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哥,离你离开,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说长就长,说短也可短,只是 每天,对于我来说,可谓度日如年了。独自一人看着院子里的葡萄藤叶子一片一片 凋零,心也如同它干枯的藤蔓一样渐渐死竭。直到现在,我仍想不清楚你不告而别 的原因,问爸爸,他总是一声不吭,一径地抽烟,满室烟雾缭绕,问到后来,我就 不敢问了。 妈妈开始把我当作仇人,她说是我逼走了你,可是真是这样吗?若真是这样, 哥你为何不告诉我了呢?毕竟,于这个家我是多余的一个,该走的该是我啊。 哥,北京天气冷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妹荆写于1996年11月 哥,今天是除夕夜,但你没有回来。妈妈把她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她的精神状 况越来越不好了,上次和爸爸争执竟把爸爸的头打破了。不过爸爸不让我告诉你, 也没有去医院,只是让我替他上了点药。痊愈了之后,脑袋上还留了好大一个疤痕, 就在左边,眉毛上面,妈妈看了之后好难过好难过,都哭了,爸爸也一脸凄然,不 过我没有,因为哥,你不在,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帮你,也帮我。 好了,爸爸买菜回来了,我要去煮饭了。 哥,新年快乐! ——妹荆写于1996年除夕夜 哥,今天,又是我的生日,可惜你不在,也没有人帮我过,不过没关系,我很 大方的哦。一个人静静躺在木椅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蓝色天空一如既往地忧郁着, 于是开始想你现在是否和我一样在看同一片云朵呢?其实这一年来我都不常看天空, 怕想起以前和你一起看天看海的日子,而现在身旁空荡荡的木椅早已无主多日,每 次想到这些我都会忍不住地哭,可是,为我擦泪的你又在什么地方呢? 最近,我常常回忆起去年我生日的那天。呵呵,看我用了“回忆”这个词呢, 大概是觉得老了吧,若你在,定要笑我伤春悲秋了。去年生日,没有参加舞蹈决赛 我一点都不遗憾,真正让我遗憾的,是没有和你道别,没有记清楚的你笑靥。早知 道结果那样,说什么我都不会参加比赛的,直到此刻我都不原谅我自己——不原谅 曾经比赛的自己! 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哦,你呢,有没有像我想你一样地想我?或者,你在要风 为我传递一句生日快乐吧。 ——妹荆写于1997年8 月 哥,今天看到莎翁的一句话:爱情,是一朵长在绝崖边缘的花,要采撷必须要 有勇气。看到这个,我哭了。我不知道在爱情的领域里,是谁没有勇气,做了爱情 的逃兵。你,还是我? 在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决定与你相爱,而今,我离我的十六岁是那么遥远,一 如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好想问你一句,哥,你后悔了吗,为你的离开? 爱情,是那么危险地存在着,甜蜜着又苦涩着,我们的勇气呢?是散到天涯, 抑或,从来不曾存在? ——妹荆写于1998年4 月 哥,今天是悲伤的一天! 爸爸和妈妈,他们,走了,去了天国。哥,若你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悲伤 吧,会毫不犹豫地回来吧。可是,爸爸不让我告诉你,怕耽误你的学习。唉,以后 你知道了,定要怨恨我的隐瞒了吧,但我没有办法啊。 是车祸,妈妈和爸爸在马路上争执起来,没有躲过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当我赶 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爸爸在弥留之际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 他的手好冰好冰,我看着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嘴里溢出,心中忧伤漫延。我好想告诉 他没关系,告诉他是我该谢谢他,收留曾是孤儿的我并把我养大,只是喉咙干涩地 紧,满肚子的话都消失在嘴际,化成泡沫。望着他渐渐阖上遗憾的眼,我整个心都 纠结在了一起,感觉世界在我面前硬生生倾塌掉。然而,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眼 睛好似干涸了,蓦然想起曾看到的一句话:我哭了,没泪的那种。 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呢? 丧礼是小姨一家帮着办的,一个人曾经在人世走一遭的最后一点证明,闹哄哄 地,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人的脸上没有悲伤,他们只有好吃好喝的欲望,我虽然 鄙夷,但现实如此,也唯有那样了。 葡萄架上挂满了葡萄,紫色泛滥成海洋,夜深人静时,我蜷缩在椅子上,才可 以安安静静地想你。哥,从今以后,我真的只有你了! ——妹荆写于1998年7 月 哥,今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天地素裹银装,院里的葡萄架差点被雪压塌了, 是我偷偷修好的。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住在小姨家,离这有段距离,都没时间来打 理屋子了。不过你放心,你的房间,我都有打扫,房里的物品也没动,和你离开时 一个样。有时累了,就会拿躺在你的床上,入眼的,则是我们最喜欢的蓝色天花板。 我越来越喜欢发呆了,所以总是在你的床上躺着,一天就不知不觉过去了,还要小 姨每次来找我呢…… 哥,真的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妹荆写于1998年12月 哥,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 哥,你还要我吗? …… 哥,你为什么都不回来? …… 哥…… …… 哥,我决定了,明天去找你! ——妹荆写于1999年8 月 …… 哥,原来你真的不要你我了。哥,下辈子,我要做一颗紫贝壳!!! ——紫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