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让人变愚蠢 早上起来,周鹏吃完早饭上班后,夏秋帮着方嫂在厨房里收拾。经过客厅,昨 天兰家平拿过来的兰花仍然摆放在原地,方嫂看着她为难地说道,“该怎么摆放, 夏小姐?” 夏秋看着,手指放到下巴上摩挲着,绕着那几盆兰花,仔细地端详着,思量着, 心念转动,叫方嫂把所有的兰花,全部都放到周鹏的卧室里去。方嫂疑惑地看着夏 秋,有些为难。夏秋坚决地说,“就这么办,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在方嫂叫人把兰花摆到周鹏的卧室后,夏秋又请老张开车,送她们到花市,买 了一些虎皮兰、绿萝、蕨类植物回来,摆放在客厅里。等到忙完,天已接近黄昏。 还有三盆虎皮兰,夏秋和小小鹏在院子里给他们换了个好看的大一些的花盆,准备 放在卧室里养。 周鹏下班回来时,她和小小鹏正在院子里弄花,两个人满手都是泥巴。夏秋见 他走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小小鹏张着两只手扑了过来,给小小鹏洗了手,周鹏抱着他进了客厅,只是觉 得有些不太对,但是也并未细看,回到卧室看到,满屋子都是兰花,顿觉诧异。换 好衣服后,再到客厅,才发现,那些花,都被换成了其它的绿色植物。原来客厅里 的兰花,都被搬到了他的卧室。 方嫂搓着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似乎明白了,不禁莞尔,原来她在吃 醋吗?原来还以为她是杯白开水。 吃饭时,夏秋不解释,他也不问,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吃完晚饭,周丽和兰家平又来了,两个人想看看,那些兰花,夏秋到底会拿它 们怎么样。 一进客厅,就没有见到兰花的踪影,全部换上了其它的植物,兰家平气恼地喊 道,“那些花儿呢?”用眼睛看着夏秋,意思是你把他们怎么了。 夏秋让小小鹏和她俩打完招呼,然后喊小翠带着他到楼上去。 直到看不见孩子了,她才双手撑着沙发的后背,笑着说道,“因为周鹏喜欢, 所以把他们全部放到他卧室里了。这样,他每天连睡觉,都可以睡到兰花丛中,看 到的,闻到的,都是它们,不是更好?” 然后她看向周鹏,说道,“有没有给你一个惊喜呢?” 又带笑地看着兰家平,“兰小姐,我自作主张,没有争得你的同意,还希望你 不要怪我。”与兰家平的眼风交汇处,已经是刀来剑往,表面上却波澜不兴。 “方姨,麻烦你请人把兰花从我的卧室里搬走。我不喜欢。”周鹏并未理会她 们,和方嫂说完,便直接坐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报纸,翘起修长的腿,浏览着。 “你也不喜欢?那方姨,麻烦你请人把兰花搬走后,再把那两盆虎皮兰放到周 鹏和小小鹏的房间,虎皮兰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呼出氧气,吸收二氧化碳,可 以把室内空气净化,这样对身体好。”夏秋也不看周鹏,径自接着周鹏的话对方嫂 说道。 “那那些兰花放到哪里?”方嫂为难地问。 “送给干活的人吧,既然周鹏也不喜欢,只要不养到家里就好。”夏秋回答道。 周鹏注意到她说了两次“也”字,表明她也不喜欢兰花了?不过以前她明明说过她 喜欢的,说不喜欢,应该是因为送花人不对吧。 兰家平憋得满面通红,直到耳根,过了好半天,才气愤地喊出了声,“你是这 家里的什么人,凭什么决定这些花的去处?” “”这句话让夏秋愣在了那里,她看着兰家平,又看着周丽,两个人都有些得 意洋洋的样子。 “她是我爱的人,是我孩子的妈妈。”周鹏在后面淡淡地说,重重地放下报纸, 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上前搂住夏秋的肩膀,看着她,目光里似有无限深情。 面对此情此景,夏秋如心怀苦果,可是转过头来一想,这苦果不正是自己种下 的吗? 遂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她们一个是周鹏的姐姐,一个是周鹏的未婚妻,而自 己想到这里,内心五味杂陈,竟然一丝争强好胜的心思都没有了。 内心虽然沮丧,但是脸上还表现出平静。她再一次想到了嫉妒会让人变愚蠢这 句话,自己这两天的表现,明明就是很愚蠢的,可是却还想让自己把今天的愚蠢进 行到底。 “嫂子,你们慢慢聊,孩子该睡觉了,我要去陪他。还有,嫂子,时间也不早 了,您不回去吗?孩子睡觉前不找你吗?”夏秋静静地说完,独自向楼上走去。她 心里很是烦乱,她本无意于得罪周丽,可她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 “你,”周丽本想说,你还不是周家的少奶奶,就想在这里呼风唤雨了?可是 看到自己弟弟看着夏秋上去的身影,那眼神还是透着眷恋,“小鹏,你就一句话都 没有吗?你就这么宠着她?” “我送你们出去。”见夏秋已然不见了身影,周鹏回转身淡淡地说道。 走到院子里,周丽看了看兰家平,将弟弟拽到一边,疑惑地问他,“你还在爱 着她?不是只要孩子吗?” 周鹏看了姐姐一眼,未置可否。 “她都伤你这样了,你还在乎她?”周丽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恨她,要慢慢地折磨她,要把我这些年受到的痛苦,一点一点还给她。” 他咬着牙说道。她曾经残忍地折磨他,毁掉了他的生活,伤碎了他的心,他所遭受 的那种刻骨的痛苦,才配得上她。 “恨就是留恋!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她,真是鬼迷心窍了。”周丽长叹道, “你一再强调她对你的意义,不管这意义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不要为 那些不愿在你身上花费时间的人而浪费你的时间,再来不断影响你。到头来,最终 受伤的人,还会是你。你这又是何苦?” “姐,你说得都对。可是怎么办,我的心里只有她,一想到她和别人,我痛得 都快死掉。”他痛苦地说。 “到底她有什么好?到底喜欢她什么?”周丽心疼地看着他,这个痴弟弟呀。 “我也不知道。我也找过原因,但是找不到。我只知道,一天听不到她说话, 吃不到她在厨房里烧的饭,看不到她的身影走进院子,我就只能整晚整晚地坐着, 直到天亮。” 周丽被弟弟的深情感动了,眼里泛起了雾气,她哑声说,“我了解了。放心, 姐姐会帮你。” “姐,即便是不喜欢,也要尊重她。能不能试着再接受她?你以前不是也很喜 欢她?”周鹏拜托似的对周丽说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看她今天的态度,叫我怎么接受她?” “你要是不挑起事端,她就不会这样。”周鹏用眼梢看了一眼姐姐。 “我还不是怕你……,算了,算我白操心。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会按照你的想 法帮你。”周丽做着让弟弟放心的手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夏秋在小小鹏睡着后,轻手轻脚地从儿童房走了出来,周鹏站在门口等 她。“为什么和姐姐硬碰硬?” “我没有啊。”她睁大无辜的眼睛说道。 “那么明显还说没有。” “嫉妒会让人变得愚蠢,一点儿都没错。可我就是不喜欢那些兰花,你要是喜 欢,再拿回来好了。”她眼睛里透着戏谑,周鹏似乎又看到了她以前的纯真,“只 不过,为这种事情,把当着人面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值不值得?” “你现在真够刁蛮。”他说道,可是怎么办,即使是她的刁蛮,他也喜欢,他 也觉得可爱。 “且。”她笑得很灿烂,灿烂得很彻底、很干脆,没想到自己的了这样一个评 语。可是不也是人生所迫吗?她何尝不想像以前一样? 一股没来由的热浪冲进了她的眼眶,她的视线模糊了,然后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我会带孩子离开,不会耽误你们。” “你随时都可以走,不过孩子得留下。”他无可无不可的说完,扬长而去。她 就像钻石,每一面都熠熠闪光,即便是现在的刁蛮。 他的卧室里,那盆虎皮兰,优雅地向上延伸着枝干。他小心地将它摆放好,站 在旁边欣赏了半天。 第一天上课,到晚上很晚才回来。 进门时,周鹏站在走廊上问她,“这么晚回来,拿这里当旅馆了?”皱着眉头, 似乎对她这么晚回来很不满。 她看着他愠怒冷漠地样子,轻声地说,“要是旅馆还好了。” “什么意思?”他逼近一步,怒气写满脸部。他今天回来的晚,回来时不见她, 孩子也是由小翠陪着睡,方嫂说,她晚饭也没吃,就出去了。他一方面担心天晚, 害怕她出什么意外,另一方面,不知道她的行踪,也让他坐卧不安。 “顾客还是上帝呢。”哪里见到过旅馆人员对顾客这么无理地盯视和冷漠,她 想着。 “你干什么去了?”他又逼问道。 “你想知道?” “”他挑了挑眉毛。紧抿着嘴唇成了一条线。 “可我就是不想告诉你。”说完,不管他是否更加的生气,小跑着进了自己的 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她早上在厨房忙碌,到周鹏上班后,才出来,傍晚做好饭菜, 吃上几口,就往外赶,到晚上回来时,已经有十点多钟,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周鹏聊 天,即便是偶尔地在家里碰了面,她也都是淡淡微笑而过,两人根本没有时间交谈 一语。 到了周六周日,一大早,她就赶回娘家,到傍晚,才跟着接她们娘俩的老张坐 车而回。 而这些日子,周鹏似乎也完全不再过问她的情况。 这样过了一个半月,课程基本上修习完了,等到夏秋证书拿到的那天上午,她 走路的脚步声,都透着欢快。 今天是周末,小小鹏一大早就被周丽接到了卢家,因为父亲说,想孩子了,想 看看孩子。孩子被自己的姐姐接走,周鹏没有表示反对。 走进自己的卧室,她放松地仰躺在床上,微微闭上眼睛,仍然沉浸在喜悦中。 过了一会儿,一跃而起,轻声地哼着曲子,在卧室里收拾着衣柜。 她不经意地抬头,眼睛扫过房门那侧,见周鹏正斜斜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她立即停止了轻唱,静静地看向他。 “唱得很好听,怎么不唱了?”他敛起眼眸,漫不经心地问着。 他正在书房里看书,循着声音到此。 欢快的心情顿时无影无踪,代替为了紧张,掩藏起那种紧张,她只是朝他微笑 了一下。 无论何时看见她的微笑,都如同看到一片光明的云彩,让他的心为之悸动。 “是什么曲子?”他问道,看到她的浅笑,她的开心,他的胸口又像以前一样 发烫起来。 “《Bressanone》。”她轻轻地答道。 “嗤。”他笑了出来。 她疑惑地看向他,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发笑。 他的表情恢复了淡漠,“你今天应该心情不错,怎么会唱这么灰色而低沉的曲 子?” “因为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都想不起来了?” “嗯。其实也听过很多曲子,可除了和生命经历息息相关的,没多少能够让人 记住的,不长时间就会忘掉了。我之所以记住《Bressanone》,因为这曲子曾经告 诉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要你努力。” 在她得悉小女儿死亡的消息的时候,她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想 让自己在这个寂寥而空旷的世界中被吞没消化,然后被无情地丢弃,让自己这样消 失掉。任凭丽莎和于刚如何劝说,如何发怒,如何哀求,她都不为所动。 有一天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听到窗户里飘来喑哑的笛声,是《Bressanone 》,不太熟悉的曲调被吹得磕磕绊绊的,但可以感觉出吹笛子人的执着,每遇到一 个高调,便鼓足了劲极力吹出来,像在跟某个困难较劲。 后来,每个夜晚她都在听,遇到他吹得吃力的地方,她便暗地里运气,为他加 油鼓劲,慢慢地,那个人的笛子吹得越来越娴熟流畅,她也不为所觉地走出了心灵 的谷底。 望着她有些迷蒙地追忆过去的眼神,刚才曲调里流露出的那种浓厚的离愁,那 种美丽的无奈,那种凄婉,那种荒凉,那种诗意的忧伤,如泣如诉,觉得像有什么 东西从他心中缓缓流过—— 是嫉妒和怨愤,那三年的时间,她给别人的充实,却留与了自己空白。这个空 白,像一场梦魇,一直缠绕着他。 “是不是也在这首曲子里,和于刚约定相携相依一世?”他犀利地说道,语气 极尽挖苦,和怨愤。 她吃惊地看着他。周鹏脸上流露出的十分憎恨的表情,使她觉得有一种恐怖的 寒流,流进她的全身,她的五脏六腑——周鹏不会轻易放过于刚的,她太了解周鹏 了。而她不能为于刚说什么,做什么,因为那无疑更增加周鹏的怒火和报复的决心, 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必那么看着我,是我让你们的生活发生突变,让你们的美好生活,现在只 剩下这一个主题曲。现在,再把这个主题曲接着唱完吧,我听着呢。”他眯起眼睛 冷冷地说道。 她先是无语地看着他,然后向外走。他拦住了她,“去哪儿?没听到我说的话 吗?” “要听,你自己去网上找,也可以出去买光碟,都会比我唱得好。”她面带微 笑地站住,然后推开了他拦住她的胳膊,“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厨房看看,和方嫂 一起做饭。” 她的微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面具,掩藏着她的喜怒哀乐,让他看不透她的 内心。 难道她还在想着于刚?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立即让他浑身颤抖,他决 不会放过她,还有那个于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