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捐 夏秋在上午心情复杂地进行完现场考察后,便和丽莎带着小小鹏到了于刚乡下 老家的花田。 下午的阳光,有些烤人,地上也被晒得热热的,水牛在泥水里打着滚,不时哞 哞地叫着,田里有很多劳作的人。 丽莎打着伞,在花的海洋里和小小鹏嬉闹着。夏秋在田埂上,和老乡们谈着所 需花卉的价格、种类、需用量、运货日期。老乡们和她都很相熟,谈的很是顺利。 小小鹏摘了几朵很大的扶桑花,跑过来送给她。夏秋笑着接了过来,抱着孩子 走向丽莎,“我得去趟村子里,郝姨已经帮忙联系了电工和帮工,我要去和他们把 事情详细说明一下。你们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来找你们?” “你去吧,我们俩再在这里玩儿会。”丽莎答道,逗弄着小小鹏,小小鹏咯咯 咯地笑着,在夏秋的怀里左躲右闪着。 见到一只大蝴蝶飞停在了花丛中,小小鹏从夏秋的怀里溜了下来,丽莎边擦着 汗水,边追上正在捉蝴蝶的小小鹏。 “那你们小心点,注意安全。”夏秋嘱咐着,然后坐上在旁边等候她的老乡的 电动车,向村子赶了过去。 一个老农,牵着一头水牛,从田边的大路上走过,小小鹏见到,拉着丽莎的手, 嚷着,“我要骑,我要骑。” “什么孩子?胆子这么大?”虽然这样说,丽莎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走向 老农,和他商量着。 老农有力的两只手,将小小鹏举向了空中,轻轻地把他放到牛背上,小小鹏咯 咯地笑着,用两只手抓着牛犄角,高兴地小屁股一抬一抬的,后脑勺的小尾巴也跟 着来回上下的甩动着。 不远处,一辆小汽车驶了过来。 “那个不是上午的小孩子吗?他阿姨也在旁边。”乔治在驾驶座上向前看,周 鹏随着他的话音,也向前看,果然是那个小男孩。 水牛和人挡住了去路,车行得很慢,乔治有些不耐烦,便按响了喇叭。 可能是忽然出现的声音,使水牛受到了惊吓,它“哞”地抬头长鸣了一声,撒 开四蹄,往路边的花田里猛奔而去。 丽莎吓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呆愣地站在那里。只看着那头牛越跑越猛,牛犄角 上,小小鹏的身体悬挂着,所到之处,都是血迹。 小小鹏已经从刚开始的大声地哭闹,渐渐地声息全无。 田里的劳作的人也惊呆了,过了一小会儿,才反映出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立 即甩开了手里握持的工具,朝着牛吼叫着,围拢着,可是牛仍然继续狂乱的奔跑, 有反映迅猛的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喊着,“把它的眼睛捂住。”十几个壮小 伙子,拉缰绳的,扳住牛犄角的,拽住牛尾巴的。在牛的眼睛捂住后,水牛才慢慢 地放缓了冲力。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小小鹏的身体,从牛犄角上取下,小小鹏的双手,还死命地 扳着牛犄角,但是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周鹏抱着小小鹏的身体,对车里的乔治喊道,“赶紧去医院。” 然后对旁边的丽莎喊道,“还不上车?” 丽莎从麻木的状态清醒了过来,紧跟着进了车,立即开始检查着孩子的伤势。 那个洞,在左肋下两三寸的地方,在不停地向外淌血。她用手捂着伤口,哭着 说,“血止不住了,止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小小鹏,小小鹏,听得见阿姨说 话吗?” “把车开快,开到最快!”周鹏命令着,低头看着小孩,那个孩子的脸和嘴唇 全部都是惨白,让他心惊不已。 丽莎猛然想起要和医院先联系,她疯了似的和急救室的值班医生说话,“宋医 师,赶紧准备急救手术,一个小孩受伤了,被牛在左肋下三寸的地方戳了个洞,出 了很多的血,他是A 型血,我们半个小时后赶到。” 她挂断了电话,又用手抱住了孩子的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哭着喊 道, “怎么办,小小鹏,怎么办?我怎么和你妈妈交待,你是你妈妈的命啊!你一 定要坚持住,你喜欢的那辆黄色跑车,阿姨回去把房子卖了,买给你啊。只要你不 出事,只要你不出事。” 半个小时后,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汽车驶到了医院,院方早就派人在医院门 口守候,迅速的把孩子送往急救室。 丽莎在急救室外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妈祖娘娘 保佑,妈祖娘娘保佑。”周鹏和乔治坐到椅子上,乔治连连对着丽莎说着对不起。 这时,从急诊室里出来的医生告诉他们,血库里没有A 型和O 型的血了。 “什么?没有A 型和O 型的血了。”丽莎疯了似的向医生喊道,她的声音那么 大,以至于走廊上似乎都有了回声,“开什么玩笑?早半个小时,我就给你们说要 准备好,现在却告诉我没有A 型的血了。” “A 型的血源,一直都很紧张啊。”医生小声地说道,被丽莎的疯狂吓倒了, “还有,刚才发生了一场大的交通事故,血源被调往隔壁医院了。” “我是A 型,用我的。”周鹏站起来,他的身上满是血迹。 “我是O 型。”乔治也紧跟着站起来。 “A 型的和我来做检查。”护士急匆匆地说道,向前跑去,周鹏也跟着她向前 跑。 “不行。”丽莎在后面喊道,追上来拦在周鹏的面前。 “怎么了?”护士和周鹏异口同声地问道。 “让他去捐。”她推搡着乔治到护士面前,心里痛恨自己为什么是B 型血。对 周鹏说道,“你不能去,理由我一会儿告诉你。” 看着护士不动,她跺着脚催促道,“快啊!否则,如果孩子有什么危险,我不 会放过你!” “哦,是,丽莎姐。”护士急忙带着乔治跑了过去,丽莎今年已经升为护士长, 这个护士还没有见过护士长这么严厉过,平时丽莎虽然对工作要求严格,但是还都 是和颜悦色,护士忐忑不安地看了丽莎一眼,害怕地跑离了。 护士带着乔治急跑着离开,直到看不见踪影。周鹏才看向丽莎,下巴绷紧,微 微地抬起头,探询地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捐?” “因为……,因为你是总裁,怎么可能让你捐血?”这样说对吧,她想着,不 知道夏秋该如何答复,但是还是应该让夏秋告诉他才对。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分?”周鹏紧逼着问道。 “因为……因为乔治这样称呼的啊!” “你怎么知道他叫乔治?” “我听见你这样称呼他的。”丽莎有些语无伦次了,头上冒起了汗珠。她又开 始来来回回地快步走着。“小小鹏这次如果出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手 术怎么做得这么慢嘛。” “你叫他什么?” “小小鹏。” “是哪个鹏?” “双月鸟。” “哧。”周鹏发出了笑声,相请不如偶遇,看来这个孩子和自己真的有缘分, 一天碰见两次,名字也和自己的有相同。 这时,丽莎的电话响了,是夏秋打来的。 “孩子怎么样了?”夏秋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正在急救室里抢救呢,你现在哪儿?” “我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伤得重吗?” “你别着急,你过来之后,我再和你说,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似乎那头把电话挂断了。 “这下我怎么和他妈妈交待?都是你们,好好的,按什么喇叭!我告诉你们, 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我就死给你们看。”丽莎火冒三丈的喊道。 “医生说,只是皮肉伤和失血过多,不会有生命危险。”周鹏将刚才医生的话 重复说道。 乔治献完血走了回来,丽莎狠狠地瞪着他们,嘴巴由于生气,噘得很高。“你 们不能离开啊,除非确认孩子没事,你们才可以走。” 乔治捂着胳膊的手下,露出白色的酒精棉球,看着她,然后慢慢地坐到凳子上, 回想着,“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套近乎,以为这样就能放过你们?” “不是,真的觉得有些面善。”乔治诚恳地说。 “怎么可能? 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丽莎的话音里有些逞强。 三个人又恢复了安静,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过了一会儿,那个拉乔治去捐血的护士走了过来,劝乔治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一 下,乔治看向周鹏,周鹏朝他点了点头,乔治便跟着护士过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楼梯口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和模糊不清的讲话声。 不一会儿,夏秋气喘吁吁地直奔丽莎跑了过来。 “怎么样了?”她紧握着丽莎的手,身体却在轻微地颤抖着,眼里透着急切地 神情。 丽莎看着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秋一只手痉挛地抓着丽莎,一只手紧紧抓着墙,眼睛顿时变为惊恐,惊恐的 像失去灵魂一样。脸上带着肝肠寸断的痛苦和恐惧,好像已经不能承受这一切,身 体微微颤抖着,“难道……” “没有,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看到你,一下子太激动。”丽莎用力地反握着 她的手, 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丽莎拉着夏秋上前问道,“宋医师,怎么样了?” “孩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皮肉伤,出血过多,没伤到筋骨,咱们是同 事,我看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直接到家里去休养就好。”宋医师边摘下口罩,边 说道。 “哦,好,谢谢!”丽莎由哭转笑,扭头看夏秋时,却发现她仍然是痴痴呆呆 的样子,便担心地哭着摇晃着夏秋说道: “没事了,小小鹏已经没事了。听见大夫说了没有?已经没事了,夏秋,你别 吓我。” “没事了吗?”夏秋喃喃地重复道,忽然双腿发软,似乎要瘫倒下去。丽莎急 忙扶住她,将她扶到了椅子上。 “我现在能不能去看看他?”夏秋看着医生,恳求的眼神仰望着医生。 “再等等,一会儿护士会把他送到普通病房。”正说着,急诊室的门已经打开, 护士们推着病床出来了。 “小小鹏?”夏秋挣扎着起来,扑到病床旁边,可是小小鹏紧闭着眼睛,一动 不动。 “怎么没有反应,为什么他不说话?”她着急地问着医生。 “孩子吓坏了,还在昏迷中,麻药劲儿也没有过。你先让一下,我们要先把病 人送到监护室。”医生回答道。 “放心,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丽莎在旁边拉开她说道。 “不,放开我,我要去陪着他。”夏秋推开丽莎,脚部略带踉跄地跟着病床一 起走了进去,在监护室门口,她被挡在了门外。 她就站在那里,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一动不动。 周鹏看着这个有些神情激动无措的年轻母亲,和在广场不同,她的头巾没有了, 以前挽好的发髻,现在也散乱开来,面色失血而苍白,似风雨中飘落的桃花,双唇 紧抿着成一条阴线,双眼关切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孩子。 看着她那由于紧张、关切而有些僵硬、泫然欲泣的面庞,他的心没来由地抽紧 了。 “你们回去吧,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丽莎走过来,对周鹏说道。 周鹏有些担心地看着默默站在监护室旁的年轻母亲,又看看丽莎,说道,“住 院费用,已经交好了,明天我再来看看孩子。” 从旁边的病房叫上了乔治,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周鹏眉头微蹙,乔治看着他的样子,未敢开腔,许久,周鹏说道, “把广场开业仪式和定婚仪式延后一周。” 一周后,那个小孩会出院,她才会有时间来摆放彩灯和花束吧。他暗忖。 “女方怕会不高兴吧?”乔治担心地问道。 “那他们就取消定婚仪式好了。”周鹏不以为意地说道,反正这场定婚仪式, 并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不想一直听到家人的无奈的叹息声,不想看到家人那难 过的面容,他才答应和兰总的女儿定婚,到目前为止,他认为自己和谁结婚都一样。 “好的。”乔治答应着,自从周鹏动完手术后,或许是因为他的病尚未完全康 复的原因,他一直与别人很疏远,与异性也从未有爱恋的感觉产生,与家人的情感 也有些淡漠。 周鹏回到宾馆,对白天的事情仍然心存疑惑,丽莎的解释,并不让他信服。到 google上搜索,查到只有直系亲属间才不能互相输血,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翻来 覆去,一夜都未睡好。 丽莎也是辗转反复,一夜未曾好睡,想着周鹏看夏秋似陌生人的眼神,让她觉 得异常奇怪,原本在医院时还在担心两个人的重逢而内心忐忑不安,心里还在想着 该如何应付出现的局面。她内心既希望夏秋幸福,又对即将会揭露的真相而害怕, 便硬着头皮接受命运的安排,但是却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到底是怎么了,好象不太对。”她透过窗户,看着浓浓的夜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