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漂泊在异国的女孩,内心深处也渴望过这样的呵护 Vicki 直到第二天晚饭后才注意到莎士比亚,盯了很久,还是没找出不对劲 地方,便坐回沙发,看她的肥皂剧了。期间果果看她又瞟莎士比亚两眼,而Leah 更是哭泣说,莎士比亚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果果从此每天坐在冷飕飕百叶窗前,不敢去客厅见Vicki 、Leah,Dillon偶 尔过来,也没什么两样,依然热情地打招呼。可她每次看见Dillon还是心惊惊的。 她担心Dillon把虐猫事件说给Vicki ,不过还好,从Vicki 的反应看,他没有食 言。 一辆巨型卡车拖着一幢大房子马路上前行,旁边还有两辆警察摩托护驾,俨 然国家领导人出访阵容。百叶窗前果果好奇地望出去,这么大房子要搬到哪儿啊, 得搬多久啊,这么个庞然大物总要快些安顿下来啊。 Dillon正在客厅里,哦,他走了。Vicki 嘭嘭敲门。她每次交代什么,敲了 门说过就走的,可今天她一直站在门口,等果果给她开门。 Vicki 走进卧室,在百叶窗前椅子上坐下,果果卷起被子一角也坐下来。 “果果,真不好意思,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果果有些心虚。 “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到外边找别的地方住。”Vicki 说着,不自然地朝她 微笑,“我想叫我儿子回来住段时间,不过也不是特别急,你可以慢慢找房子。” 果果不理解,Dillon回来住,她就得搬,也不是Vicki 家房子不够,Vicki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又不愿Dillon跟她接触,难道这就是所谓人的自私?真不 知天下妈妈是怎么想的。 Vicki 走了,她一个人坐在百叶窗前,脑子乱乱的,又想起虐猫事件。她相 信Dillon承诺了就不会说的,可现在又怀疑他说给Vicki 了,不然Vicki 怎么突 然叫她搬家呢?可是,如果他真的说给Vicki 了,Vicki 会把她送进监狱的,怎 么会对她温声细语说话呢。为了镇静下来,她故意朝百叶窗外望去。记得某个下 午,就在窗外草地上,一个少妇躺在那儿抱个沙皮狗,任狗狗在她细软肚皮上快 乐玩耍,她真是把狗狗当儿子呢。Vicki 呢,也这样爱着莎士比亚,当发现它受 到伤害,即使不能确定,她也要想法儿避免可能的伤害。果果突然觉得莎士比亚 好令人羡慕。她,果果,一个漂泊异国的女孩,内心深处也渴望这样的呵护呢。 爸爸时常温文尔雅的教诲声,顺着冷飕飕百叶窗溜进来,还有姥姥急促的呼吸声, 掺和在影子情人那褪色模糊影像里,她有种悬空和无助感,鼻子一酸,忍不住趴 在Vicki 亲手为她缝制的轻柔羊毛被上哭起来。生怕哭声被楼上Vicki 听见,就 把哭声尽量压低…… 第二天早上,她照例背书包坐公交到奥大上学去了——她已进入梦寐以求的 知名学府奥克兰大学,成为它商学院的学生。中午放学后,如果下午没课,她依 然喜欢到MIT 图书馆看书。 中午,她在公交车上,手机突然飞进一条短信:“你好,果果,我是Sina家 聚会那天送你回家的浩然,房东没有为莎士比亚的事为难你吧?” 这条短信从浩然手机飞出去时,墙上闹钟正好“滴”的一声,浩然习惯中午 起床,知道正是时针分针重合时刻,该是12点了。阳光顺着落地窗帘未拉好的缝 隙悄悄溜进车库,照在他那麦穗般金黄头发上。好几天了,这迟来的阳光仿佛一 道圣谕,使他受到鼓舞……自从虐猫事件后,只要一想起莎士比亚那哆哆嗦嗦样 子,心不知怎么就卡到嗓子眼,早知莎士比亚给他造成的精神折磨远在他给莎士 比亚留下肉体折磨之上,又何苦下那个手呢?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发了这条短信。 当短信像一只自由的小鸟,从那攥在手里好几天都快攥化了的手机飞出去,他仿 佛被那缕阳光刺激得热情陡涨,就像一只刚刚挨了鞭子渴望在草原上奔驰的骏马。 果果那边飞过来的答复却像一杯凉水泼到身上:“没事的,挺好的,谢谢你。” “嘻,怎么又是谢谢!”浩然有些郁闷,想骂,又不忍骂出口来,激愤得穿 个底裤就从床上蹿起来,瞥见Kate到院子里来开车,忙用被窝遮住脸,他以为只 要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便也看不见他呢。 果果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徐徐倒退的景物,她真不记得浩然这男孩长得 啥模样了,只怪他总是黄头发遮住脸,使她只记得他那一头黄毛,至于表情,哦, 对了,唯有虐猫现场Dillon出现时的那一份尴尬。“我只想问你,你喜欢他吗?” Dillon的话又响在耳旁,她不好意思想下去了。她把头靠在窗玻璃上,望着玻璃 里自己的影子摇摇头。 “下午我去奥大接你放学好吗?”浩然又一条短信飞进来。 “不,谢谢,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下午没课吗?出去转转好吗?” “不,下午我去MIT 图书馆看书。” 下午她正在MIT 图书馆温习统计课,露露像个黑精灵样忽闪忽闪跑过来,挺 小个人手里却抱了厚厚房产杂志,果果情绪不高她似乎并未察觉,在她面前兴奋 地翻来翻去:“我喜欢这套,不,这套,来,果果,你也来看看,帮我拿个主意。” 见她还是埋头不搭话,忽地把杂志盖她书本上:“看看吧,看看吧,找个两 间主人套的房子还不行?” “哎,等我做完这道题……” “那你先说好跟我住,我爸说了,就想叫你跟我住,有个好榜样在身边,他 也放心。”露露索性夺了她手中笔。 “唉。”她服了露露,就把书本合上,托着下颏,准备聆听,“好吧,你先 说你看中哪套了? ” 露露给果果端起杂志,往前翻着——哪页有看中的房子,她都折了角的,嬉 皮笑脸地说:“就是嘛,搁着不交房租的房子不住!” 果果推开杂志,拂开露露,掏出另一支笔,没表情地接着做题。突然,她好 像想起什么,转过头对露露说:“你家现在能搬过去住吗?” “啊?!”露露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缓过神, 大半个身子压在桌面凑近果果:“早知道你也这么急,我早就买房子了,这样吧, 今天你没空,我和马天去看房子。我们争取尽快定个房子下来好么?” 果果点点头:“不过我一定要付房租的。” 露露起身要走:“好了,不说了,房租问题以后再议行不? 你也真是的!” 傍晚七点多钟,果果抱着砖头书来到停车场,身后响起一记口哨声。她转过 头去,一身材瘦长前额覆盖着黄毛的中国男孩蹲坐树桩上,朝她嬉皮笑脸的,让 她吓了一跳。她不禁揉揉附着在眼球上的隐形镜片。 “是我啊,果果。”她的名字被叫出来,证实了她的猜想。 浩然在这已经等候有时了。这是MIT 学生必经之地,而那个树桩的前身,原 本是棵备受鸟们青睐的老树,据说每天傍晚鸟们齐聚树上,屙下雨点般密集粪便, 正赶上学生们放学出来,那“淋浴”效果让中招者苦不堪言,学生及其亲属奔走 呼唤了两年,老树才被请走的。 “你怎么会坐在这呢?” “我怎么会在这?”浩然上前一把夺过果果手里砖头书,嬉皮笑脸回答道, “哈,你不记得你上次开着Sina男朋友老破车,没电了找谁帮你充吗?能在这遇 见你一次,就不能在这遇见你第二次?这叫守—株—待—兔!呵呵。”说完,为 给并不幽默的幽默加点调料,不自然地干笑几声。直到她十分礼貌地也笑了几声, 他才肯定这几句无聊调侃就跟上次格外无聊虐猫事件一样,并没有使自己受到什 么鄙视,才放心地一把拉住她。 “先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Vicki 应该晚上给我留了的。”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犹豫。 “好了,Homestay也不真是你妈,走吧。” 大概正是这份犹豫使她没有力量再拒绝下去。 五分钟后,他们坐进附近一家麦当劳。果果掩饰不住对垃圾食品的厌恶,浩 然为装可爱却故意嘿嘿直笑,他端来三套欢乐儿童餐,配搭三个小公仔玩具,其 中两个他送给邻桌正大吃冰激凌五岁左右双胞胎女童,最后一个手心托着呈给果 果。 “我挑了挑,就这个丑,送你吧。” “为什么特意挑了丑的送我? ”果果挑起眉问道。 “嗯,丑的耐看。”浩然把玩具塞到果果手上,敞开肚子,在果果面前作大 吃特吃状。不知怎的,果果冰封的心里竟漾起一丝暖意。她觉得这个男生,就像 儿时每有不悦时,总有家长或幼稚园老师擒拿来有趣布娃娃给她,让她立刻停止 哭泣呢,她这么想着,不好意思地抽了根薯条,掩饰自己的尴尬,无意中嫣然一 笑,可浩然却顺着她的微笑,抛个鬼脸给她,这会儿她真的乐了,心想,明明是 被这家伙雕虫小技给耍了嘛。 紧接着的周末夜晚,托Mt.Eden (伊甸山)的福,浩然有幸邀果果沐浴灯海 星辉交映的夜色。 白天路灯是海鸥的栖息地,到了夜晚,浩然觉得它们不过是暮色的装饰品。 果果抬起头,透过天窗,望见一缕薄云轻盈地穿行于星星之间,竟低低发一声叹 息,让浩然体味到她情绪中的伤感,是了,她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宁可让星星 轻易夺走呼吸的女孩,这么想着,他不知这是对她的赞美还是别的什么,可是只 要她人在身边,是什么都不重要的。 “冷吗? 我车里有衣服。”不待回答,他把衣服披到她身上。那是他自己的 衣服。 “不要了,谢谢。”果果推脱着。 他没顾上反感这“谢谢”,也抬头陪果果仰望星海,觉得多少有些难过—— 在数星星人面前,数字发明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手扶方向盘,低头扫眼刚刚拾掇 过的车子。几次见果果,他都事先打扫车子,仿佛多一粒灰尘都会破坏他和果果 的私人空间似的。似乎一辈子不清扫的车子,不仅惊现墨绿色外壳,似乎连排气 管呼吸也变得顺畅了,里面的破乱东西,更被请到爪哇国去了,就连Kate都瞪大 眼睛捂着嘴巴感到诧异呢。 他想起什么,打开挡光板后CD盘,试探地抽出一张,问:“肖邦怎样? ” “随便。” “哈哈,你真逗,哪有随便这派别的音乐!”浩然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但 他故意装作在盒里找碟掩饰慌乱,从她的话,分明感到他与肖邦两人中有一个是 多余的嘛。 “你来吧,还是美女做主!”浩然想起一首叫《让爱做主》的曲子,没好意 思报出,脱口一个含蓄说法。她果真随便抽了一张,是巴赫的小提琴曲。她苦笑 一下,觉得这不经意小事都像讽刺,记得小时学钢琴时就特烦巴赫曲子,左右手 都是旋律,不好配合,怪怪的低沉风格也很出位,就跟初中学语文烦鲁迅一样, 一句指桑骂槐的话就是考试重点,谁看都觉得不经意的,却必须与什么揭露白色 恐怖相联系,好像周树人老先生吐一口痰,就能顺着那痰迹发明出痰盂来。 “美女果真高雅,哪像我只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拍拍手里CD盘包,嬉皮 笑脸地讨好道,“我得好好像你学习呀。” “高雅不高雅不都是你买的吗?”果果笑笑。浩然居然羞惭得有些说不出话 来,就从椅背拿出摇控器不停地按—— 钢琴曲、苏格兰风笛,Beegees 、LeonardCohen、U2……音乐分别响起FaithHill 的《Breath》、Dido的《Thankyou》,Robbie、陶、王菲…… “喏,后头那个十碟连放机里的存货。我经常听的都是这些,这才叫POP 嘛, 不过,好几张都是钱雨的。”浩然不忍再骗果果,说出实情,毕竟对所爱的人, 还是要说实话的。不过,谎言有一不怕二,天气不热,他却用袖头抹额头,消消 汗为下一谎言做准备:“果果,我这车可是从没别的女孩坐过呢。”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目光中虚伪成分逐渐消散。其实,他这话并不假,每 次他们班那几个叫Coco、Sisi、Vivian女孩子硬上他车时,他都是不情愿的,他 认为那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强暴。 “是吗?”她无话可说地问了句。 浩然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换了话题:“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 “嗯,也许不辨方向。”她情绪中透着迷惘。 他更不懂她了,就说:“看见那架飞机了吗? 那个位置就是你家。” “太小了,看不清楚。” “走,去个能让你看清楚的地方。”不知怎的,他居然有幸带动了她的情绪。 他们来到奥克兰国际机场,候机楼外有个望台,专供看飞机起降的地方,可 以泊30辆汽车大小地盘。机场不大,但对接送飞机的人性化设计别出心裁。进入 机场大厅,送行人可以上二层目送乘机人过海关;再乘电梯上三层,目送乘机人 出了海关露天走一段,直到跨进登机桥;再上四层,就能看见乘机人将要乘坐的 飞机了。最后从机场出来,把车开到望台,还能看见飞机徐徐起飞,飞进遥远的 空中。那么完整的伤感,和果果此刻心情暗暗契合。 浩然把车子停进线里,车上电子表显示夜里23点了。透过挡风玻璃看去,路 灯、导航灯依然闪烁,仍有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刻抵达或离开,把音乐调小声些, 飞机起飞滑行跑道声音骤然清晰起来。 离飞机太近了,飞机尾翼标志清晰可见,刚五分钟功夫,两架澳航、一架新 航和一架泰航交叉在眼前飞过。 Vicki 突然提出要她搬家,让果果烦恼,浩然的呵护,把烦恼逐渐冲淡。 那天晚饭后,浩然早早送果果回家,果果照例早早下了车。有虐猫事件心理 作怪,果果总是叫浩然老远打回头,不让他跟Vicki 碰面。当她悄悄抬腿进了家 门,一只脚竟条件反射地弹了回来——天啊,怎么满地玻璃碴儿! 她忍着疼,让声音在嗓里堵了一下,打开过道灯,大门边两扇落地花玻璃被 砸出两个大洞! Vicki 已经报了警。她没注意到,她房门外贴张小纸条,写着“小心碎玻璃” 之类,是Vicki 的字体,可这就跟前两天下完雨提醒她收衣服一样多余。 晚餐后警察才来。只有果果住楼下,警察首先问讯她。她告诉警察她不在家, 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做了笔录就走了。Dillon大概晚餐前就来了,他看见果果躺 在床上数脚上划出的伤口。Vicki 在门后吸地毯,玻璃碎片划入吸尘器管子的声 音,令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女孩疼起来有些夸张,女孩天生是娇的。但Dillon出现在门口,果果还是给 他一个微笑。Dillon递过来几根香蕉,拉一把椅子,傍着床坐下,未经允许就拉 起果果脚审视,这令她很不舒服,可她至今没学会如何爽快拒绝,只知道往回缩 脚,Dillon却不放手,拉扯间脚的疼被放大,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一声尖叫,这吓 得他松了手,果果也趁机把脚收回来。这时候Vicki 出现了,沉积多年的火山爆 发了,尽管Vicki 尽量压抑火山岩浆的喷射,她对Dillon说的话仍然很重:“你 叫我很失望!你违背了你的诺言。请你现在离开。我需要跟果果谈谈。” 果果一时听不明白,什么诺言?他们之间有关于她的许诺?这让她一头雾水, 甚至忘了脚的疼痛。 Dillon张开口,想解释什么,Vicki 强硬地吐出三个字:“现在,走!”Dillon 看了果果一眼,说了声“拜”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回头,满脸涨 红地对果果说:“我只想告诉你,我答应你的事从没有说出去。”果果完全愣住 了,而Vicki 大概只顾了气愤,见Dillon还不走又加了句:“走!!” Vicki 在Dillon刚刚的位置坐下,灯光下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许多:“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果果忙解释。 “我是说Dillon,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他的一些事。”Vicki 把门关上,站起 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果果,像是提防窗外谁会冲进来。 “Dillon被收押过,因为强奸了一个小女孩,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他回家的 缘故。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我跟Dillon说过,我不请他,他不许自己来。他现 在成年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我跟Leah需要招Homestay这笔费用来生活。” 她吸吸鼻子,转身又坐回椅子上,恳切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我不得不请 你离开,我不想再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而且,你现在也应该不会再想留下了。 抱歉我一直没跟你说,Dillon这几年的表现都很好,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心 理方面的问题,你能理解吗?” 她不能理解,可她还是点点头。这就是果果,似乎永远用善解人意的外壳来 包装自己:“我可以在这继续住几天再找房子吗?” “难道你一点也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吗?你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吗?” Vicki 走了,错好像出在自己身上一样,让她感到深深不安——也许一向的 善解人意要使自己无家可归了,为此,她又感到几丝酸涩和委屈。还有Dillon, 她只知道,Vicki 所说的Dillon并没使她感到畏惧,真的,一点都不曾畏惧。 ——也许只有搬走了,Dillon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才会明晰?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从小到大,她心中装满疑问、不解,无论那不称职的父 亲,还是影子情人,无论说不清楚感觉的Dillon,还是刚刚结识的浩然,他们都 影像模糊而清晰,清晰而模糊……她凝视夜空,月亮上有一样东西正朝她奔来, 她突然感到这场面如此熟悉,好像来自前世的记忆,那是个同样星汉灿烂的夜晚, Jane闪烁的眸子倏然出现,什么叫Kim 一个忧郁的眼神,啊,她突然恍然大悟, 冥冥中仿佛看见浩然眼睛里也闪着那样一种忧郁的光亮,她更加辗转反侧,奇怪 的是Dillon那双毛茸茸蓝眼睛也出现在奥克兰的夜空。天逐渐变成了灰色、浅蓝 色,星星不见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怎的,她并不想的,可眼泪却滑过她的 面颊。 第二天,她给露露去了电话:“你的房子买了吗?” “嗯,快了,马天这几天就带我去看。” “哦。” “怎么了果果,要不你先搬过来住吧。我和马天现在租的房子有一间是空的 呢。” “好吧,不过房租我一定要给的。” “哦?那好吧。” -------- 梦远书城