨了。”关淑怡说完撑开伞跑进商厦。 秦知低着头,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乐了。他小声地笑着,最后竟然笑得抑制 不住地直抽抽。他慢慢暖和了起来。 秦知淋雨之后发了高烧,当晚就吊起了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